第93章

一秒記住,

即便皇帝再重用葉央,她也不可能在軍營呆一輩子——邱老將軍還能告老還鄉呢,更何況是她。

而一旦退伍,等待葉央的必定不是什麼好話,爲了堵住世家內院的婦人之口,最大化降低影響,商從謹需在葉央退伍後不久上門求娶,不,退伍當天,就得把聘禮送上門!

商從謹生母早逝,他又封了王,婚事除了太后及陛下無人有資格過問。皇帝對小兒子屬於眼不見心不煩,估計也懶得管,這一道手續可以簡化許多,徑自提親便可。

一年沒在京中露面,商從謹和葉家幾個兄弟的情分沒疏遠,尤其是三郎,應該還會幫他說幾句好話,討好葉央孃家人的進度完成大半,至少自己不會被趕出去。

至於阿央本人的心意,反正她不討厭自己,兩人脾氣也對得上。她貌似沒什麼架子,年幼時不可一世的高傲隨着成長,磨礪成讓人不自覺信託的穩重,可偶爾也會有固執己見的時候,誰敢勸就是一通刀劍相向。商從謹想了想,自己看起來凶煞,脾氣卻不錯,很能忍讓,肯定不會吵起來。而且葉央聰慧,倘若某天被逼到不得不嫁人的份兒上,哪怕藉着他躲避風頭,他也樂意。

不過高門貴胄,哪怕是定國公府這種不怎麼講究的,規矩也少不到哪兒去,合八字,卜兇吉,定婚日,哪一樁不得三五天?更別提置聘禮了!

——所以說,時不我待,現在就得着手準備!

“阿央,你是初七生辰,那具體是什麼時候呢?”商從謹一打定主意,便在某日去中軍帳詢問葉央,用上了私底下反覆練習過的隨意語氣。

八千餘人裡有家室的不足三千,多半戰士都打着光棍,裡面難保不會有葉央看順眼的傢伙。他不能排除任何一種可能,換言之,遍地都是潛在情敵,只有先下手爲強!

“生辰八字嗎?”年月日時,葉央只知道前三個,她是什麼時辰生的還真不記得,疑惑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就……閒着沒事……問問。”商從謹的排練中,顯然沒想到她會起疑心,缺乏應對經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那你這裡……有黃曆嗎?”生辰八字問不出來,先挑個良辰吉日也是可以的。

黃曆?

葉央更加納悶,瞧了他古怪的表情一眼,沒多問,轉頭吩咐道:“小三子,把角落那個榆木櫃子底下的黃曆拿出來。哎哎,你小心些!粗手粗腳的,我的書!”

嘩啦一聲,櫃子裡的一摞泛黃兵書倒了下來,管小三從最下面抽出墊底的黃曆,獻寶一樣跑過來,“老大,你的書。”

“我的其他書!名將親批兵書,邱老將軍差人送來的!”在櫃子裡東倒西歪,還有幾本掉了出來,葉央心疼不已,推開他自己去收拾了,好在東西沒有大礙,吹去浮土便好。

葉央放下心來,見商從謹捧着黃曆一頁頁翻看,到底沒按下好奇心,“你要挑個好日子?去幹什麼?”

大祁宗教氛圍濃厚,遇到大事總習慣先看看黃曆,或者佔一卦,她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商從謹兩頰迅速蔓延上一層酡紅,趕緊把手裡的黃曆一丟,奪路而逃。

“哎,你的黃曆!”葉央叫住他。

“——不要了!”商從謹遠遠丟過來一句話。

京城的風言風語吹不到軍營,只要不打仗,武將比文臣逍遙多了,尤其是葉央這種在京郊幹活兒的,不用上朝,不用看皇帝臉色,想幹嘛幹嘛。

商從謹跑來借黃曆,只看了幾頁就逃了,這件事成了軍營生活中的一個小小插曲,種種事物步入正軌後,葉央閒的發慌,開始琢磨些別的消磨時間。

寫手札便是其中一項。

看兵法的心得,每日發生的瑣碎小事,一樁樁記錄下來,時不時回看,又有一番感悟。

葉央寫得順手,還不忘號召神策軍上下一起加強文化素養——可惜收效甚微。一羣糙漢子不認識幾個字,還寫什麼手札!

不過領着一羣文盲手下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神策軍作爲精英中的精英,自然要比旁人強一些。於是在葉央的命令下,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識字練字活動!

不會寫文章不要緊,用大白話記錄下來,也沒問題,反正葉統帥不會看,大家一人一支筆一疊草紙,開始咬牙切齒地奮筆疾書。

“一直以來,我之於家族,都是中規中矩的存在。既不過分張揚,又不至於讓爹孃失望,在軍中雖然盡職盡責,卻始終沒有能讓統帥另眼相看的天賦。而如今,終於有一處,是旁人遠不及我的。”

“原來,我是整個軍營裡,將軍之下最有學識的的人之一!”

“葉將軍是個奇女子,四處奔走請來經驗豐富的將軍爲我們授課。我定當抓住機會,精益求精,爭取早日封將,光耀門楣!”

“原先123言情城的山匪們,匪氣磨去後不輸於任何一個訓練有素的戰士,是我原先小瞧了他們。不過葉將軍對於那羣人,意外的縱容,也不知爲何……”

——來自李校尉認真的軍營生活手札。

“當了兵,穿上軍服,咱就不是原先無依無靠的山匪了,就是得每日卯時起牀。”

“不過老大也會跟我們一起起來,倒也不算吃虧,不愧是兄弟們的老大。”

“老大似乎不想讓我們拉幫結派的,神策軍多了不少人後,重新分配歸屬,她把我和兄弟們都分散編排進了不同的營帳,我在斥候隊伍裡,還有的進了騎兵。”

“敢分散我們?兄弟們原來世代爲匪,早結下了深厚的交情,離着一百里遠,也能時不時見面!嘿嘿,大家偷偷摸摸聚在一起後,要不要給老大搗個亂呢?”

“極爲憤怒,營地裡每旬才能休一天,又因爲要留下值崗的隊伍,一月裡往往有一旬不得休息!老子原先沒下山的時候,想睡幾天睡幾天!”

“藉着休息的時候和兄弟們偷偷溜到城裡喝酒,被老大抓了個現行!這才知道她已經盯了我們很久,只等着殺雞儆猴整肅軍紀了。我是那隻猴子。”

“捂着紅彤彤的屁股回營帳,兄弟們唉聲嘆氣的,一直抱怨。老大明明在我們第一次犯錯的時候就知道了,卻一直藏着不說,非得我們越錯越多的時候才挑明瞭。”

“不對,仔細想想,這件事本來應該怪的人是我們自個兒,老大有沒掐着脖子逼我們!”

“而且據兄弟們說,他們在新地方也很適應,最關鍵的是,每個人都發揮出了比原先更大的作用……”

——來自管小三無聊的軍營生活手札。

“我是個粗人,不愛這些舞文弄墨的東西。但一開始無人響應葉大小姐,殿下就逼着我來寫了。”

“雖然他沒有明說,可眼睛裡就有請求的意味!”

“自打殿下那日急匆匆地去中軍帳借黃曆看,回來後整個魂兒都像被黃曆吸走了!居然還問我,最近京中女眷們都愛些什麼,還有府裡那叢一人多高的紅珊瑚搬出來做聘禮,是不是逾矩了。”

——來自聶侍衛茫然的軍營生活手札。

“收拾管小三,完成。抄錄一遍兵書,完成。定時入宮向聖上覆命,完成……可算能歇一會了!”

“年紀越來越大,便需小心行走做事時露出女兒之態。聖上目前允我入宮,也是基於此點,倘若哪天我穿上襦裙,恐怕文武百官俱會察覺到那層男女之防來。只是不知道這樣刻意模糊我身上的男女界限,還能有效多久?”

“天,我不過兩日未歸,營中竟多了這麼多事情!迫切需要一個幫手,一個不能是王爺的幫手!”

“手札一事告一段落,發現忙起來還真顧不上這玩意兒。”

——來自葉將軍焦頭爛額的軍營生活手札。

總的說來,手札這個東西的作用還是不小的,葉央很快便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不是她的軍營事情特別多,而是幫她幹活兒的人,實在太少!”

不過當她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月。神策軍在深冬來臨之前搬進了新蓋好的軍校裡,上百間結實的大屋整整齊齊,厚牆高瓦,暗合五行八卦之數,排列得有如陣型,葉央的屋子位於陣眼生門,不僅安全,距離其他地方也都是一樣的近。

此外,還有演練場若干,兵器庫若干,儲藏食材的冰窖若干。在這裡生活,比荒郊野外地紮營,好了不知道多少!

神策軍甫一踏入軍校範圍,便紛紛感嘆。葉央面上不動聲色,維持着一個將軍應有的矜持,心裡卻早就笑開了。

屋內陳設簡單,葉央一聲令下,所有人悉數收拾了營帳喬遷新居,很快將一間間房屋填滿。因爲搬進來的第二天又是每旬的休息日,葉央乾脆讓衆人高興一番,出銀子買了不少好肉,然後叫來李校尉,嘀嘀咕咕的商量一些事。

“聘請幕僚?”李校尉很新奇地看着葉央的新書房,窗明几淨,總算像個將軍住的地方了,“您怎麼想到請位幕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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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央翻白眼,“其他三軍的統帥俱有幾位幕僚,怎麼我就不能有了?”

幕僚,其實就是輔助統帥做些文字工作的人,沒什麼實權,直接聽命於統帥,時不時獻些計策,來表示自己不是白吃飯的。葉央一旦有個幕僚協助,比如寫給聖上的摺子,以及對神策軍的書面通知,便由他遵循葉央的心思起草或潤色,每日的工作量就少了一大半。

李校尉廢了好大勁兒,才把那句“懷王殿下不就是您的幕僚麼”藏進濃密的大鬍子裡,換成了:“您想要個什麼樣的人?”

“要家底清白,要識文斷字,要文采好,呈給宮裡的摺子看着就順眼些。但不可有儒生的迂腐氣,最好略通些作戰陣法,會些拳腳便更好了。”葉央慢慢給出要求,又道,“年紀別太小,優先選擇老頭兒。”

有了經驗積累的人往往更可靠些,能彌補她的不足。

李校尉半晌不吭聲,同葉央大眼瞪小眼許久後,發出一陣哀嚎:“我上哪兒給您找這麼一位會功夫又通曉行軍佈陣的老頭子去?”

“不好尋嗎?”葉央是個寧缺毋濫的性格,絕不將就,“那就慢慢留意着,我也不要求太緊了,五日內,給我把人帶過來。”

住進新屋的喜悅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又投入到整日的訓練中去。天愈來愈冷,但這裡的冬日比西疆的好忍受些,也不會動輒就下半人高的雪,更何況還有地龍取暖。

大祁士兵中,只有農閒訓練才能得到每旬一日的休息,農忙則整月無休,起初神策軍無需種地,不過入秋之後,葉將軍開始鼓搗如何在暖房裡種菜,懷王殿下友情提供了改進版的暖房設計圖,還頗有成效。雖然要費心,可如此一來冬日也有新鮮菜吃,衆人也不覺得累。

下旬休息的那一日,葉央原本依舊要去暖房裡視察她的白菜蘿蔔,卻在接到一封家信後改變了主意。

“我今晚動身回京,去家裡看看。李校尉,別忘了我的幕僚位置還空着!”她拋下一句話,騎着馬離開了。

休息的時間嚴格來講,是一日兩夜。葉央若不想推遲迴營的時間,只能儘早出發,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兒,本來和家裡約定好不忙了就回去看看,只是她就從來沒有不忙的時候,便一直耽擱下來。

葉老夫人越上年紀就越是孩子脾氣,非得見一見孫女,定國公才一封家信把妹妹叫了回來。

現在趕回去,約摸能吃上家裡的午飯,吃過飯後立刻動身,應該能按時回營。

葉央急匆匆地上了路,同時祈禱歸營時不要又有一大堆事等着她過目……對了,搬進軍校後還未向陛下稟奏練兵進度,得儘快將摺子寫出來。

呈入宮裡的東西,必須文采斐然駢散結合,雖不至於一句話恨不得用上百八十個典故,可光寫大白話是萬萬不行的。葉央最頭疼這些,在家裡吃飯時就琢磨起了該如何組織語句。

大嫂的肚子比三個月前隆起了些,終於能看出有身子的跡象。定國公府沒有妻妾爭寵互相使絆子的習慣,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杜湘兒自己看賬本或者點銀票的時候,動了胎氣。

開枝散葉這一任務迫在眉睫,葉二郎的婚事也被提上日程,只是聽祖母的語氣,二哥這般不高不低的成就,合適的人選不好找,好在他不是家裡的老大,對媳婦的理家能力沒什麼要求。葉家本來就沒多少人,分府的概率更低,二孫媳婦只要性子好,妯娌間和和氣氣的,也就夠了。

葉二郎本人對這件事興致缺缺,好像要娶媳婦的是別人一般,又捱了一頓罵。葉央吃過飯就藉口回營,趕緊出了門,生怕戰火波及到自己身上——論年紀,她也到了嫁人的時候。

想到這裡,葉央陡然警惕起來,逃命似的將馬催快了些。

她走在京郊的管道上,一路人不多,便放心大膽地馳騁,誰料會中途橫生變故!

空曠的路面被來往車馬踩踏得結實,身下軍馬又穩又快,可路旁橫殺出的一個人影,卻險些讓葉央收不住速度,摔下馬去!

那人一襲書生樣的青衫,裡面應該還穿了厚厚的棉衣,卻不顯臃腫,瘦瘦長長地從路左側衝出來,徑直撲倒在葉央馬前,揚起一陣浮塵,他發出含糊的囈語,臉朝下趴着,一動不動。

噹啷一聲,是那人手裡拎着的酒罈子摔碎了。

“咴——”

軍馬嘶鳴,在葉央狠命勒住繮繩的時候人立而起,總算沒踩在那人身上!

活着還是死了?

驚魂甫定,葉央讓軍馬走開了幾步,遠遠站在旁邊觀察。怎麼會有人突然衝到官道上來呢?

在西疆時因爲追擊庫支殘兵,差點中了管小三的圈套,葉央滿腹疑惑,卻沒貿然上去查探,朗聲道:“你再不起來,我就騎馬踩過去了!”

不管如何,先嚇唬他一番。

“……哎呦……疼死我了。”那個趴臥的男人立刻哀鳴幾聲,勉強翻了個身子,臉朝上,大大咧咧地橫躺在路中間,“葉將軍,你恃馬行兇,還要殺人滅口,堂堂的朝廷命官,無法無天了嗎?”

男人看起來很年輕,臉上還沾着些泥土,自己抹了把臉支着腦袋,看向葉央時含笑的表情讓人覺得,他在冰冷的泥地上也睡得很舒服。

“我可沒有碰到你。”葉央冷哼一聲。她不認識那個長相甚至能用妖嬈來形容的男人,可對方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着實古怪。

“但你剛剛那句話是在威脅我!我這人身子骨弱,被你一句踩過去,嚇得折了半年的陽壽!現在只想吐血。”男人開始得寸進尺,臉上已經露出來吃定她的得意表情,“葉將軍,你打算怎麼賠我?”

葉央一時無話。

她這是……遇見古代版的碰瓷了嗎?

路上突然出現的一個人躺在馬前,鬼哭狼嚎地說自己受了重傷需要銀子……不對,這可是官道,衝撞朝廷命官,無論是什麼理由,抓起來後都是先揍幾板子再說!

那人到底安的什麼心思?

略一猶豫間,對方已經站了起來,徑直走到她的馬前,依舊是笑着說:“葉將軍不是在求幕僚麼,你看在下怎麼樣?”

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葉央找幕僚的事不算機密,軍中上下幾乎都知道,可那個男人爲什麼要投到她門下?

別有用心的細作不會如此高調惹她注意,若說清清白白,又疑點太多。

葉央見過不少男子,光她手底下就有八千多個,天天看都快煩了,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屬於出類拔萃的好看。師父穿着張揚紅衣,仍然沒有絲毫女氣,但他卻不同,能把書生青衫都襯出懶散妖嬈的味道。

“我看你……很不怎麼樣。”葉央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繞過去跑遠了。

寒風吹得天地蕭瑟,不多時,身後竟傳來追趕的馬蹄聲!她心裡清楚是那個男人跟上來了,卻沒回頭看,葉央對突然冒出來傢伙戒備心很強,反正到了營地附近,他就被守衛的士兵攔下了。

不料那人窮追不捨,幾個時辰還沒甩掉,居然在夜深時隨着葉央身後過了第一道關卡,她下馬時,還隱約聽見對方厚顏無恥地對圍過來詢問的士兵道:“我是葉將軍新聘的幕僚,幸會幸會,以後就是一家兄弟了。”

他作書生打扮,馬匹上還帶了不少捆紮好的書,說是幕僚也極有可信力,只是年紀不夠大。

“我不認識他!”葉央大聲吩咐左右,回身冷眼看他還想做些什麼,“再敢接近神策軍駐地,就給我一刀砍了!”

守衛的士兵得令,刀已出鞘,寒意凜然,男人緊張之下高呼道:“古有禮賢下士三顧茅廬,如今我巴巴地湊上來,竟然還要被葉將軍拒之門外嗎?”

“哦?”對方應該會點功夫,否則應付不了幾個時辰的奔行,但功夫也不那麼好,看他累的樣子就知道,反正在自己的地盤上,無需擔心他耍什麼花招,葉央決定當個慧眼識人的名將,問道,“禮賢下士,先要確定你是位賢人才行。”

“但憑將軍考校。”男人見她鬆口,將衣衫整理一番,自信滿滿。

這裡距軍校房屋還有段距離,附近只有值崗的戰士,在葉央下令暫時放過闖入者的時候,悉數回到原處,目不斜視。

“考校……”葉央自己文化水平都一般,更別提去考別人了,沉吟片刻道,“相遇時你既然叫出了我的名字,想來對我瞭解甚深,那便說說,我是個怎麼樣的人罷。”

男人臉上笑意更深,“將軍,好問題。”

葉央當然不是故意刁難他,也不是隨口問出的。女人爲將,都有人願意投入門下,他在回答的時候,也是讓葉央摸清了對方是個什麼人。

若他爲人刻板,肯定不會主動找上葉央;若回答時將她故意捧高,也能看出他爲人圓滑,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男人只是思忖片刻,便回答:“人以愚虞聖,我以不愚虞聖;人以奇期聖,我以不奇期聖。葉將軍,不知我的看法可對?”

這句話出自《黃帝陰符經》,主講修養之術,也夾雜一些軍事理論,葉央當然看過,只是驚訝於他引用如此偏門的典籍。

名家註解的《黃帝陰符經》有數個版本,這句話套用在葉央身上,含義大約是“天下人覺得你當將軍有悖倫常,我卻你當將軍纔是理所應當。若是他們對於此事推崇太過,我就要掂量掂量了。”

不僅油滑,而且聰明。

葉央正眼看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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