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丘公社駐南丘村工作隊戎隊長,這些日子相當辛苦。白天除了正常開會、走訪、調查、勞動之外,就是根據前一晚上的工作安排,私下單獨做重點嫌疑人的思想工作。
他已經連續做了五個嫌疑人的工作。他們清一色都是韓家人。爲此,韓家人非常惱火,非常憤怒。
戎隊長搞了多年的思想政治工作,從來都是耐心加細心,其效果都是不錯的。
這次他仍然非常自信,他曾語重心長地告訴這些韓家人說:“你們彆着急,別惱火,現在着急惱火也沒用。誰讓你們過去非要整倒老支書呢?現在輪到你們頭上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啊!”
他們韓家與梁鴻信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恨,非要在梁鴻信剛剛上臺使壞呢?
其一,韓德福的父親兄弟三個,老大叫韓小秋,老二叫韓小冬,老三叫韓小夏。
當年韓小秋是村裡的貧協會主席。是他帶頭和當時的工作隊配合搞倒梁鴻信的。
1959年冬季的一天深夜,韓小夏因偷盜第三生產隊倉庫的糧食,被村民高某人、劉某人等當場抓住,並扭送到支書梁鴻信家中,讓村裡必須給出對韓小夏的處分和罰款。韓小夏後來就成了馮社良的大舅子。
因爲是當場抓獲,證據贓物俱全,老支書梁鴻信在隨後召開的黨支部會上研究決定,沒收當晚發現的所有贓物,歸還第三生產隊,並處以八十元罰款。
八十元在那個年代,真是一筆鉅款,雖談不上讓韓小夏傾家蕩產,確實也讓他承受了巨大的經濟壓力。更重要的是他的偷盜名聲已經在南丘村裡臭名遠揚。
因此,韓小夏懷恨在心,伺機報復。
其二,韓德福的表姐韓小云,姐夫樑秋根,在1960年至1965年期間,夫婦二人每年到了秋季,總是利用晚上生產隊看管不嚴的空子,在後半夜去生產隊的莊稼地裡偷糧食。
不僅偷盜玉米、穀穗、紫蘿蔔、山藥等糧食作物,而且還偷盜棉花、芝麻、黃豆等經濟作物。
這事在村子裡都傳遍了,社員們人人皆知,就是一時抓不到證據,村幹部也非常頭疼。
有一天,村裡民兵連長朱書義,和其他幾個民兵在夜間巡邏時,當場把樑秋根夫婦一起抓獲,並及時到他家裡把他們夫婦偷來的糧食全部沒收。
爲了這件事,南丘村老支書梁鴻信連夜召開黨支部會議,報經黨支部研究,作出最終決定:將樑秋根夫婦所偷盜的全部糧食交回生產隊。
從此,樑秋根夫婦對梁鴻信恨之入骨,產生了深仇大恨。
其三,也是韓德福的表姐韓小鳳,她的丈夫馮貴友在1966年春天,因父母之事和鄰居打架,誰也勸不下來,馮貴友揚言要殺人。馮貴友就是原支部書記馮貴堂的哥哥。
鄰居無奈之下想到了黨支部,想到了村幹部和老支書,他把梁鴻信叫到身邊來勸說,但是馮貴友根本不給老支書半點面子,勸阻仍然沒有什麼效果。
老支書認爲,搞不好這事還真會鬧出人命來。在這關鍵時刻,梁鴻信沒有退縮,而是採取了極其果斷的措施,讓幾個青年男子一齊上,當下把馮貴友摁倒在地,結結實實地捆綁起來,防備他一時失去理智,失手殺人泄憤。
但是,馮貴友在這次打架中沒有佔了上風,反而被捆綁起來,覺得在鄉親面前很丟面子,等事情平息之後,馮貴友就遷怒於老支書梁鴻信身上,而且他認爲是梁鴻信拉了偏架,因此對梁鴻信深表不滿,記恨在心。
其四,韓小秋的兒子韓德福,在1962年偷生產隊莊稼,被民兵在村口查崗時抓住。梁鴻信代表南丘村對其進行了罰款三十元處分,他們父子由此也產生了仇報的念頭。
其五,韓小冬在61年徵兵工作時不配合。因爲他怕當兵上前線去打仗,梁鴻信等人多次去做他的思想工作,他自始至終不接受,所以韓小冬也產生了不滿思想。
其六,南丘村由於歷史原因,社員們在本村攀親的非常多,親連親,親串親,所以他們韓家人,形成了一個相對比較大的旁系親屬隊伍,他們,時常合夥破壞村集體經濟,挖社會主義牆角。
他們代表了一部分人的一己私利,和村幹部形成了尖銳的矛盾對立和矛盾衝突。
正是以上這些偷盜、打架、逃兵役、無惡不做者,成了後來工作隊選中的對象,有這樣一大批旁系親屬作崇,在後來的批鬥中,韓小秋以村裡貧協會主席的身份,在村裡發號施令,頤指氣使,興風作浪,結果在工作隊無端干擾下,梁鴻信以莫須有的罪名下了臺。
現在想起來,梁鴻信再次官復原職,恢復村黨支部書記職務,他們怎麼會心甘呢?
他們趁着梁鴻信剛剛起步階段,還沒有深深紮下跟的有利時機,藉機放火、往家裡投擲東西相威脅、使絆子、興風作浪,最終目的就是實現他們的黃粱美夢,把南丘村大權掌握在他們自己人手中。
以上都是順理成章的推斷,是無懈可擊的。
所以,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出面做韓家人工作的,主要是中丘公社工作隊戎隊長和他的隊員們。他們工作一旦有所突破,縣裡的工作隊就會趁熱打鐵,一網打盡,順利破案,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戎隊長很有耐心,從來不着急不發慌,遇事非常冷靜,是做社員們思想工作的一把好手。儘管前期工作還沒有蛛絲馬跡,還沒有多少起色,但是,據他了解的村情民意,這一思路是不會有錯的。儘管韓家人到現在沒有一個承認的。
他先後給韓家人做過工作的有:韓德福、以及他的父輩兒韓小秋、韓小冬、韓小夏和樑秋根。
下一個談話對象就是馮貴友。
處於對原村支部書記馮貴堂的尊重,戎隊長沒有像韓家那五個人一樣,用通知的方式,通知到大隊部談話。這次他改變了談話方式,他自己主動找到馮貴友的弟弟馮貴堂,然後將他的哥哥馮貴友叫到他家裡,三人進行面對面談話。
他認爲,馮貴堂作爲党支書應該思想覺悟高,實事求是,以積極姿態配合他做好其哥哥的思想工作。誰知沒有說上幾句話,戎隊長就聽出了話外之音。
原來他們弟兄是穿一條褲子的小團體,或許背後指使、慫恿的人就是這位道貌岸然的馮貴堂。談話不得不終止。
在他心目中,馮貴堂原來坦坦蕩蕩、光明磊落的村幹部形象,一下子蕩然無存了。
韓家人憤怒了,從來都是慢條斯理的戎隊長,這次也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