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村要想搞個工程,不安排在農閒時間是無法完成的。
自從朱友康考上蓬州中學開始,朱書堂的日子更加順當,也更加忙碌。他先是解決了包括四名女社員在內的八名外派修築石腦大壩工程人員;隨後安排了縣社來的三輛馬車的車隊安置、吃飯、休息問題;又馬不停蹄地跑山西給兒子朱友康解決胳膊關節脫臼問題;幫助趙大錘安置了媳婦葬禮;幫助老馮頭解決了趙大錘在四隊油坊失火問題;抓緊時間收完秋又種完麥;挖石頭運送石頭很順利進行。
現在是閒下來的時候,收割救命河裡的蘆葦有點早,上游沒有水的地方蘆葦葉子稍微有點發黃,下游水深的地方更顯得發綠。
朱書堂覺得現在最適合在救命河裡面打一眼大口井,這樣即便夏季水庫乾涸,也可以灌溉部分農田。老朱心裡想,朱友康這小子就是長大了,他的思維裡都是一些閃光的東西。要不是他的那一篇小作文,我老朱還真沒有想那麼多。有人說,有時候真理掌握在你忽視的人手裡,看來這話一點也不假。
說幹就幹,他和二熊、滿倉先做第一步勘察工作,這樣的問題他是無法請到水利局專業勘察對的。
他們一行三人,先查看了救命河兩岸的隊耕地分佈情況,再確定大口井的大致位置。他們粗略覈實了一下,村北六十多畝,村南三十多畝。根據面積大小,最終確定在河的北岸打井。
下午仍然是他們三人帶上打井工具,來到河邊查看具體位置。北岸位置還不錯,但是這裡是片麻岩和土層交界的地方,稍有錯選,就會打在片麻岩上,費事費時費力,影響工程進度。
二熊不認這個邪,滿倉也是一條硬漢,一直堅持要在偏北方向進行,他們認爲,偏北的方向不易淤積污泥,井底不易被填埋,老朱認爲,只要把井口砌的高處水面就行了。
他們二人根本不認可老朱這一套,把老朱氣得原地跺腳。他恨不得把他們二人換走,帶上聽話的半拉眼和山小。半拉眼馬鞭叫得多響亮,但是,人家沒有發過什麼脾氣啊,他不會居功自傲。
二熊和滿倉則不同,一個比一個逞能,一個比一個逞強。越是遇到困難,越是遇到難題,他們就越叫勁兒,好像這世界上沒有了困難,沒有了難題,他們就無法過活一樣。
正在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老馮頭已經站在了救命河的南岸,他是來打探老朱底細的。
因爲,四隊除了一個已經恢復生產的油坊之外,沒有挖石頭,也沒有幹其它副業,在冬閒的時候,閒餘的勞力無用武之地,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東跑西逛,或者到河裡開荒種菜園子,而只有他老馮頭心急。
他在油坊聽人說,五隊準備在救命河打一眼大口井。老馮頭這才動了心,想起四隊在河兩岸的耕地比五隊多了很多。他要看一看,這老朱是怎麼個打法。
更讓老馮頭着急的是,老朱爲什麼什麼事都能想到自己前頭,而且還能幹到自己前面。最開始是栽種白高粱,白高粱的品種好,既抗旱又抗倒伏,而且穩產高產。他老馮頭第二年才借了五隊第二代白高粱種子種下。
後來,老朱又搶先幹起了副業,他已經準備好了挖石頭的勞力,買了三匹騾馬,置辦了新的膠皮馬車,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與縣社簽訂了運送石英石合同。
這次他又要在河裡打井,我老馮頭覺得哪裡比不上他呀,喝酒猜拳他比不過我,論勞力我比他強,他怎麼又跑到我前面了?我四隊怎麼老是比你五隊慢半拍呢?
這老馮頭想是想,說是說,他來到老朱他們的河裡後,還是替老朱說話,他們畢竟是最要好的好朋友了。
“我說,二熊,滿倉!你們要是有力氣,把老朱家裡的磨盤和碾盤背過來吧,這傢伙壘牆能頂一車磚頭塊子!”老馮頭挑釁性地替老朱說道。
“哎呀,你這是哪一齣啊?自家隊裡着火,燒到你心裡啦?怎麼冒這麼大的火呢?”二熊毫不客氣地用力揭老馮頭的傷疤。
“就是,這都冬天了,我說怎麼這麼熱,原來是大火薰得呀!”滿倉幫着二熊的腔調繼續說。
“廢話!”老朱見二位要跟自己的老朋友較上勁兒了,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子呢,他嗔怒道:“你們沒事撐得慌是吧?!”
這時,老朱掏出煙荷包和老馮頭蹲在一塊長條石頭上,你一袋我一袋地抽起來。
一看老朱抽菸不叫他們兩個,他們自己跑過來,也不吭氣,順便坐在草地上,自己摸出自己的菸袋鍋,點上一袋煙,不再說話。
“二熊、滿倉老弟,除了你哥敢罵你們倆,別人誰敢啊?你看,我老朱老弟都快急瘋了。”老馮頭看誰也不再說話,只顧低頭吸菸,知道他們之間的心結哈沒有解開。
就順勢開導着說:“你看昂,老朱說的很在理兒,你們光靠勞力好頂個屁用,再好你們還有這裡的片麻岩硬啊?這裡要是再動用雷管炸藥,那可就費事了。這雷管炸藥是要審批的,是要辦手續的!老朱費的力你們是看不見的!再說了,老朱怕淤泥填到井底,他要把井口加高也比你們死打硬拼省事多了!”
老馮頭這麼一說,二位不再爭論,只管吸菸。
其實,老馮頭是一個精明人,他的算盤裡還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哩。他看到五隊正在爲打井鋪路做基礎,心裡想,何不趁機與老朱合作一把呢。老朱隊裡抽走了八九位外出民工,隊裡又捨不得停下挖石頭的活兒,騰出勞力來,我四隊除了外派民工,正好有充足的勞力,這不是優勢互補嗎?
你老朱少出一個勞力,我四隊和你共同打井,建成後我們可以共享啊。如果怕水源供給不上,我們人多了還可以把大口井往大里做呀。
老馮頭又想了想,覺得二熊和滿倉還不是自家人,不能在這裡說,這樣會讓他們說我老馮頭是趁火打劫,摸了他們五隊裡的油水。
於是,他磕掉菸灰,跟老朱低聲說道:“晚上我給你燙一壺酒,你記着早點過來。”
“好,一定!”老朱痛快地答道。
老馮頭說話間已經上了河南岸。他要再去核實一下他隊裡的耕地到底有多少可以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