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送那大軍離開之後,便與陳平、張良二人回身返回了咸陽城,但他的心中卻還是很想能夠親自帶了人馬在北邊的邊疆作戰,將那些來犯的匈奴人盡都除去。陳、張二人伴其左右,很快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其實扶蘇的想法他們都很瞭解,而在他們和其他的臣子的苦勸之下,扶蘇才最終答應不出徵的。此時看扶蘇的樣子,兩人都知道想必扶蘇對此還是耿耿於懷,最終還是張良先開口道:“皇上還在想着隨大軍一道殺去北邊嗎?”
扶蘇勉強地一笑:“是啊,並不是朕信不過蒙將軍他們,實在是朕也想爲我大秦再盡一份心力,想朕如今貴爲皇帝,卻只能躲在咸陽,這着實讓朕覺得汗顏哪。”說着又連聲嘆息。
陳平在一邊道:“皇上如今可是身系我大秦和中原的安危哪,怎可輕履險地,若是有個差錯,無數的將士用性命換來的太平局面就會再次不見,到時天下蒼生又要受苦了,皇上又與心何忍啊。~匈奴蠻族不過是一羣恃着武力劫掠之賊爾,有韓信和蒙恬兩位我大秦的一流名將出馬,又有十餘萬大軍,那些匈奴人必然就此束手。”
這話或許可以用來搪塞那些對歷史完全不知,又好大喜功的君王,但是扶蘇這個知道匈奴會存在上百年的人來說,這話明顯是假得離譜了。若匈奴人真這麼好對付,以秦始皇的雄才大略就已經將他們消滅而不是隻派蒙恬將他們驅趕,而後修築長城了。可是這麼說卻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所以扶蘇只得從另一個角度辯駁,雖然他知道這次北擊匈奴自己是完全沒戲了:“我記得在我大秦一統天下之前,各國的君主也是時常親自帶了人馬與敵交鋒的,不然也不會有許多君主是戰死沙場的了。怎的那時候的君主卻不怕危險,敢於赴險呢?”
“……”張良二人同時一呆,對扶蘇的這話確是想不出回覆的話來,只因扶蘇的話有理有據。但是陳平還是很快就找到了解釋:“皇上與那時的君主如何能相提並論呢?那時的君主所轄不過數百里,麾下將領也有限的緊,若君主再不親自出徵更不可能取得戰鬥的勝利了。^可皇上如今卻是天下之主,身系天下的安危,而且有良將無數,有匈奴等賊子出來當然是由臣子們代勞了。”說完這些話,陳平算是噓了口氣,他自己也不由得佩服自己可以找出這理由來勸皇帝了。
扶蘇聞言卻是一笑,他知道這些都是推脫之辭,一定還有某些原因才使羣臣都一致不讓他帶兵,所以他將目光移到了張良的身上:“子房,朕對你可是信任有加,朕也不是一個因言加罪的昏君,你且將連丞相都不敢說出來的理由告知朕,也好讓朕心服。”
張良先是一呆,隨後看了陳平一眼,看到他滿臉的尷尬,知道扶蘇在沒有得知真正的原因之前是不會死心的。在權衡了一下之後,他還是決定將他們真正的顧慮說出來,一來因爲他相信扶蘇的爲人正如他自己說的,不會因言加罪,二來他覺得也應該讓扶蘇明白真相,這樣以後有什麼相同的事情發生他都會想到這一點。“皇上身爲我大秦的皇帝,如今又是整個天下之主,萬不可有失。”前面的話與陳平適才所說並沒有什麼分別,扶蘇一挑眉毛,看向了張良,顯然是對他有些不滿了。張良忙接着道:“若皇上去了邊關,對我軍來說是有其激勵的作用,但是同時也會讓將士們揹負上不小的壓力。試問若是在這些將士的身邊皇上有個什麼閃失,即使皇上不加罪於他們,只怕他們也無顏見我大秦的父老了。而皇上到了邊關之後,那些原來可以直接發令的蒙將軍、韓將軍等人就會先問過皇上的意見,到時或會因此而延誤戰機,對我大秦抗匈奴也大爲不利。故而在臣與丞相以及其他大人商議之後還是決定勸阻皇上不去那北邊邊疆。臣枉自忖度皇上,是爲不敬,還請皇上降罪,但也請皇上能夠明白臣等的苦心,坐守咸陽城中,以爲我軍之後盾。”說到最後,張良自馬上下來跪倒在了扶蘇的面前,等候着他的發落。
看到張良將真實的原因都說了出來,陳平心下也很是忐忑,雖然扶蘇向來對臣子很是寬大,但是陳平卻是見過當日扶蘇無情地將李恆這個背叛自己的人誅殺的事情的,也不知道扶蘇是否會爲他們瞞着自己而動怒,所以也從馬上一躍而下,與張良跪在了一起。@
扶蘇先是呆了一呆,而後卻笑了:“原來是這個原因啊。這一點朕倒是不曾想到,如今想來若朕在那裡邊關的將士的確會花上不少的心力來伺候朕,到時只怕真的會無心作戰了。看來朕的確還是不去的好,這樣他們便可全力與匈奴人周旋。”說到這裡扶蘇看到那倆跪於馬前人,不禁笑道:“你倆這是怎麼了,朕適才就說了不會因言加罪,難道現在會出爾反爾嗎?莫忘了朕可是皇帝,君無戲言哪。而且你們的顧慮也很對,爲了能夠勝利,朕的確還是不去爲好。你們起來吧。”將兩人喚起之後,扶蘇才肅容道:“但朕卻還是要給二爲愛卿提個醒,以後若有何事要勸說與朕,只許實言,不可再繞彎子了,朕不是那聽不進諫言之人,朕只想與臣子之間可以直言相告。可記住了嗎?”
陳、張二人聽到扶蘇這一番話當真是又喜又慚,齊聲道:“臣領旨,今後一定直言相告皇上,不敢再有隱瞞。”
扶蘇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此纔對,朕要做一個明君就要從善於納諫開始。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嘛,想那唐太……”扶蘇說到這裡猛染停口,想起了唐太宗李世明可是上千年之後纔會出現,自己可不能一時口快給說了出來。
而陳、張二人卻被扶蘇的這幾句話所吸引,完全不曾發現他的口誤,半晌張良才道:“好一句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皇上就如何做一個明君深耕聖主果然是心領神會了,臣拜服。”另一邊的陳平也是嘖嘖稱是。
扶蘇只是呵呵一笑,爲自己盜用了“前人”的名言而感到有些尷尬。
三人一路說着話,不知覺間就回到了皇宮之前,這才分別,扶蘇回了宮去,而張良二人則是趕回了各自的府邸。這一日扶蘇再一次知道了爲皇者當注意的事情,他決定要將適才自己脫口而出的八個字作爲自己爲帝的準則,這樣自己才能夠少犯錯誤,成爲真正能讓大秦中興的一代明君。
想要成爲一代明君,中興大秦,扶蘇就還有一個強大的敵人要對付,那就是一直在雲中郡攻打着城池的匈奴人。已經又過了好幾日了,雖然匈奴人有白班的指揮以及那些簡陋的攻城器械相助比起以前來是強了不少,但是面對這有着七八萬人馬駐守的雲中城他們還是無法迅速的攻下它來。當日他們剛侵入中原時靠着突襲就一舉拿下了雁門郡,那是因爲那裡的守軍先是毫無防備,同時也是不習慣匈奴人有攻城的器械,才被他們輕鬆取下,但如今的雲中卻是大不相同。無論那匈奴人用什麼方法攻城,守城的秦人總能在第一時間擺出針對的防禦手段,這樣一來雙方就在這不是太高大的城牆上展開了一場場的廝殺,但結果卻以及如故,匈奴人攻不上去,但守城的秦人也佔不了多少便宜,無法將敵人擊敗。
時間的不斷消耗,對秦人來說不算什麼,甚至可以藉此等着援軍到來,但對匈奴人來說就承受不起了。畢竟他們從其他地方劫掠的糧草並不是太多,眼看着連自己隨身帶來的肉乾都要告罄了,可這雲中還是挺立在那裡,着實讓那些匈奴人泄氣。再加上想起草原上的親人還在等着自己搶了食物回去,那些匈奴的士卒就更加心急了,若是不冒頓因爲自己一時的氣憤而下令一定要取下此城,他們早就改變目標了。
那些各部落的頭人們原本一心想着跟隨冒頓一同殺到中原來賺上一筆,不料這些日子以來只見自己部落的人馬戰死,自己帶來的食物被吃,卻不能取得一點成就,使得他們實在是無法再跟隨着冒頓了,所以這一日他們便一同來見冒頓,讓他給大家一個說法,同時也勸他放棄這久攻不克的雲中城,另找那更容易攻取的城池,不然他們就會帶了自己的人離開,讓冒頓單獨與秦軍作戰。
其實此時的冒頓也已經心生悔意,只是礙於自己顏面纔不得不繼續讓人攻城,他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這可事關他作爲大單于的面子啊。如今這些頭人這麼一說,使冒頓有了放棄此城的臺階,所以立刻就同意了衆頭人的意見,決定撤離此地。
但就在這個時候,白班卻提出了反對的意見:“單于,此時不可退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