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恭立着的賀薇忙上前架住了自春的拳頭:“自大人,有話好好說!”
自春看見賀薇阻攔,想到昨天如果不是他送自己回家,那以自己酒醉的程度,估計也很難安全到家,說不定也難逃皇帝的魔爪,這麼一想,傷了賀薇也不好,於是手下緩了一下。
齊王卻道:“賀薇,別攔他,就讓他打我一頓出出氣。”
自春聽見齊王這麼說,倒有點詫異起來,他看看齊王的面孔,那是一張沒有休息好的、慚愧的、帶着歉意的臉。
見自春停住手,齊王便說:“賀薇,你出去看着點,我來跟自大人解釋。”
賀薇出去帶上了門,齊王向自春跪了下來:“柏大哥,你就打我一頓吧,我實在是對不起你。”
自春愣住了,齊王這葫蘆裡是在賣什麼藥?
齊王見自春冷靜下來,於是便向自春說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來。
那日迎春宴後,一日家宴上,齊王在皇帝面前無意中說起認識自春的事來,又講到自春名字的變化由來,自己以前那次離家出走後被綁架,後來遇上了自春他們的船獲救的經過,豫王也在旁邊取笑着那時好不容易找到他,卻見他一副苦哈哈的樣子,狼狽不堪。
齊王就隨口說:“柏管事人還真不錯,是他把我從水裡撈上來的,後來雖然對我兇了一點,但我自己想了想,那也是爲我好。有了那次的經歷,我纔開始知道民生疾苦,才覺得憑自己的雙手幹活吃飯才更香。”
“你們不知道,柏管事那時白天干活,晚上就看書,跟那些只知道賭錢的船工一點也不一樣,所以,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應該也是這多年來的苦讀的結果。”
“不過……”齊王的酒喝得有點高興,“你們不知道,柏管事相貌漂亮,身上的紋繡更漂亮,我雖然只看過一眼,可到現在都還記得,他皮膚白得像雪,那些青花在他身上盛開,那真是……”
齊王說着,讚不絕口,就根本沒有注意到皇帝那感興趣的眼睛,“我後來想再看看,就根本沒有機會了。我還偷偷問船上的其他人,柏管事這樣的人,也
不像那些街頭蠻漢,怎麼會在身上紋那麼多花?那些人也語焉不詳,而且他們也很少有人見過,柏管事遮掩得可嚴實呢。”
大夥兒說着說着就說到別的事上去了,齊王自己也沒有留意自己的話會給自春帶來麻煩。
所以當京城裡突然流傳出自春是齊王的救命恩人的說法的時候,齊王聽見了也沒有在意,有了這個名頭,那對自春只有好處沒壞處,別人對待自春的時候,不管是誰也得有所顧忌。
到他準備舉辦宴席的時候,皇帝便在旁邊說:“三弟,那自大人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怎麼不連他一塊請?”
齊王一聽,對啊,把自春請來,兩人還可以抽空聊聊,那多好,於是在宴客名單上加上了自春的名字。
齊王是真心實意請自春來赴宴的,也打算趁此機會跟自春聊聊天,但皇帝的不請自來打斷了兩人深談的想法。
當皇帝出現在宴客廳裡的時候,引起了客人們的驚呼,個個深感榮幸之至,當皇帝命下人打開他帶來的好酒,吩咐爲衆人一一滿上時,齊王才突然明白了自己大哥的險惡用心。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能喝到御用的酒是多麼難得的機會,而且那酒是那麼好喝,衆客人們邊喝邊讚歎,齊王心裡卻叫苦不迭,這酒的後勁極大,自己小時候初次喝這酒沒有經驗,醉了一天一夜才醒來,後來有太監偷偷告訴他,那酒是皇帝專門用來對付那些不願意讓皇帝親近的女人的。
齊王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自己的這個大哥的某些癖好:有時候他對俊秀的男人很感興趣。
他小時候在母后身邊,聽到那些宮人們竊竊私語閒聊一些宮內秘事軼聞,記憶最深的就是皇帝調戲定國公周念來,結果吃了癟的那件事。
當時自己就覺得很奇怪,定國公他是見過的,雖然漂亮,但他是一個男人啊。於是他偷偷跑去問母后,爲什麼大哥要調戲男人,難道男人也可以喜歡男人嗎?
母后一臉尷尬,旁邊的嬤嬤就說:“小王爺,這些事你長大就明白了,現在可別到處去問,當心招打。”
是的,
他長大以後就明白了。但是,大哥怎麼能把這種念頭動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身上呢?
皇帝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把酒杯一直遞到他鼻子下面來:“三弟,一定要招呼好這些客人,別丟了大哥的面子!”而後,皇帝便有意無意地專向自春敬酒。
自春哪裡知道皇帝的心思,也不敢不接,那酒就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直至醉倒在桌上,皇帝殷勤地叫人把自春扶去快綠軒休息,過了一會兒自己也藉故溜了出去。
齊王眼睜睜看着大哥離開的背影,自己被大哥帶來的侍衛攔住脫不了身,心裡急得火燒火燎:當年雖然自春救了自己,但二哥找到自己後還很怪罪他讓自己整天干活,沒有關照自己,對自春的印象就不好,現在大哥又要對他下手,這麼一來,自己雷家不但不報答自春,簡直就要將自春徹底吃幹抹淨了。
他不停的四下搜索賀薇的影子,盼他趕快出現來救場,他真恨自己,爲什麼在大哥建議自己請自春來赴宴的時候沒有多個心眼,爲什麼在大哥來後擔憂府中防範不嚴而讓賀薇去查看府內各處安全。
當賀薇終於出現的時候,齊王連忙招手叫他過來,讓他速去快綠軒救自春。
後面的事自春都知道了。
看着齊王愧疚的面孔,自春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原來這事跟齊王一點關係也沒有,都是那皇帝精心策劃做下的手腳。
真是權大壓人,換做以前在楚州坊間,如果遇到這樣對待自己的人,早就上去幾拳打翻,再跺上幾腳了,以後見一次打一次,現在那人卻是天下最大的天子,自己能拿他怎麼辦?
齊王看着自春憤怒的臉色轉成有點喪氣的樣子,知道他的無奈,於是說:“也怪我大意了,在外幾年,就忘了我大哥有這個毛病。柏管事,自大人,你就大人大量,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這事吧。以後我會盡力保護你,不再受我大哥的騷擾。”
到了這個地步,齊王已經拼命道歉並答應以後保護他了,皇帝自己又不能拿他怎麼樣,自春還能說什麼,只好悶頭往門板上狠捶了一拳,發泄心中的憤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