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伏婉兒,皇帝一聲令下,命她還俗,立即嫁給貝磊。剛纔貝磊之所以來得晚,就是回家跟娘子說了一聲才趕過來的。
貝磊苦笑,沒想到自己的姻緣,還是靠這個皇帝才成就。
至於皇帝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貝善水的兒子,沒人知道;皇帝有沒有動過把伏婉兒收入宮中的念頭,也沒有人知道;只是兩個苦命的人,終於走到了一起。
小兩口回到京城,貝磊先走馬上任,接着儘快安置下來,也就沒來得及打聽自春,但前些日子與刑部的公事上有所交集的時候,知道自春已經被任命爲大理寺少卿了,也就不再掛念,只等着相聚時刻的到來。
自春聽罷,連聲恭喜,那貝磊只是搖頭:“我這五品官來得容易,名不正言不順,引人眼紅,所以,下一次科舉試,我一定要參加,讓人知道,我也是有本事中進士的人。”
自春不禁失笑:“已經做官就好好做官了,何必去走那獨木橋?”兩人同時想起這幾年來參加的科舉試,不由得相視而笑。
接下來,自春也不隱瞞,把自己和那戶部尚書白崇君的瓜葛說了一遍,貝磊不住嘆息:“人心,永遠是琢磨不透的。”
講到自己從狀元降爲探花,自春就說了那天白崇君無意中說出的那幾句話,貝磊點點頭:“那郎更一的兄長郎又一在他殿試的事上,沒少下工夫,不過這事先放放。現在郎又一牽扯進下午我們所商議的那個瀆職貪污虧空案子裡去了,他在這事裡,起的是主要的作用,但我懷疑,在他背後,還有更大的老鼠,現在我要深挖下去。”
自春擔心道:“你官微言輕,怕開罪不起那些人。”
貝磊冷冷一笑:“你說皇帝爲什麼要提拔我這個非科班出身的人來做這些事,就是讓我沒有顧忌,放開幹。你說皇帝真不知道這些事?非要到監察御史去查才查得出來?我不信,他只是礙於官場裡面某些潛規則,不便動手,拿我來當槍使罷了。”
自春一驚:“這個兄長看事物一向靈敏準確,那皇帝的居心可有點叵測了。”於是忙問:“那現階段你倒是受皇帝青睞,可以放手大幹,可到了一定的時候,或者不知什麼時候觸動了皇帝的利益,你豈不是岌岌可危了?”
貝磊笑了一下:“我已經想好了,等差不多的時候我自己申請去做監察御史,到時候我帶了婉兒,溜之大吉。”
自春一聽也笑了,在這皇帝手下幹活,還真得多長几個心眼。
和貝磊重逢,可以說是自春中探花以來最開心的一件事了,想到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兩人都可以經常見面,在一起共事,他就高興不已。
自此以後,自春的工餘時間又有了個去處,那就是貝磊的家。
伏婉兒頭髮還沒有長出來,用一塊繡花的絲巾裹着。
她長得並不是很美,但她一雙大而黑的眼睛沉靜地看着你的時候,你會覺得,噯,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一定有一顆安靜善良的心。
夏天來了,朝廷裡又爆發了一個大新聞:自春被提升調任爲刑部左侍郎,這個任命一宣佈,立刻引起一片譁然,有人就猜測這是齊王暗中使的力。
自春也莫名其妙,私下找齊王一問,齊王也不知所以然。
自春揣測:“難道是那皇帝覺得對不住自己而給自己升的職?”想想又覺着不可能,皇帝不會拿官位來循私情吧?
盛夏時節,宮裡又舉辦消夏節,文武百官皆受邀參加。
這次自春心裡就提高了警惕,不論誰來怎麼敬酒,自己決不多喝。
酒宴設在宮內幽篁苑,苑內千杆翠竹,一塘荷花,連空氣裡都透着一股碧綠。
皇帝着便裝,面帶微笑地同大臣們打着招呼,當他走到自春面前的時候,見自春往後退了一步,皇帝臉上就笑得勉強起來:“怎麼?自愛卿,難道朕讓你懼怕麼?”
自春謹慎地回答:“天子之威,令人不敢仰視。”
旁人見皇帝停下來跟自春講話,想起他的升職,知他現在得皇帝寵信,於是誰敢來打擾,都忙忙地避讓開來。
皇帝見人走得遠了,便低聲說:“自愛卿,那日朕對你……實在是愛慕不已,又無法接近你纔出此下策的,你不要怪朕了。”
自春聽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忙又退了半步:“臣不敢!”
皇帝聽見自春的回答,以爲事情有了轉機,便笑着逼近了一步:“朕把你提任爲刑部左侍郎,足以表明朕對你的一片真心,只要你答應了朕,以後你的位置……”
自春不由瞠目,皇帝還真拿官位來做交易了。
他還沒想出怎麼回答皇帝,就聽身後有人笑着喊:“大哥,大哥,你快來,看我從水裡撈到了什麼?”那是齊王的聲音。
皇帝不悅,但也不能不迴應一聲,於是低聲對自春說:“你再想想。”說完便舉步向齊王走去。
這天休沐日,自春往貝磊家中來。
因爲調任刑部侍郎後,自春忙於手頭工作,跟貝磊有些日子沒見面了,所以這次兩人一見面,貝磊便打趣自春說:“以往官吏任職,非得年資滿了纔可動議升遷,怎麼我們自大人一年之中,就可以達到他人多年苦心經營才能達到的境界?莫非真是有貴人相助?”貝磊指的是齊王。
自春苦笑
:“貝兄就別打趣我了!”
如果說自己被一個女子愛慕要挾,那倒也還說得出口,可是,自己是要被迫接受一個男人那種所謂的“愛慕”,對方先斬後奏,已經把自己逼到了一個根本無法拒絕的境地,自己這段時間一想起這事來就心煩,不知道對方下一步又會在什麼地方設局等着自己,還貴人相助,不貴人陷害就算好的了。
貝磊見自春臉色陰晴不定,忙關心地問:“你怎麼了?”
自春便紅着臉,把皇帝在齊王府裡非禮自己差點得手的經過和消夏宴上皇帝對自己的低語說了一遍,貝磊笑得直打跌:“沒想到我的兄弟是男女通吃,還不快提攜爲兄一把。”
自春見貝磊笑得可惡,心裡惱怒,擡手便給了貝磊一拳:“還等你來幫我出主意,卻是被你看了笑話去。”
貝磊笑夠了,才正色道:“原來皇帝才真的是男女通吃。我說當年他怎麼會當衆調戲定國公,原來是源出於此,並非是喝多了的緣故。”
“現在他既然一心一意想得到你,你恐怕還只能乖乖就範,別的無計可施。”說到這裡,貝磊見自春已經變了臉色,忙做了個安撫的手勢:“我倒有一個法子,你可以試試。”
自春忙問:“什麼法子?”
貝磊道:“娶妻!”
自春眼睛一亮:“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隨即他的眼光又黯淡下來:“就算娶了妻子,他還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算了,別害了人家姑娘,而且,我對外一直說我在家鄉是有妻子的啊。”
貝磊也沒有辦法了,兩人就這樣面面相覷,坐在那裡無計可施。
貝娘子伏婉兒走了進來,她做好了飯,過來叫兩人去吃,見兩人一反平日裡一見面就說說笑笑的習慣,悶不做聲地坐在那裡,就奇怪道:“你們倆怎麼了?”
貝磊道:“娘子,如果有個男人一直纏着你,你會怎麼做?”
伏婉兒笑道:“像你一樣麼?”
貝磊想起自己去年整整一個冬天廝守在妙峰寺外,不由笑道:“差不多,甚至更厲害一點,你根本拒絕不了。”
伏婉兒笑着說:“那時候啊,我心裡是又慌又急,生怕寺裡的師父師兄弟們會怎麼看我,我甚至想趕快離開妙峰寺,到一個你找不到的寺廟去掛單……”
貝磊聽到這裡,一拍大腿:“對呀,走爲上策!”
伏婉兒也是個聰明的女子,看見剛纔兩人大概是在爲什麼事情發愁,現在丈夫有了主意,她也不追問,只說:“講完了就快來吃飯吧。”就出去了。
自春一聽貝磊的話,心裡有立刻明白了:“走爲上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