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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母親去世的消息即日昭告天下,宮中白色幡帳飛舞,昔日輝煌肅穆的紫禁城此刻卻是憑添幾分蒼涼,禮部這幾日都在忙碌此事,生怕一不小心出了差錯,倒黴的是自己。
清寧宮的宮人,這段時間心情亦是沉重萬分。
往日裡活潑可愛的皇子殿下,本來圓潤的小臉現今已是瘦的只剩巴掌大,天真無邪的雙眼如今只餘木訥,每日裡除了吃和睡,就是呆呆的坐在石階上,望着這幾日陰鬱的天空發呆,衆人苦勸仍是顧若罔聞,姿態依舊。
看的衆人憐惜不已,宮中的氣氛越加沉悶。
暴雨過後,正逢今日是紀妃的大殮之期,淅淅瀝瀝的雨勢綿延不斷,落在清寧宮的屋檐,滴答滴答,凝聚的水滴匯成一道道雨絲飄落,爲這沉鬱的宮殿更添幾許清冷葉秀全文閱讀。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阿福對於周遭的一切視若無睹,渾然不覺。張伴當說孃親現在已經在天上了,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個地方看着自己呢?在那裡,她應該會更加快樂吧,自從見到父皇之後,孃親的笑就沒有以前開心了,眉宇總是無法舒展,她那個時候在愁些什麼呢?腦海中憶起當時自己去見父皇的時候,孃親的囑咐,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什麼,面色纔會那樣悽惶。可是孃親已經走了,徒留自己在這悽風細雨中深深懷念,更不會知道孃親究竟在擔憂些什麼。現在,身邊只有張伴當了,不敢想象,如果連張伴當也離開的話,自己會是何種反應。思及此,阿福回身看了身後的張敏一眼,好像在確定他在不在身邊似的,看到張敏眼中的關心,阿福心中稍安,還好,他一直在自己的身邊。扭過了頭,阿福繼續眺望着天際,沉默蕭然。須臾,芷汀手中端着一盤涼糕,輕聲慢步,來到呆看着雨簾的阿福身邊,對身後的張敏輕輕頷首。
“殿下,這裡有御膳房剛做出來的涼糕,你嚐嚐可好?”蹲下身柔聲詢問。
阿福仍是沒有反應,還要再勸,誰料阿福猛地起身向前跑去,芷汀一愣不妨被撞倒在地,身後的張敏上前,拉起了芷汀,對其輕輕搖頭,拿起身邊的紙傘轉身追了出去。
芷汀看着快速消失的二人,暗自嘆息,身後的芳蘭上前將其攙住,“姑姑,這殿下是要去哪裡啊?”
“我也不知道,可是今日是紀妃娘娘大殮之日,想來他會去有她的地方吧!”芷汀以己度人,如果是自己,這時應該是去故居吧。
“原來如此,可憐的殿下!”芳蘭嘆息。
“誰說不是呢?”
雨勢漸漸的大了,噼裡啪啦的打在身上,阿福絲毫無覺,只是拼了命的向前跑着,與身後追來的張敏拉開了距離。
經過一個拐角的時候,不小心腳下一滑,撲倒在地,雨水濺了一身。
“殿下!”
身後未來得及趕上的張敏驚呼,使出渾身力氣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了上來,扔下紙傘,蹲下身將阿福抱在懷裡。
“殿下,可有傷着哪裡?”詢問的同時將紙傘拾起,給阿福打上。
“沒事,張伴當,我沒事!”被雨淋溼的阿福,有些發抖,顫聲回答。
“還說沒事,都成這樣了,您這是要去哪裡?”將身上的外袍解下,將懷中的小人包了個嚴嚴實實。
“我想去看看孃親!”小臉中滿是傷痛的乞求。
“今日娘娘入棺,如何能夠見到?”
張敏十分爲難,前幾日太后怕殿下支持不住,所以嚴守殿下,不許其出宮,所以錯過了娘娘的小殮,今日大殮,更是見不到了。
滿是希翼的小臉瞬間暗淡,看的張敏一陣揪痛。
“那我想去孃親的宮裡看看!”清寧宮沒有一絲孃親的痕跡,阿福想離孃親近一點,再近一點。
害怕阿福觸景生情,可是看着懷中執着的小人,張敏終是點頭應允。
“我們去長樂宮,可是殿下不要再亂跑了,這雨越來越大了,當心風寒!”
“好!”
收緊了手臂的力道,張敏懷抱着安靜的阿福,同撐一把青色紙傘,迎着風雨來到了長樂宮。
幾日前還是充盈着溫馨恬淡的長樂宮,此時卻是空蕩寂寥,在雨中更是顯出幾絲荒蕪,看着眼前的景色,張敏苦笑,人走茶涼,難道說這纔是長樂宮本來的面目麼?
輕輕推開虛掩的宮門,張敏抱着阿福輕聲踏入,彈指間物是人非官道最新章節。
院中的玉蘭經過風吹雨打,落花凋零,不復昔日綽約風姿,一旁的叢叢忍冬亦是東倒西歪,仍舊堅強的迎着風雨,恣意獨立。
來到宮檐之下,看着眼前緊閉的殿門,一陣恍惚,竟然有絲膽怯蔓延心間,張敏欲推門的手頹然落下。
阿福不明所以,不知道爲什麼身後的伴當伸出了手又落下,自己伸出了雙手,用力的將門推開,殿門並未闔實,輕輕一推就開了。
壓下心中的膽怯,張敏深吸口氣,進的門中,將阿福放下來手牽着。
阿福看着熟悉的景象,逐漸平復的痛楚瞬間席捲全身,眼淚又不知不覺的掉下。
在這大殿之上,還記得孃親坐在主座上管理宮中事務,在這裡戰戰兢兢的接待那個令人害怕的女人,在這裡輕柔的喂自己用膳······
拉着張敏往寢殿走去,那裡留下了更多美好的回憶,只是現在看來更令人神傷。
來到寢殿,看着滿室的空寂,撫摸着室內的一桌一椅,一牀一榻,阿福陷入深深的回憶中。
印象中孃親總是溫柔的給自己講故事,陪自己嬉戲,還會軟語的哄自己睡覺,自己生病了孃親整夜抱着自己,一直到自己病好爲止,有什麼不開心了,告訴孃親,孃親總會讓自己高興起來。
有時候半夜醒來,還會看見孃親飛針走線爲自己製作新衣,昏黃的燭火中,孃親溫柔的神情就這樣鐫刻在心底,時時溫暖着自己。
身後的張敏看着靜立在牀邊的阿福,回憶沉澱,默然不語。
“孃親,阿福想您,您在那邊還好麼?有沒有吃好?您是不是也很想阿福?”
撫摸着榻上還未完成的針線,一看就知道是給自己做的,阿福輕聲低問。
無人應答。
“孃親,阿福現在在皇祖母的宮裡,青姑姑和張伴當也在,阿福現在知道當初見到父皇前,您爲什麼說那句話了,是不是您早就預料到此刻了?早就知道會離開我的對不對?”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頃刻間打溼了手中的錦衫。
仰起小臉,淚眼朦朧的看着張敏,“張伴當,要是當初我不見到父皇,是不是孃親就不會離開我了?”
張敏長嘆,走上前來蹲下,將阿福擁入懷中。
“殿下,您是皇子,更是現今大明朝唯一的皇子,從您出生的那刻,就註定了您的一生要比普通人更加艱難,世人只知皇家掌握天下權勢,無上榮耀,可是這其中的刀光劍影,爾虞我詐不是身在其中如何能夠明瞭?當時老奴拼盡全力護您,一是不想尚是嬰孩的您殞命,更是不希望我大明朝後繼無人,讓您承受如此苦楚,老奴委實心痛,可是也實在是不得已爲之啊!”
有那麼一瞬間,張敏深刻懷疑自己當初是否錯了,才造成如今殿下如此痛苦,可是心中的理想卻又告訴自己這是對的,理智戰勝了情感,就算爲此死去他亦不悔,可是看着眼前如此傷痛的孩子,只覺痛徹心扉。
靜靜的聽着張敏的心裡話,阿福頭一次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身份。
身爲皇子,這不是個普通的身份,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得到一些東西的同時註定就會失去一些,只是這失去的滋味,刻骨銘心,他不知道未來自己還會失去什麼,更不知道自己的心還能不能承受更多的失去遊戲與綜漫的旅程最新章節。
“要是我能保護孃親就好了,這樣我就不會失去孃親了!”耷拉着頭,阿福悲傷之餘更添了幾分沮喪。
“這不怪您,您現在還小,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如何去保護您母親?”
張敏低語安慰垂頭喪氣的阿福。
“那要怎麼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孃親?”擡起頭顱,阿福語氣急切不已。
“首先,您要快快的長大,掌握更多的知識,擁有強大的力量,只有這樣纔會保護自己,從而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世上只有成爲強者才能夠去保護,弱者連保護的資格都沒有。
想要問問如何才能夠獲得更多的力量,正要開口,眼看張敏的神色有異,就被捂住了口。
張敏凝神細聽,外間隱約有聲音傳來,起身抱着阿福向外走去,到的寢殿門口,發現聲音竟是往這個方向而來,抱着阿福就躲在了牀的帷帳之後。
“真是的,這個時候來打掃,真真晦氣!”一個抱怨的女聲響起。
“可不就是麼?今日紀妃娘娘大殮,卻讓我們來整理這裡,想想就覺得晦氣無比。”另一道有些高亢的聲音回答。
“哎,你聽說了麼?紀妃娘娘是暴斃,好像還是中毒呢?”聲音突然變低,應該是壓着嗓子說話。
兩人說話的同時,殿中不時傳來潑水聲,和擦洗的動靜。
最先開口的那個女聲並不停歇,繼續剛纔的話題。
“你也知道啊?我還是聽其他人說的,那日我去別的地方拿東西,回來後就聽說娘娘沒了,當時還很震驚呢,怎麼好好的一人就這麼沒了,原來是有此隱情啊!”聲音中頗有些遺憾的意味。
“還不止呢,我可是聽說了,紀妃娘娘暴斃和長安宮的貴妃娘娘脫不了干係呢!”環顧了下四周,最先開口的那個女聲繼續說道。
“噓,你不要命了,貴妃娘娘那是隨意說的麼?”一陣噓聲傳來。
“這裡又沒人,還有誰會來,真的,我可是聽說了,有消息說是貴妃娘娘下的毒哪!”少了幾分緊張兮兮,倒是多了些許興奮。
“真的假的?”高亢的女聲中滿是不可置信。
“我估計啊,**不離十,聽宮中的老人說,萬貴妃這麼多年來迫害有孕的宮人無數,這紀妃在她的眼皮子低下將皇子養到六歲,你說能不是貴妃的眼中釘,肉中刺麼?”
殿中的擦洗聲微頓。
“照你這麼一說,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哎,這些又不關我們的事,還是趕緊打掃完回去吧,我總覺得這裡陰森森的!”
高亢的女聲下了結論,催促着同伴加快動作,一時滿室只有不停的水聲,竊竊私語傳來,可是關於剛纔的話題再無多言。
帷帳中的阿福聽到是萬貴妃害死自己孃親時,身子扭動,想要衝出去,張敏只好加大手中的力度,將他牢牢抱住。
餘久,二人應是打掃完了,關門的聲音傳來。
稍等片刻,確認已是無人,張敏送來了鉗制着阿福的雙臂。
還來不及反應,阿福就急速的衝了出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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