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
氣氛凝結,每個人臉色凝重。蒼衣負手而立,望着牆上行軍戰略圖,沉默不語。
羽鳳和素傾互望一眼,也沒有說話。
許久,蒼衣將目光從地圖上移開,望着素傾,沉吟片刻,開口道:
“素傾,”
“末將在,”
“準備三千黑騎士,今晚你隨本王回朝,殺李守個措手不及。不過,調兵之事,須秘密進行,不可走露半點風聲。”
“是,”
素傾領命,轉身向帳外走去。
隨後,蒼衣望向羽鳳,
“羽鳳,”
“末將在,”
“你派三萬士兵駐紮【歷陵】,另帶十萬在【檐口】安營紮寨,做出隨時進攻之態,但只要南瞳不出戰,你就按兵不動。兩天後,班師回朝,準備【埡川】一戰,李守在那一定爲本王準備了一份厚禮。”
“是,”羽鳳領命,卻面露難色。
思索片刻,他開口:
“王,您只帶三千黑騎士回朝,末將恐怕……”
“放心,只要大部隊在【歷陵】,李守斷然料想不到本王這麼快回朝,等他察覺過來再從【埡川】調兵,一切都晚了。若人馬過多,反而打草驚蛇。記住,兩天後班師回朝,本王等你。”
“王,”羽鳳還想說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
“羽鳳,本王信你!”
望着這個自己從小追隨的王,羽鳳心裡一陣酸楚。
偌大皇宮,即使血脈兄弟,又談何相信。那裡沒有情,到處充滿陰謀,陷阱,一着不慎即招來殺身之禍,且永無翻身之地。這點,王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他卻依然選擇相信他,將自己的性命以及整個聖爵全交予他一人之手。若他心有不二,遲一天發兵,只帶三千鐵騎的王將被城外幾十萬大軍團團圍住,即使真龍在世,也難逃一劫。
想到這裡,羽鳳不勝惶恐,臣服在地,沉聲道:
“王,即使丟掉性命,末將也定不辱聖命。”
這件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我是在蒼衣臨行前才得知。
想着最近戰事一切順利,按照約定,“入髓”一解,也就沒我什麼事了,與其待着,不如先去納蘭,繼續會會秦嵐,在他身上,總能看到那抹熟悉的影子,我
想再確定一下。
想到這裡,我已身在蒼衣營前。
稟報之後,掀開門簾,衆人正服侍他披上戰甲,配好利劍,一副遠征模樣。
“要出兵攻打檐口?”一看此情景,我暫時忘了自己來這主要目的。
“不,是回朝!”蒼衣淡淡的說,
“回朝?仗不打了嗎,要知道,現在趁勝追擊,一個月足以拿下烏疆,爲何要回朝?”我懷疑蒼衣腦子有病,好不容易拿到主動權,他卻慈悲的放敵人一條出路。
兵法有云,避其鋒芒,攻其不備。他卻恰恰與常人相反。
不過,問完這句,我已悔到奈何橋了。
因爲蒼衣把朝中發生的大事,以及各方利害關係,一五一十全告訴了我。最後還好心問:“此次找本王,有何要事?”
我瞅着他,悶聲問:“如果說我懇請您放我回紫非,您會答應嗎?”
“你覺得呢?”蒼衣反問,
“爲何告訴我這些,”
“不是你問的嗎?”
面對蒼衣理所當然的樣子,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是指責,怒不可遏,還是歇斯底里拒絕?
可結果呢,他深不可測的眼眸不會起半分波瀾。
與其如此,我又何必多言,一切不都在他掌握之下。
“把千裳行李收拾好,半個時辰後出發。”
“是,”
他們完全視我爲空氣。
就這樣,我站在那裡,看着他將兵符包好,交予羽鳳手中,又傳素傾過來,吩咐行軍之事,然後幾名副將也一併過來,商議對烏疆如何按兵不動,如何聲東擊西,如何兵分兩路。其實那些都是假的,不過是給幾名副將造成王將帶領另一支隊伍潛入烏疆後方的假象,一切都在爲矇蔽李守耳目,做好在朝中給他致命一擊的準備。
半個時辰後,所有人離開,蒼衣纔將視線放在我身上,淡淡開口:
“想對本王說什麼?”
絕美的臉龐不帶任何表情,薄削的嘴脣只剩殘忍。
羽鳳告訴我,蒼衣以前不是這樣的,他比任何一位王子都博大仁愛,只是生錯了環境。真的是這樣嗎,若心中有愛,爲何會屢屢做出如此冷漠而不近人情的決定。有時,我甚至懷疑他的心是鋼鐵鑄就,
任世間再鋒利的兵器,也不能傷及半分。
這樣的他,如前世的我,讓人莫名心疼。
“王,有沒有一個人,你永遠不去利用。”
錯愕一閃而過,仿若錯覺。
他沒有回答,只是掀開門簾,攜起我的手,說:
“該出發了!”
蒼衣帶上我,只爲多步尋這份籌碼,若我在聖爵深陷重圍,步尋絕不會坐視不管。只是,蒼衣千算萬算唯獨漏了一點,步尋已出遠門,十月十日才能回來,且身體虛弱,靈力盡失,這樣的他又怎能探知我的處境。
馬車上,
蒼衣側躺一旁,閉目假寐,黑色長袍如大片氤氳水墨在身旁鋪展,眉頭緊鎖,不知爲何事心煩。寶劍繫於腰際,右手時刻伏在上面,即便睡覺,也無絲毫懈怠。
我坐在窗邊,望着外面蒼涼景色,不免內心悲涼。
這次回去,不免又是一場血殺。宮廷鬥爭一向如此,成王敗寇,你死我亡,爭到最後,卻不過虛名一場,又有何意義。
人永遠不知道自己在爭什麼。
想到這裡,我不免嘆了口氣。
“爲何嘆氣?”突然,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知何時,蒼衣已經睜開了眼睛,他換了個姿勢,面對我。
“爲即將死去的人,”我說,
“你在暗示本王?”
“不敢,”我搖頭,“王是真命天子,自然有神靈庇佑,只是可惜了十九王子容攸,”
“容攸有何可惜,”蒼衣故意問,
“王此次回朝會放過他嗎?”我問,
蒼衣沒回答,只是望向窗外。
容攸是十九王子,在那場宮廷流血鬥爭中,除了蒼衣,他是唯一存活的王子,也是蒼衣心中唯一的弟弟。只是聽說容攸從小體弱多病,一直在蘭妃身邊,從不過問朝中之事,只是這次不知爲何,被人擁立爲王,不知是有意還是被迫。
過了好久,蒼衣纔將視線轉回,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說:
“本王做的最後悔一件事,就是留下容攸。”
“世人說你殘忍無道,果真一點沒錯,”我恨恨的說,
“有時間替別人操心,不如躺下來休息,保存體力。明天一戰,是生是死誰都不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