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739
蒼衣守着昏迷的千裳,地下跪着一干戰戰兢兢的太醫,春香秋香跪在門口,一雙眼睛哭的像個核桃。
“王,小姐的病來勢洶……洶涌,奴才也查……查不出具體患了什麼病,”王太醫的膽子稍微大一點,他結結巴巴的說,心中卻疑惑不已,他行醫一輩子,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病,在奧蘭,好像從來沒見過。
“還有多久?”
聽到這樣晴天霹靂的結果,蒼衣的面色沒有絲毫變化,只是不動聲色的望着千裳蒼白的臉色,她雙眸緊閉,長如羽翼的睫毛劇烈的顫抖,修長白皙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冷汗浸滿全身。
霓裳,你又做了什麼噩夢。
蒼衣攜起她的手,溫柔的 將她泛白的骨節一點點掰開,十指相扣,掌心相貼,不知這樣能否消除一些她內心的驚懼。
“恐……恐怕只剩下一……一年了。”王太醫縱使有天大的膽子,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骨子裡的那股氣一下子消失了,身體佝僂一團,顫抖不已。
這可是王捧在手心裡的女子,一年,多麼讓人恐懼的數字。
“你們都下去吧,”蒼衣襬擺手,也沒有怪罪他們,這件事他早已知道,只是,心裡還存在一點希翼,但是,王太醫的一句話將最後的一點希望也打破了。
一年,只剩一年了。裳兒,告訴我該怎麼辦?
片刻之後,寢宮內只剩下他和裳兒兩人,空蕩蕩的,死一般寂靜。多少年來,他每晚從半夜中驚醒,望着空寂的大殿,腦海中留下的殘影都是她絕望哭泣的模樣。
“秦衣,我不要離開你,不要。”
每當那時,他的心就像被人用千萬把匕首狠狠剖開一樣,鮮血淋淋。從出生睜開眼的那刻,他心裡只有那個叫“霓裳”的女子,眼前揮之不去的也是她持劍揮舞的身影。
十二歲那年,當他聽說烏疆的毒女南瞳將所有與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全部毒殺時,他的內心突然被一種劇烈的恐懼攥緊,在父皇腳下苦苦求了三天三夜,終於,他帶領三萬士兵血洗烏疆,只爲那個曾經叫霓裳的女子。萬一她生在烏疆,萬一她在那場血煞中喪命,他無法想象,這場輪迴,還有什麼意義。
後
來,當他到了可以納妃的年齡,聖爵突然多了那麼多和他同年同月出生的女子,甚至她們都能深情叫出他前世的名字。
“秦衣,你可在尋我?”當第一個女子巧笑嫣然的問道,他忍不住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可是,當他將她納入後宮之後,接二連三的女子尋到聖爵,她們望着坐在龍椅上的他,語笑嫣然的問道:“秦衣,你可在尋我?”
那時,他迷茫了,爲何這麼多人來到他面前,爲何那麼多人知道他的名字。
難道……
從那以後,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一個喜歡穿絳紅裙裳的女子,再也不相信一個能叫出他名字的女子,再也不相信一個有着前世記憶,能嫺熟彈出霓裳羽衣曲的女子。今生的轉世,不過是延續前世的陰謀。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那個叫湘竹仙子的女人搞的鬼。如果不是她,他和霓裳怎會愛的如此之苦。如果不是她,霓裳怎會身重劇毒。如果不是她,他們怎會爲了永遠在一起而雙雙殉情。
一切,不過因爲她愛他,不過因爲她有着一個神仙的身份。
人定勝天,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一切都是扯淡。
再後來,當他到了納蘭,本只是一場帶着某種目的來到這裡,卻遇到讓他尋找一世的女子。她的一顰一笑,一怒一鬧無不讓他牽腸掛肚,甚至因爲她,不顧自己性命之憂;甚至爲了她,忤逆自己一向敬重的母后。只要是關於裳兒,他都方寸大亂,失去以往的沉靜穩重。
可是,爲何在他以爲他們就要在一起時,本屬於他的裳兒卻一字一句如此認真的告訴他,今生今世,她只愛秦嵐。
爲何?爲何會這樣,難道她真的將他忘了,難道他們以前相愛的那麼苦都成了一場夢嗎。不,他不甘心,也不允許,裳兒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所以他將她禁錮,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她在他身邊,一切他都不管。
可是,當他聽到她如此固執的不要他們的孩子時,他的心疼到麻木,冷靜下來,他們真的不可能嗎?
如果真是這樣,他……會放手嗎?
蒼衣閉上眼眸,他,真的不知道。
“王,”門口一道聲音,是羽鳳。“香卓來了,在偏殿。”
她來了?
蒼衣冷笑一聲,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不知此刻湘竹仙子又要玩什麼神秘把戲,失去仙界的身份,她還能興起什麼風浪。不過不管怎麼說,他都會小心,因爲裳兒的安全容不得半點疏忽。
“本王知道了。”他不動聲色的說。
將千裳露在外面的手放入絲被中,輕輕拭去她額頭的冷汗,然後喚來春香秋香,讓她們好生照顧千裳,任何人以任何藉口都不得接近。
望着王冷凝的面容,春香秋香小心翼翼的點點頭。
香卓在偏殿內坐了一炷香時間,門口一道黑衣閃現眼簾,心中一喜,慌忙站起身,迎上前去,笑着說:“王,我來了。”
蒼衣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香卓臉上驚喜的表情慢慢僵硬,訕訕的走到蒼衣身邊,仰着頭望着他,怯怯的問:“王,你還記得咱們的約定嗎?我要成爲你的妃子。”
“本王只記得協議。”蒼衣淡淡的說,“只有名分。”
香卓低下頭,用力咬着嘴脣,眼眸中盈滿淚珠,爲何每次見到她,他都是一副冷冷的表情,而面對千裳,他都溫和的笑着。這樣截然不同的差別,無不讓她心狠狠疼着。
“秦衣,爲何要這樣對我?”終於忍不住,香卓鼓起勇氣問道,這是埋藏在她心中很久的一塊心病。在前世,她也問過,可是答案……
“湘竹,本王說過,我只愛裳兒。”蒼衣淡淡的說,
對,就是前世,她仰着頭問他,他也是如此答案。
心中驚愕,香卓不可置信的問道:“你……你都知道了?”
蒼衣點點頭,不動聲色的說:“本王早知道了。即使你有着裳兒前世的記憶,即使你身穿絳紅裙裳,即使你能嫺熟彈出霓裳羽衣曲,但是,你永遠都不可能成爲裳兒,”
“爲何?”香卓不相信,她研究了一世,已經和她全然成爲了一個人,可是爲何蒼衣卻沒有任何懷疑的否認她。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裳兒。”蒼衣說,聲音悠遠綿長,好像在回憶,又或者沉浸在某些幸福之中。
“是嗎?可是霓裳已經不愛你了,她愛的是秦嵐,這個你也知道嗎?”香卓狠狠的說,她知道,在刺痛秦衣的心時,她比他還要疼上百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