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回答,因爲這份愛,在前世已經衍生了,在遇到蒼衣很久很久之前。
“蒼衣,我們永遠都不可能,這一世我只愛秦嵐。”
我知道這句話的後果是什麼,但我不怕。在山谷,當他爲我彈奏《霓裳羽衣曲》時,當他告訴我,他相信有前世今生時,當他對着我溫潤的微笑時,我就已經認定他了。他就是我尋了20年的秦衣,那時,我很想對他講我們前世之事,只是,湘竹仙子的告誡,無時不在腦海出現。
“轉世後,若他沒有認出你,千萬不要提前世之事,否則,魂飛破滅,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我不說,我害怕好不容易抓到的幸福,被我自己親手摧毀。既然現在尋到了他,再苦再難,我也不要和他分開。
“那前世呢?”蒼衣突然提到前世,我驚愕的愣住了,爲什麼他會提到前世,難道他已經知道什麼了嗎。但是,當我望着他時,那雙深邃的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眸子沒有絲毫波瀾。那句話對他來說或許只是隨口一提,可是,他不知道,我是一個有着兩世記憶的人。
“除了他,我誰也不要。”
聽到我如此認真的話,蒼衣不置可否的笑了,那張冰冷堅毅的臉龐如三月春風,將山巔所有的冰雪頃刻間融化,又如溪邊垂柳,映着波光粼粼的水光,在春風中自在搖曳着,他的笑美的讓人窒息,那張妖孽的臉,足以蠱惑衆生。只是,再溫暖的笑容也沒有融化眼睛裡的冰雪,那裡瀰漫着我所看不清的東西,仿若孤寂,卻又一閃而過,如易冷的煙花,曾經在蒼涼的夜空中綻放過,卻抓不住任何痕跡。
蒼衣鬆開胳膊,將還在愣神的我放下,自顧走到龍牀和衣躺下。那雙令人捉摸不透的眸子微閉,仿若很累一般,他好看的眉頭微皺,再沒有說一句話,留下呆呆的還站在牀邊的我。
外面又開始下雪,聖爵的冬天很是反覆無常,有時候出着太陽,轉眼間天就變得灰濛濛,雨雪更是頻繁的不得了。所以寒氣纔會如此肆無忌憚的往骨子裡鑽。外面還站着十幾個宮女太監,他們身上都穿着單衣,已經站了將近一個時辰了。而蒼衣卻躺在牀上,似乎沒有再發話的意思。
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在窗邊一直徘徊,焦灼不堪。眼看着他們一個個凍得臉色發青,嘴脣哆嗦,紛紛落下的雪花更是灑滿了周身,在這樣下去,非鬧出人命不可。
我實在於心不忍。便偷偷推開門,跑到外面對他們說
:
“王已經下令赦免你們了,快回去吧。”
“謝謝……謝謝小姐。”
他們感激的望我一眼,哆嗦着相互攙扶着慢慢向住所走去,地上留下一行行深淺不一的腳印。
外面真的冷的不得了,我雖然穿着棉衣卻也不敢久待,趕緊返回了寢宮,緊緊關上門,又拿起旁邊的手爐抱在懷裡。
看樣子蒼衣已經熟睡了,這樣的話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了。隨輕手輕腳從櫃子裡扯出一條厚一點的被褥,躺在太師椅上,對我來說,就算睡在地上都比那張奢華的龍牀好。在這裡我可以全身心的放鬆,但是,在他身邊,我動都不敢動,更別說安穩的睡個好覺。。
但是,天不遂人願,在我剛剛閉上眼睛的時候,蒼衣就喚道:
“裳兒,過來。”
我倏地一下睜開眼睛,思忖着到底過不過去。沒想到蒼衣一直沒睡,估計剛纔我偷偷跑出去的時候他應該是知道的。反正人都已經遣回去了,難不成他再讓我跑出去把他們叫回來。對於蒼衣,我永遠都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既然猜不透,又何必去琢磨。
“別惹本王生氣。”他依舊閉着眼,卻已經知道我在猶豫。
這句話算不算警告。心裡不免嘆了口氣,只得抱着被褥老老實實的走過去。這次我可不想因爲忤逆他而再次牽連其他人。
走到牀邊,我將被褥扔到裡面,然後小心翼翼的越過他橫亙在外面的身體,在離他有一尺遠的地方躺下,擁被而眠。
還記得在納蘭第一次闖進他睡覺的地方,那時候因爲忍受不了秦嵐的動手動腳,就光着腳,抱着被子跑到他那,當時真是天真的可以,竟然沒有料到最大的危險就在自己身旁。
蒼衣看着我如此防他,不悅的冷哼一聲,就連眉頭也慢慢向中間靠攏。
那是生氣的前兆。
“過來。”他命令道,口氣還是那麼不容置疑。
我趕緊閉上眼睛,權當沒有看到,更沒聽到。我這脾氣也是前世秦衣慣出來的,每次惹他生氣,而我又深感委屈的時候,就轉過身,閉着眼睛捂着耳朵,任他再怎麼說,我就是不聽不看。有時候他恨不得將我生吃了,只是他不捨得。但是我忘了一點,此刻我面對的是蒼衣,不是秦衣。
感覺胳膊一緊,我被他一把抓住扯進了懷裡,力氣不是一般的大,我的胳膊被他抓的痠痛麻木,估計已經青了一圈。反正自從被囚禁寢宮,他從
來沒把我當塊玉憐惜過,就像我從來沒奢望過他有一刻是真正替我想過。
“裳兒,你已經被慣壞了,”蒼衣用手撫摸着我的長髮,在我耳邊低低的說,每一次都像情人間的呢喃,但我知道他接下來的話一定不像他此刻的動作這般輕柔。
我只管低着頭,不言亦不語。想將他完全隔絕到我的世界之外,只是鼻息間一直縈繞着從他身上散發的那股淡淡的龍麝香。
“本王以前從不逼你,但是這一次不行。”
真是開玩笑,自從遇見他的那刻起,哪一次他真正順過我的意,不是威脅就是利用,以至於現在的囚禁折磨。這個世上,只有三個人對我是真正的好,或者說是兩人,秦衣、步尋,他們都是用生命去保護我的,生怕我受一點點委屈。而蒼衣,性情陰鷙多變,對他除了害怕,就是有種想逃的遠遠的感覺。
“蒼衣,你爲什麼這麼恨我。統一奧蘭纔是你最終想要的,我不過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不值得你花如此多的心思來對付我,如果你擔心放我回去會礙了你的宏圖大業,那我不回紫非,我會和秦嵐一起躲得遠遠地,永遠不讓你看到。”終於我還是忍不住問他,甚至懇求他放了我們兩個。如果說蒼衣如此對我,只是因爲喜歡我,這個打死我都不會相信,他的心一直是冰冷的,除了權力,不會有任何人可以改變他,包括我在內。
“下次再提秦嵐,本王殺了他。”
“那連我也一塊殺了,我不會獨活於世。”
生死我早已看淡,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這一世還有什麼意義。
“裳兒,如果你死了,會在黃泉路上看到所有你不想看到的人,包括羽嚴、羽鳳、步尋、以及整個紫非宮的……”
“夠了,”我厲聲打斷他的話,一把將他推開,咬牙切齒的說:“蒼衣,我沒想到你的心真的是鋼鐵造的,除了那把冰冷的龍椅,還有你無止境的慾望,你什麼都不會在乎。看着別人痛苦真的就讓你那麼開心。這二十年來你沒有真正愛過,根本體會不到世間人情,我真替你可憐。”
我聲嘶力竭的質問他,心中的憤怒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住,而說出的每一個字,又如利刃般刺向他不動聲色的臉上,可是,除了換來嘴角那抹更深的譏誚,什麼也看不到。他就是如此,任人費勁千百心思,卻終究看不透一絲一毫。
“裳兒,有時間可憐別人不如多想想自己。如果你想救秦嵐,除非徹底忘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