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蓮衣衫,眉心點了血色芙蓉,眉眼雖還帶着稚氣卻已是如畫的模樣,兩個捆綁在一起的銀鈴鐺系在腰際,穗子服帖。
“舟小主子咱們該去二房瞧瞧了。”藍蝶說着,又用梳子爲小舟將髮鬢整理了下,生怕有一絲的馬虎。
“嗯。”小舟點點頭,雙手攏入袖中,擡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恍惚中彷彿看到了過往,一齣戲,人人唱,究竟唱給誰聽?她是那臺上之人,亦或者只是局外之人,界限早已模糊。
步履闌珊,到了祖室,一進祖室的園子,便看見兩名小廝被捆綁,跪在在園子當中,身上倒是一點傷兒也沒見到,顯然是這史家的愛面子又想充善人的老夫人吩咐的緣故。
在這兩名小廝周圍,圍滿了那些從附近莊子裡趕來支系老爺夫人們,在小舟進來後,還陸陸續續的有馬蹄車轅嘶鳴。
他們見到小舟來時,先是安靜了一下,隨後又開始各自說起話兒來。
小舟眉頭輕鎖,心知這些人會到這裡裡,許是有人特別去通知的,爲的就是將事情鬧大,讓史謝兩家不能私了。
想來就是史四娘了,且史四娘還讓姬廉戈承今日清早來,當真是打算一次將謝玉娘徹底擊垮。
不理會那些探究的眼神,小舟在藍蝶她們的陪同下,徑直走進了祖室,一進祖室便看到老夫人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史清名則正黑着一張臉杵在老夫人身邊,在二人旁側嫡系各房的人都站在那裡,而謝玉娘則跪在祖宗牌位面前,有些失神茫然
而謝家······仔細觀察了這祖室中的人,並無生面孔,想來此事還未曾告知謝家。
不過,想來用不了多久,那謝家就會來人了,畢竟史四娘做事大有破釜沉舟的氣勢,她知道這一次事兒一出,那老夫人絕對饒不了她,但是她還是做了。
史月瓊在那邊紅了眼,想上前去,卻又不敢,顯然是被老夫人與自己的父親呵斥過,見了小舟來了,更是咬牙切齒,她其實並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只是單純的因爲小舟身上的紅蓮衣衫,加之自己孃親這次的事情,讓她很是慌亂,需要找個發泄口,而小舟正是她心中理想的發泄對象。
可惜,她似乎還沒明白此時的情況,所以當她上前來的時候,立刻被臘八給攔住,還想撒潑,卻被藍蝶一把推開。
史月瓊摔倒在地上覺得很是委屈,扁了扁嘴兒,假意哭了幾聲卻不見那些人像往常一樣安慰自己,一下子沒了主意,看自己的孃親,自己孃親正望着她,但是孃親被人看着,根本不能過來扶自己。
小舟則嘆了口氣,剛仲出手想上去拉她起身,給她個臺階下卻不想竟然被她一把拍給開手背上頓時紅了一片。
那藍蝶氣的一咬牙,心說這月瓊小主子還真是不識擡舉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當自己是從前的嫡女啊要知道,過了今個,她還姓不姓史,還很難說呢。
小舟眼一冷,輕輕勾起嘴角冷笑了下,由於她的個子小,又是在藍蝶身後,所以這個角度只有那還坐在地上耍潑的史月瓊能看到,史月瓊驚的一楞,想來是從小驕縱慣了,從未瞧見過這般的眼神。
“這地上又髒又涼,月瓊妹妹還是快些起來的好。”小舟這般笑着,又伸出手去拉她,這一次用力很大,史月瓊甩沒甩開,小舟用力的攥了下她的手,隨後便對身後的臘八說道:“還請臘八姐姐搭把手,小舟一人無法獨立將月瓊妹妹拉起身。”
臘八上前幫忙,那史月瓊本不想起身,打算繼續鬧騰下去,卻怎麼能經得住臘八與藍蝶二人的‘攙扶,,所以不得不站起來。
本想跑去自己孃親那裡,但是此時她便是不很明白,也知道孃親那裡出了問題,所以又跑去老夫人與自己爹爹那裡。
老夫人此時自然是不待見她,史清名也是厭煩的緊,最後史月瓊被一旁的宛氏扯到一旁站着,她本不想讓這個妾室碰自己,可是隱隱也明白,自己現在沒的挑,於是乾脆的黏在宛氏身邊,看着自己孃親。
自己孃親身上發生的事情,史月瓊隱隱也明白些,這是敗壞門風的事情,她剛纔鬧的時候,這些人的眼神冰冷的可怕,她看着小舟,忽然想起這人從前所經歷過的一切,開始懼怕,自己是否也要像是這個人一樣,被史家捨棄掉,僅僅只是想想,她便忍不住顫抖起來。
咬咬嘴脣,小姑姑剛纔說過,謝家很快就會來人,會將她孃親一起接走,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可是她好不甘心如果去了謝家,她便是寄人籬下。
在史月瓊看着小舟的時候,小舟卻只是在發愣,想事兒。
“你怎麼穿成這付模樣?”就在小舟在想事情的時候,忽然聽到史清名這般大聲說着。
小舟愣愣的看着他,不解自己到底哪裡穿錯了。
“在府上,並未出府參宴,何須這般大費周章。”史清名皺眉看着小舟身上的紅蓮衣裳,這顏色讓此時的他,着實有些煩躁,且今日情況又有些特殊,小舟妝扮雖然談不上盛裝,但是在自家府上確實是有些過了。
“二哥這責備便有些不對了,小舟本就是嫡長女,理應穿着嫡紅,不過是件紅蓮衣裳,哪裡算的上什麼盛裝,若說此時穿這衣裳不合適,哪裡不合適?”史四娘晃動着環車,走到當中去,看着謝玉娘被堵着嘴,正瞪着她,沒由來的心情甚好,嗤笑一後又續道:“不會是因爲這敗壞門風的女人吧,那更加沒道理了,小舟是咱們家的嫡長女,她不過是個偷漢子的淫婦,讓咱們的嫡長女爲她避讓,二哥啊,你糊塗了嗎?”
史清名聽到史四娘這般說,臉上更陰沉了些,此時讓姬廉來府上根本就是添亂,這史四娘也未曾將這孩子要被接走的事兒告訴自己這個當父親的,實在是太沒將他放在眼裡了
攥緊拳頭,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也沉着一張臉。
謝玉娘那點破事就在眼皮子底下,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史家裡知道的又豈止他們,他們便是知道又怎麼樣,還是要裝作不知道,沒人會去點破,這史四娘也當真太胡鬮了,這般鬧一下,嫡系,甚至說整個史家的臉要往哪擱?
“四娘,你二哥沒這個意思,你不必咄咄逼人。”最終,老夫人嘆了口氣,開口勸說道:“老二你也是,孩子穿什麼,不過是小事情,何必計較此事。”
“是。”史清名點了下頭,示意自己明白。
史四娘則扯了下嘴角,又道:“老夫人有所不知,這衣裳便是我讓藍蝶給她穿的,會這麼穿也是有理由的,畢竟這孩子可是咱們家的嫡女,昨個接了信,今個晨起,那姬家四公子可是要親自來接人的,若是讓這孩子穿着芙蓉色,咱們史家怕又得鬧騰會兒,二哥卻不問緣由便罵了這孩子一通,實在是二哥偏心的厲害的緣故,若是傳出去,咱們家嫡長女爲了那東西,連件嫡紅都不能穿,姬家要怎麼想,其他官家又怎麼想。
老夫人沒有搭腔,不過她心裡也清楚,若是因此讓那孩子換了衣裳,姬廉那邊還好說,那謝家沒準當他們史家怕了他們,這樣對他們來說便是不利了。
何況,還有其他官家,茶餘飯後,沒準就成了人家的笑料。
老夫人與史清名互相看了一眼,便明白對方與自己的想法是相同的,史清名便跟身邊的隨從交耳,那隨從隨後便離開。
史清名悄悄後退了幾步,然後離開了這裡,外面有人來報,姬侍郎與戈修撰來了,老夫人便讓人將人請到客房,好生伺候着。
在姬廉戈承來後不久,外面又報,說謝家來人。
老夫人示意將院子裡的支系都請了回去,說等事兒處置好,自然會給他們個明白。
隨後又讓人放開了謝玉娘。
謝家來的是謝家的長子,隨身只帶了四名侍從,也未穿朝服,輕車趕來,顯然是不想讓人瞧見。
謝玉娘見到自己家的人,腰肢這才略微直起了些。
隨後,史四娘將信箋拿給謝家來的人看,衆人半信半疑,史四娘又讓小舟將得到信箋的經過說一遍。
“這是昨日的事兒,小舟今日閒暇,瞭然無趣,便讓門房幫着買些絲線,想要跟園子裡的姐姐們多學些繡活兒,剛取了絲線回來,便被那小廝撞到在地,絲線也散了。”小舟緩聲將想好的話兒說了一遍,並抖了抖袖子,給衆人看自己的手,“小舟很怕痛,所以只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傷口,至於那人,小舟只知道是穿着府上小廝衣裳,可能是走的匆忙,便落下了這信箋與玉佩。”
其實小舟此時便是不說,那謝玉孃的罪名也算是釘死了,只是那謝玉娘依然不死心,非說是史四娘指使那麼小廝,且給自己下了藥,這才鬧出了晨起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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