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套了車,顧徽雨看了眼馬,卻還是方纔那匹受過驚的馬,顧徽雨皺眉問道:“怎麼不換一匹馬,這馬剛纔驚了,萬一把姑娘嚇着了,你可吃罪不起。”
車伕收起了條凳,才低頭回話:“郡主,不是不想換,只是那些馱貨的馬,哪能比得上毅王府裡的千里良駒,再說這馬方纔九殿下來瞧過了,殿下發了話,奴才纔敢套車呀,要不然奴才有幾個腦袋。”
顧徽雨回頭擰了一眼:“大膽的奴才,你這嘴遲早會給廉王府惹事。”
車伕卻只是揮了鞭子趕車,也不回頭卻還是說了句:“郡主,小心坐着了,前頭路着了雨泥濘着,可要扶穩了。”
顧徽雨雖然氣不過卻還是扶穩了車裡的扶手,葉驚玄看她生悶氣的樣子不由得好笑:“徽雨,我這才知道,你家連個車伕都這麼有意思吶。”
顧徽雨卻是白了一眼,不滿地道:“有意思,送你好了,我父王不管府裡的雜事,全交給我娘了,娘又是個心軟的,這些奴才就越發膽兒大了起來。”
“郡主覺得這些奴才大膽,我卻覺得這奴才在爲郡主着想。”葉初難得地出聲說了句話,卻讓葉驚玄和顧徽雨都有些不明白。
葉初見她們兩望過來,也就微微一笑繼續道:“馱貨的馬不會顧着人,跑起來也慌不擇路,而這馬卻是套慣了車的,與人也就更親近些,就算是慌亂之中,也知道車上坐着自家的主人,會顧着些。”
葉驚玄低頭想了想,卻只記起馬有靈性一說,至於馱貨、載人的她卻是沒聽過,於是笑道:“大姐知道得真多,我還當大姐只會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呢。”
葉初望了窗外明淨的天空一眼道:“女子,或許真當一字不識才好,想得太多了反是煩擾。”
葉驚玄和顧徽雨相視看了一眼,葉驚玄湊到葉初身邊道:“我從小就羨慕大姐,大姐如今說一字不識才好,這不明擺着是安慰我嘛。”
顧徽雨很認真地點頭道:“嗯。是在安慰你。誰讓你大字不識一個吶……”
“那是多年前地事了好不好。我現在哪不識字了。真是小瞧我了。改明兒個我寫首詩你看看。就知道我是何等驚才絕豔了。”
顧徽雨拿手肘推了葉驚玄一把。葉驚玄瞪着她。卻見嘻笑着說:“那可以趕緊了。免得咱們第一才女被埋沒了。那可以糟糕了。”
糟糕二字纔剛出口。車駕就開始顛簸起來。葉驚玄緊緊扶着。腦袋差點就撞到了馬車地窗檻上。恰好看着車輪陷在了泥裡。車伕急忙跳下車去四處看了看。才轉過來說:“郡主。馬車陷到泥裡了。還請郡主帶着姑娘們先下來。上樹蔭子下歇會兒。”
葉驚玄扶了葉初下來。顧徽雨着人支了傘和小凳。又拿了點心和茶來。這會兒車伕已經喚來了侍衛。衆人一起合力把車擡出來。葉驚濤這會兒也是得了消息過來。先去看了馬車。經過方纔一番地折騰。馬是不能再用了。葉驚濤就讓人去後面牽了他地馬來套上。
“郡主。我這匹馬雖然比不上王府裡地千里良駒。卻也是匹好馬。難得腳程好、耐力足。性子又溫順。”葉驚濤話是衝着顧徽雨說地。只是眼睛卻看葉驚玄和葉初。似乎是在問有沒有驚着。
葉驚玄輕輕搖頭笑道:“二哥,我們都沒事。”
顧徽雨見車已經套好,於是接着葉驚玄的話說:“表哥從小和馬親近,我自然信表哥的,那我們就上車了,表哥就只好委屈了。”
葉驚濤笑着轉身,正好碰上顧至臻派來了人問發生了什麼事,葉驚濤就領着人邊走邊談開了。
葉驚玄本是笑着的,卻忽然止住笑,拉了顧徽雨和葉初一把,只見不遠處一隊馬隊衝來,濺起了滿天的泥星子,只見侍衛們紛紛上前圍攏,葉驚濤也折返了護在女眷們前頭。
只見顧至臻騎了馬上前頭問:“諸位請了,我們這是送嫁的隊伍,諸位若是劫財,這有些銀錢你們且拿去用,還請看在婚嫁喜事的份上,開道讓我們過去。”
那人卻是仰天長笑道:“九殿下是愈發地英姿勃發了,怎麼,兩年不見了,殿下就不認識我王成了?”
葉驚玄擡眼遠遠望去,只見那自稱王成的男子當臉一道疤痕,雖然看起來過像是過了很長時間已經淡了,卻依然可見當時是多麼深的傷痕。
顧至臻似乎在回想是不是有這麼個人,許久後才說話:“原來是王參將,今天是毅王府娶親,你應該記得,當初毅王爺爲你求下多大情面,才保全了你的命吧。別人的面子你可以不給,卻總還要念着毅王爺的恩情,且不說知恩圖報四字,卻也不能恩將仇報吧。”
哪想到王成聽了顧至臻的話非但沒有任何感激的表情,反而是厲聲大笑,幾乎要笑出眼淚來了,才收住笑聲道:“恩情,我王成爲顧家出生入死,在毅王爺的勇字營裡從軍十餘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過只是把陸老狗的混帳兒子給打殘了,你們就不審而殺,毅王爺當初爲我求情,我還當遇上了活菩薩,卻沒想到……”
王成說到這兒卻打住了,只是提了刀上來道:“往事不提,九殿下還是真心善,我王成還不至於爲難你,只要把毅王府的新妃留下來,你們都可以走,銀錢我也半分不取。”
顧至臻回頭看了眼被侍衛們團團護在中心的幾名女子,葉初和顧徽寸步不離已經抱成了一團,這樣的陣仗早把她們嚇着了,卻獨獨葉驚玄睜着烏黑的大眼睛溜溜地四處張望,兩人的視線不期然地在空中相遇。
顧至臻忽然笑了,轉頭來重新望着五成道:“王參將,你這不是爲難我嗎?”
葉驚玄收到顧至臻的眼神,莫名的心中一安,看着穿着鮮紅嫁衣的葉初,連忙道讓婢女們用傘擋着前面急道:“大姐,把外衣脫下來,那王成是要你,爲防有個萬一,我還是先穿了姐姐的衣裳。”
葉初卻擰緊衣襟後退兩步,看着葉驚玄道:“驚玄,我不同意,你怎麼能這麼想,萬一你有個好歹,你要讓姐姐一輩子不安生嗎?”
“哎呀我的大姐,這個時候了你還有時間想這個,你這養在深閨,柔柔弱弱的,有機會跑都跑不動,哪像我上山能爬樹,下水能摸魚,保準他們是拿我沒法子,大姐就快脫吧。”葉驚玄看了顧徽雨一眼,顧徽雨卻是一個勁的搖頭,葉驚玄狠狠瞪顧徽雨,顧徽雨只好叫人拉着葉初。
衣裳被順利地脫下來穿到了葉驚玄身上,葉驚玄整了整衣裳,還跳到顧徽雨面前轉了個圈道:“徽雨,我像不像新娘子,漂不漂亮?”
顧徽雨看了那張如花的笑臉,在紅地子的映襯之下似霞光簇擁着一般明燦動人,卻是沒好氣地道:“好看什麼呀,還是初表姐穿着好看,你穿着就像是猴子一樣,你見過猴子穿紅衣裳好看的嗎?”
葉驚玄立刻像癟了的氣球一樣,蹭到葉初身邊,葉初卻拉着葉驚玄撲到她懷裡抹起眼淚來了,弄得葉驚玄是一陣兒的手忙腳亂:“大姐,你別哭了成不成,還不定會呢,我只是怕萬一而已,大姐你別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葉初抹淨了眼淚,眼睛紅紅地看着葉驚玄:“你不帶這樣的,你如果出什麼事,我也不活了。”
“瞧你們倆要死要活的,弄得跟真的似的,這麼多侍衛,那羣馬賊未必就能得勝,就唱生離死別的戲也太早了些。”顧徽雨瞧着葉初和葉驚玄哭,其實也在一旁陪着掉眼淚,卻還是強撐着安撫她們。
“對對對,徽雨說得對,還沒影兒的事呢,我們就在這唱天上人間,也太快了。”
前面越來越亂,顧至臻雖然武功底子不錯,到底是皇家子孫,從小養得身嬌肉貴,哪裡是兵營出身的王成的對手,眼見着就要落了下風,葉驚濤看了眼葉驚玄她們,囑咐了一聲妹子們小心,便拿着劍去前頭給顧至臻助陣去了。
顧徽雨和葉初都靠在葉驚玄旁邊,沒來由的這時候葉驚玄讓她們覺得安穩、踏實。
葉驚濤功夫其實也一般,類似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弟,功夫也無非能自保而已,哪裡比得上在軍營裡洗煉出來的王成,王成帶來的人大多也是從軍營裡退出來的,侍衛們也是抵擋不得多久了,大都是在等附近的官兵來解圍罷了。
“驚玄,怎麼辦,他們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我們會不會輸啊!”
葉驚玄也是心有懷疑,嘴上卻堅定地道:“當然不會,那羣烏合之衆哪裡是毅王府精兵強將的對手。”
顧徽雨和葉初看了葉驚玄一眼,彷彿在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葉驚濤果然敗下陣來,顧至臻也掛了彩被侍衛們撤到了後面,葉驚濤獨自撐着更是撐不得幾時,果不其然,葉驚濤敗下陣來,幸好輕身功夫不錯,堪堪躲過了王成的刀退到了一邊。
只見王成再無阻攔地提了刀向葉驚玄她們所在的地方衝來,婢女呼啦啦地亂做一團,護着葉驚玄她們的侍衛也紛紛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