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採青和采衣準備好了飯菜送到屋子裡給葉驚玄,採青和採青把飯放桌上,看見葉驚玄呆坐在地上,就要去扶。沒想到葉驚玄揮開手,一句話也不說,自己就爬到牀上去了。
採青見葉驚玄不說話,於是站在牀邊問了句:“小姐,用晚飯了,您吃完飯洗洗在睡吧,要不然不舒坦。”
葉驚玄兩眼直直地看着牀頂,既不說吃,也不說不吃,只覺得腦子裡亂紛紛的,前後兩輩子,她也沒遇過這種事,一下子真的就反應不過來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采衣布完了菜,也過來看了眼,搖頭衝着採青說:“採青姐,怕是小姐不想用飯。”
“那怎麼成,瑤國夫人都吩咐過,小姐午膳沒吃幾口,晚上一定要讓小姐好好用飯,小姐要是一口都不吃,哪撐得下去。”
采衣聽採青這麼說也趕緊來勸:“小姐,好歹吃上一點,要不然小姐說愛吃什麼,我這就給您做去。小姐平時喜歡吃蓮子羹,喜歡清蒸魚,要不我現在就去做?”
葉驚玄依舊沒反應,她這會兒子哪有心情搭理這兩個在牀邊嘰嘰喳喳跟小麻雀似的丫環,真悲傷得沒地兒說去。
兩個丫環繼續勸,葉驚玄繼續當沒聽見,幸好葉驚玄也不是絕食,只是想事情而已,餓了就自動爬起來,坐到桌子邊上要吃東西。
採青連忙叫住:“小姐,飯菜都涼了,讓廚房再給您備份熱乎的,這大冷天兒的要是吃了涼的,仔細染了風寒。”
采衣連忙端了菜走,這會兒已經是天晚了,廚下里正在準備姚府一干人的點心和水果,蓮子羹是現成的,端了就走,再配上些點心和水果,采衣也就端了回來。
葉驚玄估摸着是真餓了,也不管味道好壞了,拿了就開始吃,只是依舊不說話。採青和采衣還真是有點受不了,平時要讓葉驚玄吃飯不說話,那是比登天還難,如今猛地一安靜下來,採青和采衣反倒覺得不習慣了。
吃完了東西。葉驚玄本來打算接着躺牀上繼續想。沒料到被採青一把抓住。葉驚玄回過頭來狠狠瞪了一眼。把採青嚇了一跳:“唉呀。小姐。你可嚇着我了。這冷不丁地一瞪眼。還真是嚇人。小姐還沒沐浴吶。已經備好地熱水。只等着小姐去了。”
葉驚玄眨了眨眼睛。由着採青一邊拍胸口一邊把她拉到浴房裡去。滿屋子蒸騰地熱氣翻涌着。薰得人一身上下都是溼地。葉驚玄只覺得眼睛被薰得痠疼。胸口也是悶悶地。
脫了衣服往水裡一浸。渾身酸痠軟軟地。滿室白紗、水氣之間。似乎能描繪出顧至臻地輪廓。伸出手一抓就什麼都沒了……
木然地洗往澡往牀上一躺。涼涼地月色從窗子裡淌進來。莫名地葉驚玄又爬了起來。心說:“我爲什麼要死不活地。不就是都反對嗎。歷史上地愛情哪有幾個不經過風風雨雨地。沒有坎坷怎麼能叫愛情呢……”
忽然又坐下。嘆息一聲:“我現在連門都出不去了。被人看得死死地。唉。這什麼世道。裴多菲同志說得好。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搖頭一想。現在也要是拋得下。還用得着在這裡糾結。又不是吃飽了撐地:“……算了。睡覺。船到了橋頭自然會直。明兒再說吧。”
可是躺在牀上又睡不着,越發想起顧至臻的一舉一動,窗外的月色也像是顧至臻平素身上的光輝一樣,點點灑在屋內,葉驚玄忍不住又是一聲嘆息:“前前後後兩輩子……原來還是個情商低下的笨蛋,一沾上了就什麼主意都沒了,啊……我真是笨蛋……”
“這什麼娘,這什麼家,這什麼朝代,沒人權,沒自由……”忽然葉驚玄抱着被子收了聲,又是長長嘆息:“唉,有什麼用,說了估計都沒人懂,我可不想被當妖怪。”
採青今晚上守夜,一會兒聽得葉驚玄嘆息,一會兒聽得葉驚玄自言自語,冷不丁的再吼一嗓子,把採青嚇得不敢睡覺。
直到下半夜,屋子裡才漸漸安生下來,第二天天還沒大亮,葉驚玄就起來了,呆呆地趴在窗子邊上的桌案上,採青一進來嚇了一跳,那穿着中衣,臉色蒼白的葉驚玄活像鬼似的:“小姐,你大清早起來坐窗邊做什麼,趕緊過來梳洗吧。”
“采衣去準備早飯去了,一會兒就來,小姐看還有什麼想吃的,待會兒吩咐他們呈上來。”採青一邊替葉驚玄梳着頭,一邊說話,卻發現葉驚玄直直看着鏡子裡,眼也不帶眨個。
采衣這時端了早餐進來,一見又是採青在這兒自言自語就說:“小姐,你這樣不行的,也不說話,也不吭氣兒,悶在心裡反而難受。”
採青打了個哈欠,撇撇嘴說:“這還不吭氣呢,昨晚上鬧騰了大半夜,小姐,你這樣一個人悶着也不是事,要麼我替小姐去廉王府叫定郡主來陪小姐說說話?”
葉驚玄眼睛一眨,點了點頭,總算給了點反應。
採青打發人去廉王府,梳洗過後采衣侍候着葉驚玄用早飯,採青就去睡去了。
顧徽雨也來得快,半個時辰不到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見葉驚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只覺得稀奇得很:“驚玄,你未必真成這樣了,一副子病懨懨的樣子,可要嚇着旁人的。”
“徽雨……”這會兒可能是顧徽雨來了,滿腔的委屈有地方可以說說了,葉驚玄也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的,還是怎麼的,眼淚就這麼下來了,反正這是葉驚玄要的效果,讓顧徽雨心軟,拉着顧徽雨給她想辦法:“徽雨,我們到底要怎麼辦?”
顧徽雨一把抱着哭成淚人兒的葉驚玄,把姚思敏說過的那些這不許那不許給忘光了,一個勁地陪着葉驚玄一起難過:“別介,驚玄你別這麼哭,你一哭我也跟着慌了。”
葉驚玄一聽,哭得更傷心了,這會兒就真是裝了,一想到自己在裝,葉驚玄就莫名地沒那麼難過了:“徽雨,我和子夜會不會就這麼再也不能相見,就從此人各天涯了,難道我們這輩子註定有緣無份嗎。爲什麼……上天要安排我們相識、相惜,卻不讓我們相守,上天爲什麼這麼不公平。”
葉驚玄這話還沒說完,顧徽雨就已經哭成了淚人兒,本來就是喜歡看那些生離死別悲情戲的主,這會兒見了真實的,顧徽雨哪裡還忍得住:“徽雨,你別這麼說,一定會有辦法的。”
“能有什麼辦法,齊妃反對,娘也不肯,我和子夜只怕真是要分道揚鑣了,可憐我們兩心相知,卻只能看着彼此琵琶別抱,這真是人間…慘劇啊……”葉驚玄這會兒是越來越入戲了,讓一邊的顧徽雨目瞪口呆。
“不哭,驚玄你平時最有主意,這會兒也不能哭,你得自己想法子呀,要不然我也不是來陪你哭的,咱們得自己有主意,你難道就這樣認輸了,你甘心嗎,別說你不甘心,連我都替你不甘心。”顧徽雨站起來,也拉着葉驚玄一起站着,遞了帕子把眼淚擦乾:“驚玄,我幫你,當初既然我撮合過你們,現在我也會幫你幫到底的。”
葉驚玄要的就是這效果,當然接了帕子過來擦淚:“徽雨,娘不讓我出去。”
顧徽雨低頭想了想道:“呃,這倒是個問題,我能在外頭接你,可要直接把你帶出去,還真是挺麻煩的,這會兒九哥也被看得緊,你們倆還真是同病相憐,都被困了。”
葉驚玄心說好嘛,兩人都被限制了自由,這會兒還真是隻能靠顧徽雨想法子了:“徽雨,只要你幫我就行了,這個院子我想辦法出去,你一定要告知子夜,讓他出來和我見面。”
“見面了又能怎麼樣,我們現在要想辦法讓齊妃和你娘同意你們的婚事纔是吧。”
“徽雨,我不知道當年她們之間有什麼事,反正目前讓她們同意是很難的,所以我們得先休想其他法子。”葉驚玄就是想見顧至臻,不見到顧至臻總有一種要失去的感覺,而且只有兩人見了面,才能商量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使。
顧徽雨堅定的點頭:“好,驚玄,你說要怎麼辦,我幫你。”
“準備好馬車就行了,還要跟子夜約見面的地方,我這兩天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出去。這兩天你讓馬車在外面一直守着就是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葉驚玄現在只覺得身體裡充滿了力量,這活像演電視劇一樣刺激。
顧徽雨點頭答道:“好,不過你要小心,可不能出什麼事,要不然九哥會罵死我。”
葉驚玄跳起來抱住顧徽雨:“徽雨,你真好。”
顧徽雨輕嘆一聲道:“我是見不得你們難過,你在這兒難過,九哥在府裡也煩擾着,我哪能不幫忙,難道看着你在這兒要死要活。”
葉驚玄笑笑看着窗外的秋風吹過來,這會兒竟只覺得涼爽怡人了,哪還有半分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