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是用桃花瓣製成,這桃花糕呈現淺淡的粉色,配上桃花花瓣造型的餐盤,擺放得整整齊齊,看上去美觀又勾起人的口腹之慾。
“這盤子有趣。”李筠婷說道,捻起了一塊兒糕子,用手絹託着,以免碎屑落在了衣物上。
“除了桃花的,還有其他百合、荷花、菊花、梅花之類。”華氏說道。華氏也捻起了一塊兒糕子。
微風拂過,不知道哪家隱隱傳來古琴之聲,隨風送來,空氣之中更有暗香浮動。
早晨出門前就用過了,現在吃了一塊兒糕子,用手絹擦拭了脣,就收攏起來,用了茶水,因爲放置了一會兒,現在並不燙口,入口皆是清香。
“左右我是無事,明年又是會試。”李筠婷說道,“把溪哥兒的文章等會子都捲起來,等到晚上回去了我帶回去看看他的文章如何,造成冊子,讓人託着送回來就好了。”
華氏有些猶豫地看着李筠婷。對於這個主意有些意動,之前泉哥兒和溪哥兒都說過,李筠婷的文章做得好,這溪哥兒會試離得也不遠,若是能點撥,讓他的文章更進一步,自然是好。
李筠婷讀懂了華氏的未盡之意,開口說道:“我在宮中也是看棋譜做推演,或者是習字看書,能寫文章幫到溪哥兒也是好的。若不是在宮中,之前就這般做了。”
華氏說道:“便按照你說的,等會子打發人去溪哥兒的臥房中,把以前的文章翻找出來我記得是造冊了的。”
“這樣便更方便了。”李筠婷說道。
這樣漫天說這話,不知不覺就見着日頭於正頂處,有丫鬟上前,請兩人去用餐了。
“你可要仔細。”等到再次踏在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華氏叮囑道九陰邪君。
淨手之後,在一處吃飯,也是熱熱鬧鬧,飯後同祖母說了會兒客套話,私下裡對着李玉溪招招手,說道:“剛剛我也同娘說了,明年就是你的會考,我不在家中也幫不上什麼忙,把你之前做得文章我帶回去看,寫寫我如何破題,你參考着看看吧。”
李玉溪如同寒星般的眼眸彎起,“姐,我也不和你客套了。之前你對八股的破題確實讓我驚豔,少不得要勞煩你了。”
“要是有新作的文章,隔上十天半個月的時間,一塊兒送過來。”李筠婷說道,“我在府中也無事。”
“總歸也就是不到一年的時間,等着我得到好成績給你看。”李玉溪見着李筠婷的臉色帶着笑意,也笑着說道:“姐,我不是自吹自擂,而是胸有成竹。”
“你就貧。”李筠婷笑着說道,“我可要看看你的文章,想來是極好的。”
“比不上你。”李玉溪笑着說道,“我可就這麼一說罷了。”
兩人說說笑笑,原本在李筠婷未出嫁之前,兩人的關係便是處的好,李玉溪又是個活潑的,彷彿李筠婷從未嫁人,兩人不成隔閡三載光陰。
李筠婷和李玉泉的交談,雖然說不上是親密無間,也可以算得上是言笑晏晏。因爲李汝蘭使出來的手段,李筠婷在京中常住,和李玉泉還有大嫂是相處過的。
再同父親還有祖母說了會兒話,估算時間差不多駕着馬車回去了之後,再等一陣子就到了晚膳的時候。
“你,若是有機會,回來看看。”華氏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我會的。”李筠婷點點頭,在蘇木的攙扶之下,上了馬車,掀開了簾子的一個小角,“再會。”
之前伍嬤嬤已經把瑞哥兒抱到了馬車上,這時候見着了孃親,瑞哥兒的一雙小手對着李筠婷招呼,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啊啊聲。這讓李筠婷也放下了簾子,“我來吧。”伸手抱起了瑞哥兒,放在她的膝蓋上。
馬車緩緩始動,等到了府邸,李筠婷給瑞哥兒裹好襁褓,抱着瑞哥兒下了馬車,等到馬車上的人全部下來之後,正準備進門的時候,見着了又是一輛馬車駛來,李筠婷認出來是四阿哥的馬車,就停下了腳步。
馬車的簾子掀開,果然見着四阿哥的側臉,李筠婷抱着瑞哥兒微微半蹲身子。
噠噠的馬蹄聲停下,布料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接着是靴子踏在青石板上的節奏,“爺。”
四阿哥見着瑞哥兒在李筠婷的懷中笑着,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得到李筠婷的烏黑的髮絲和優美的脖頸。“起來吧,剛剛回來?”
李筠婷站直了身子,說道:“今日裡爺回來的早些。”
“嗯。”四阿哥應了一聲,又看了一眼瑞哥兒說道:“讓伍嬤嬤抱着吧。”聽言,伍嬤嬤連忙從李筠婷的手中接過了小阿哥。
進入了正廳之後,李筠婷對着伍嬤嬤說道:“把弘盼抱到奶孃那裡去吧。”
見着四阿哥點點頭,兩位嬤嬤躬身退下。
外面風塵僕僕,有丫鬟捧着溫熱溼潤的巾子,李筠婷站在了四阿哥面前,先淨了手,再仔細給四阿哥擦臉。
廄氣候乾燥,李筠婷的伺候讓胤禛滿意地眯起了眼睛,這個神情像是一隻饜足了的虎斑貓。胤禛想到今後是那烏拉那拉氏進門,由他的嫡妻來做這項工作,心中覺得有些可惜。
而李筠婷並沒有看到胤禛的表情,她另取了乾淨的也是在擦拭臉上的浮塵夢神劫全文閱讀。
“坐下吧。”胤禛開口,見着李筠婷溫順,想到了烏拉那拉氏,之前皇阿瑪已經和他通了氣,他也知道自己嫡福晉的身份,注重規矩學識斐然,做過御前的女官。甚至今天的時候,還見過了一面,容貌雖然比不上李筠婷又或者是宋氏,但也稱得上是清秀可人,加上氣質溫潤,胤禛雖然對她滿意,心中只是覺得有淺淺的缺憾。
“今日裡,可是歡喜?”胤禛說道,他想到嫡福晉的家世,他的後院之中其他幾個人的出身都上不得檯面。就連最喜的李筠婷也是漢軍旗出身,語調又冷了些。
李筠婷聽着四阿哥的語音語調並不平穩,只是裝作不知。四阿哥的面相看上去波瀾不驚,這幾年的相處讓她知道了他的性子,只不過沒有在顏面上表現出來,四阿哥所思所慮甚多。
“今日裡……”李筠婷娓娓道來,家中的景象。
四阿哥聽着,點點頭或者是皺眉,簡單說幾句,“你那弟弟讓你幫他相看文章?”聽說李筠婷到了兩匣子的冊子,裡面都是李玉溪做的文章,四阿哥有些愕然。皺着眉頭,只覺得他們是在胡鬧,苦讀多年的學子寫文章竟需女子提點,當下表情一黑。“胡鬧,你會做什勞子文章,平白耽誤你弟弟。”因爲胤禛今日心情本就起伏不定,這句話語氣就顯得重了些,說完了之後,胤禛心中一緊,又有些許悔意。
李筠婷並不生氣,開口說道:“我也不會做什麼文章,自父親到兄長,皆擅長文事,明年又是弟弟會試,我不過表表心意吧了。之前在家的時候,父兄曾言我破題有些個新意,這纔有這樣的事情的。”
胤禛搖搖頭,“這般吧,過幾日把那些文章放到書房中,我看看吧。”這句話脫口而出了之後,胤禛皺了皺眉,似乎對自己極爲不滿,今天見着了烏拉那拉氏之後,他再看着李筠婷,有些失態。
這樣一想,胤禛並不等着李筠婷回答,就開口說道:“好了,回房歇着吧,你先退下。”
四阿哥語氣中的不耐讓蘇木心中一顫,加上之前胤禛說話也是陰晴不定,心中只覺得四阿哥今日裡定然是因爲李筠婷回去了不滿。
李筠婷只知道今日裡四阿哥心緒不寧,許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行了個禮之後,帶着丫鬟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蘇木開口問道:“那匣子,等會子就送到書房?”
“過三天吧。”李筠婷開口說道,“我先全破題之後再說。”
蘇木咬着下嘴脣,壓低了聲音,“剛剛四阿哥那般說法,是不是和今日主子您回去有關,要不然等到嫡福晉進門之後再回去吧。”蘇木這般說也是有緣由,原本李筠婷定好了日子,在嫡福晉進門之前回去三次。而今日裡胤禛的表現,讓蘇木誤以爲是胤禛不喜李筠婷回去,就提出了這樣的想法。
李筠婷聽着蘇木說完了就明白她心中所想,淺笑着說道:“不礙事的,爺是因爲別的事情煩心。我這說要回去,早早他便知道了,要真有什麼不滿,又何必等到現在?好啦,何必因爲四阿哥,連帶自己也心驚肉跳,看淡些。”
因爲滿滿兩匣子的文章之後要送到書房裡給胤禛看,李筠婷也不耽擱時間,打發蘇木去照看瑞哥兒了之後,就翻看李玉溪的文章,按照破題分出一二三等,再列出自己的破題思路。用硃砂圈出來了文章中可以替代的語句,三日的時間,李筠婷用簪花小楷寫了約有半寸厚的冊子。
李筠婷的記憶是不錯的,當時哥哥李玉泉的文章還有些印象,先去李玉溪的文章也是記得的。李玉溪同三年前相比,文章沉穩了不少,同李玉泉的相比,兩人各有側重,都可以說是極好的文章。
把批註好的文章,還有造好的冊子收拾到匣子中,蘇木開口問道:“側福晉,下次還是要注意身體。”
“只是這一次攻心總裁局中妻全文閱讀。”李筠婷笑着說道:“這可是溪哥兒三年來的錦繡文章,自然多了些。”
蘇木也想到了當時李玉溪的說辭,撲哧一笑。
“之後就好了。”李筠婷說道,“他能些多少?看起來也是很,畢竟我不需要逐字逐句去構思如何展開策論。在他的框架下看便好,至於說破題,對我而言又是不難的。”
“我拿去吧。”見着蘇木準備把文章送到書房裡,李筠婷開口說道。
“是。”蘇木的目光有些欣慰,自從上次之後四阿哥對待李筠婷的態度是冷冷的,一連三天又是宿在周氏的房中,讓蘇木覺得胤禛在同李筠婷置氣。
“傻丫頭,就你想法多。”李筠婷不點破,從蘇木的懷中接過了匣子,就踏上了去書房的路上。
她去胤禛的書房,也不過是爲了表現自己對四阿哥的關心,畢竟她擔着側福晉的名聲,四阿哥雖然不來她的房中,她總是要到四阿哥的面前,表現一番。心中再次希望嫡福晉早日進門,她就可以高枕無憂,修煉的時日也會更多些。
吃過了晚飯,今日裡讓茵陳打聽了,四阿哥要呆在書房中看書,李筠婷捧着匣子,走在了長廊上。
四月裡,仰望星空,漫天繁星不見月,寶藍色的夜幕之中,點點繁星閃爍,加上微風習習讓人心曠神怡。李筠婷的步子放緩了些,便呼吸放得平和,若是有人留意則會發現李筠婷的呼吸同夜風拂過的氣息一樣。
“側福晉。”不知不覺到了書房門口,蘇培盛見着李筠婷,甩開袖袍,給李筠婷行禮。
“蘇公公多禮了。”李筠婷淺笑着說道,“勞煩公公通傳。”
“側福晉客氣了,這是奴才分內的事兒。”蘇培盛說道。
胤禛在書房之中翻開手中的書卷,並沒有合攏的窗扉可以聽到蘇培盛同李筠婷的交談,原本寧靜平和的心情起了波瀾。那一日情緒起伏不定之後,胤禛也仔細思考了自己,原來竟是側福晉在自己的心中一點點的加深,纔會讓他忍不住將烏拉那拉氏同李筠婷做對比,會覺得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那日情緒的起伏不定就是因爲他自身的心緒不寧。
他還記得掀開了蓋頭之後她清麗的容顏,還記得舌頭掃盡她的口腔中的清新美好,還記得曾與她下棋得勝時候她的笑容,還記得她抱着瑞哥兒哼着不知名的曲調。原來不知不覺之中,李筠婷在他的心中紮根很深。
這樣是不對的,她只是漢軍旗出身,永遠也成不了嫡福晉。正是因爲對於李筠婷的喜愛,還有清楚地認識到她的出身成不了他的嫡福晉,理智與情感的交鋒纔會讓他的情緒大起大伏。
皇家之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他需要捨棄掉。
胤禛翻看手中的書卷,這時候蘇培盛已經開口說道:“爺,側福晉在外候着,說是要把文章送過來讓你品閱。”
“把東西送進來,打發她先走吧。”胤禛說道。
蘇培盛大氣不敢出,自然應聲,胤禛可以聽到窗外蘇培盛同李筠婷說着這些個。
“勞煩公公。”李筠婷的聲音似泉水叮咚,讓胤禛雙手捏成拳,“我便先退下了。雖然已經是春日,夜露微寒,還請公公轉告讓爺注意身體。”
李筠婷不知道胤禛心中所想,踏着月色而歸,想着既然胤禛晚上不會過來,李玉溪文章也已經讀過了,洗漱之後就歇下,也好放下牀幃一番修煉。
作者有話要說:嫡福晉要進門,四阿哥發現自己對李筠婷有了點別的心思,不能完全說是愛情,應該是比喜歡更深一點,但是又不到愛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