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裹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年氏覺得自個兒的鼻子通氣了,誰知道到了第二日又燒了起來,口中含糊不清說着胡話。
“真是可憐見的。”烏拉那拉氏一聲嘆息,就連素來討厭年氏囂張的她,此刻也是面露憐憫之色。“好好照顧你們家主子。”
無論是烏拉那拉氏還是李筠婷,都清楚地知道,年氏這一病恐怕就不會好轉。年氏身邊的丫鬟不明白年氏必死的結局,費盡心思想要讓主子早日好轉,若是年氏去了,她們這羣人也沒有好果子吃。
年氏的高燒在三日之後去了,人卻沒有清醒過來,就連居住在慈寧宮,不帶管事的太后原本的德妃都過來見了貴妃。自從胤禛登基之後,生母德妃吃齋唸佛,很少出現在人前,見着了齊妃李氏,對李筠婷說道:“陪哀家到御花園裡走走,許久沒有同你說說話了。”
今日裡是難得晴朗的天氣,積雪已化,又沒有凌冽的寒風,蒼白的陽光照在人身上,甚至給人暖和的錯覺。“弘盼現在可好?”從孩子開始說起,是不會出錯的話題,太后的面上帶着淺笑,太后如同過去相比,去了棱角,她也是爲了她的十四阿哥蟄伏。
“轉眼,他都有了孩子。”太后說道,“聽說你在教文太妃還有尚太嬪她們西洋文?”
“打發時間罷了。”
知道李筠婷去拜會太妃,尤其教她們西洋文,說話寒暄總是會繞到這裡。等到快要到了慈寧宮,太后說道:“如同你般便好,佔得太高,反而要惴惴不安,不知道哪一日,就有人把你從那個位置踢了下來。”
李筠婷琢磨太后說的是年氏,再看看她的眼神,竟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莫不是爲了那個貴妃之位?“如同太后說的,臣妾心中滿足,日子安穩太平,兒子已經成長,兒媳婦也有了身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太后已經不再年輕,聽着李筠婷的話,面上的皺紋舒展,拍了拍李筠婷的手背,“就應當這樣,天氣冷,也別在外呆久了。”
李筠婷目送太后回宮,則帶着蘇木轉身離開。
貴妃的病一日比一日重,新皇登基百事忙碌,胤禛在這樣的狀況下是時常過去看年氏的,他此舉是爲了迷惑在宮外的年羹堯,在其他人眼中便是對貴妃情深意重的表現了。
年氏在牀上昏昏沉沉,就算是醒過來,還沒有說幾句話就又昏了過去,牀榻上的年氏削瘦得驚人。太醫院的太醫對於年氏的病症是各種說辭,得出來的方子都是滋補進養,病倒在牀的原因是體內陰陽失調,說出來的話語似是而非。胤禛訓斥了太醫,再加上年氏臥牀的這段時日,胤禛十日裡有六七日回到年氏的宮殿,貴妃是胤禛的第一得意之人也就漸漸傳了出去。同時還讓人感慨的便是貴妃的紅顏命薄了。
如果說貴妃娘娘是胤禛心中的第一得意之人,還能夠讓年羹堯頷首撫須十分欣慰,紅顏命薄這樣的感慨只能讓他緊縮眉頭了,按照年羹堯的看法,妹妹有才有貌勾住了胤禛,若是等夠誕下一年半女在後宮之中就連皇后也是抵不過的,怎料到這個節骨眼上,妹妹病得昏沉,果真是應了人算不如天算這句老話。
剛過了二月二龍擡頭,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年氏在這一日清醒了過來。“娘娘。”秋桔發現了年氏眼皮子的顫動,便端了水給年氏喂水,誰知漸漸年氏眼睛睜開。秋桔給年氏順了順背,柔聲說道:“娘娘喝點水。”
年氏柔順地喝了點水,說道:“我想如廁。”一直到給年氏淨手之後,秋桔語氣帶着壓抑的興奮,“娘娘,您好了?有沒有什麼不適?”對着身後的丫鬟點頭,那丫頭便小跑着去請太醫了。
年氏只覺得手腳痠軟無力,身子大半都壓在了秋桔身上,“我怎麼了?不一直好好的嗎?除了身上軟了些,並無什麼大礙。屋子裡怎麼這麼冷。”
丫鬟們連忙讓火盆燒得更旺,秋桔扶着年氏上榻之後,給她壓了壓被角,“還冷嗎?”把年氏的頭髮挽起,披了件長襖。
“好多了。”年氏說道,見着她的手乾枯得嚇人,心中一驚,繼而伸手摸了摸臉頰,覺得臉頰竟是想凹陷進去一般,“把鏡子給我。”
年氏的呼吸有些急促,此時心跳加快,視野竟是有些暈眩起來,抓着了秋桔的手,手背上的青筋直跳。秋桔知道年氏愛美,略一猶豫,說道:“太醫一會兒就來了。”
“把鏡子給我!”年氏厲聲道。
聲音唬了秋桔一跳,從梳妝檯拿了小巧的手鏡捧在了年氏的面前。年氏顫抖着手接過了銅鏡,鏡子中蒼白如同厲鬼一般的人是她?發出短促的尖叫,扔掉了鏡子。“這不是我!”
秋桔知道着鏡子是御用之物,聖上上次給貴妃的,連忙上前捧住了手鏡,“娘娘,您是病了……”
等待擡頭,才發現年氏復又暈了過去,此時正好太醫魚貫而入。
聽到了丫鬟們的驚呼聲,連忙上前探看貴妃的身體。原本年氏這次醒來就可以說是意外的驚喜,許是有好轉的跡象,此時暈了過去,脈象越發虛弱無力。無力迴天,三日之後,貴妃香消玉損。晉封皇貴妃,諡號爲敦肅皇貴妃。
輟朝五日舉行皇貴妃的葬禮,葬入了泰陵地宮,無不顯示了皇貴妃無上的尊崇。
年羹堯原本因爲妹妹去世了的心驚肉跳也稍稍平復,既然聖上如此喜愛妹妹,那麼他暫時也是安全的吧……妹妹的死,除了讓年羹堯有些束手束腳之外,更是隱隱有些憂慮,行軍打仗的這種敏銳的感覺讓他心中不安,收斂勢力在朝堂上低調蟄伏。
對於他的此番作態,無論是胤禛還是弘盼都知道,就算是這般,胤禛也不會放過年羹堯。果然之後不到半個月,便清算了年羹堯。
康熙的對胤禛的評語喜怒不定浮現在了衆人的腦海之中,所謂細思則恐,再想想貴妃生前的做派還有年羹堯的舉動,知曉內裡的人不由得對在位的雍正帝,多了些恐懼和防備。
弘盼並不意外羣臣的反應,他也在想,若是他來做,他可以做的比在位的阿瑪更加圓滿,會利用對年氏的寵愛讓年氏和年羹堯兩兄妹內鬥消耗勢力,這樣的軟刀子一點點割掉年羹堯這塊兒腐肉。而不是現在這樣,即位不到一年,就剿除了輔助他走上帝王之位的一枚大將。
原本的胤禛行事並不會如此急躁,或許是那個位置影響了他的決斷,弘盼如此想到。在心中記下了這樣一筆,就算是最終他坐上那個位置,諸事也要徐徐圖之,不能試了本性。
年氏的去世,讓人把目光放在了齊妃李筠婷身上,她會不會是下一個貴妃。
烏拉那拉氏對着秦嬤嬤說道:“她?上次太后刻意同她走了一路,便是對她說這件事情。貴妃這個位置輪不到她。沒有如同年羹堯那樣的兄長,哪裡再來的貴妃?看着年氏的貴妃之位榮耀,是拿命換來的。”
秦嬤嬤說道:“太后還是很喜歡齊妃?奴婢記得在齊妃剛做雍親王府的側福晉的時候,便頗得太后的青眼。”
烏拉那拉氏笑了笑,“都到了我這個份兒上,還求着太后的喜歡?太后是個不管事的,也管不得事,她願意喜歡齊妃便喜歡,不喜歡便不喜歡,對現在的後宮沒什麼影響。”烏拉那拉氏看得越發淡了,如果胤禛十足的理智,就算生了重病的是她,恐怕也是在人前落下幾滴淚,感慨同她的情誼深厚,唯一不一樣的是,胤禛不會清算烏拉那拉家族的人罷了。“說起這些怪沒趣兒的,我記得御花園裡有迎春花,許是綻放了,好不容易天暖了,嬤嬤陪我走一走吧。”
秦嬤嬤自然應聲。
而李筠婷對着正在打趣她的李汝蘭也說起了貴妃之位這樁事。
“不會的。”李筠婷對着李汝蘭說道,“貴妃只有一個。今後也不會再有。”
李汝蘭這段時間和李筠婷相處,放下了之前的嫉妒,她發現李筠婷是一個很簡單很純粹的人,例如現在自己不過是說笑一般提到了貴妃一事,李筠婷便回答的認真。
“齊妃這樣就很好。”李汝蘭說道,在棋盤下落在黑子。
“太后也是這般說的。”李筠婷說道,“人總是要知足。”
“是啊,知足兩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不容易。”李汝蘭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年氏便當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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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如下:
那重生女搶了原主命定的奴婢、好友、祖母疼愛、還有命定的夫婿。這也就罷了,還設計讓原主嫁給專情表妹的情聖?!
杜瑩然望天,再想想,反正她也不指望在這古代找真愛,嫁人便嫁人了。
嫁人之後,她只想做悠閒嫡妻,養好自己的小包子,卻意外讓情聖夫君把目光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