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三)
兩年的時間下來,尤其是知道了父親的名諱,李汝蘭便總琢磨怎麼能讓兩人真心待她,學了女紅還有廚藝之後,都少不得親自端了送給兩位。最重要的是盛老太太的大粗腿,相處中李汝蘭知道了自己當初能進來也是託了盛老太太的顏面,年紀大了本就想着身邊有貼心的孫輩,可以說李汝蘭用了一年的時間,成了子孫輩中最得意之人。李汝蘭可以察覺到華氏對她心中多少還有些芥蒂,李文燁倒是態度平平同自出的兩位嫡親哥哥一碗水端平。李汝蘭更是用了十二分心思在盛老太太身上。
“老祖宗醒了沒有?”李汝蘭輕言細語同劉嬤嬤說道,李汝蘭雖然得了如此造化,只是後世的平等待人的觀念已經深入內心,所以並不猖狂形式,這樣的作態反而讓人更是高看一眼。尤其是在下人的眼中,都覺得這個抱養來的小姐不眼皮子淺,帶着大家閨秀的氣度。
“醒了,”劉嬤嬤笑着說道,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老夫人剛剛醒來,得了泉哥兒的信,正高興呢。”
“大哥來信了?”李汝蘭也是笑着說道,李玉泉是李府的長子,爲人灑脫不羈,前段時間中了舉人,進京備考,京城裡也是有宅子的,想着早日熟悉環境加上那邊究竟清淨,便收拾了包裹,只是帶着兩個小廝兩個丫鬟進了京。次子是李玉溪,書也是讀得極好,要走科舉的路子。兩個哥哥也都喜愛李汝蘭,李玉泉還是因爲李雅茜的緣故,對李汝蘭心有憐惜,李玉溪對妹妹的影響已經不深,倒是對這個頗有些才華的妹妹很是自得。
李汝蘭的詩詞是來自後世的,“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的詞是極好的,視野開闊立意高遠,雖然詞句淺白,細細審之卻十足韻味讓人眼前一亮。王國維的那段人生三大境界,也被她拿來主義,尤其是最後一境界,“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做學問、成大事業者,要達到第三境界,必須有專注的精神,反覆追尋、研究,下足功夫,自然會豁然貫通,有所發現。李汝蘭謹慎,《沁園春·雪》之類的,“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帶着些讓人覺得是反詞的,是不肯發的。或許今後同野心勃勃的四阿哥閨房之樂時候,可寫一二。
“丫頭醒了?”盛老太太笑着對李汝蘭招招手,李汝蘭行了個福禮,就上前半偎依在老太太的懷裡,既能顯得兩人親熱,又不讓老太太累着。李汝蘭的成功之處在於細節做到了極致。盛老太太說道:“老啦,看不清了,丫頭倒是來得巧,讓我們的小才女給念念內容。”
“老祖宗就會打趣我。”李汝蘭笑着同盛老太太撒嬌,倒也乖巧地窩在盛老太太的懷裡,鼻尖是淺淺的檀木薰香味道,娓娓念着大哥的信。
李玉泉給家人帶了小物件,當然也有李汝蘭的禮物,倒是把匣子打開,眼睛倒是一亮,用絹紗製成簪子,整個簪身更是用鎏金打造,花蕊也是細密精製,更難得是宮裡的玩意,就算是宮花不漂亮,恐怕李汝蘭也會喜歡。
“我很喜歡,”李汝蘭讓人把匣子收好,“倒是讓哥哥爲難了,怎地從宮中獲得此物件。”
“也讓我看看。”老太太發話了,自然把簪子呈上,老太太拿近了瞅瞅,說道:“確實精巧,等晚宴的時候就簪上。”老太太說道,“年紀大了,就喜歡鮮豔的花兒。”
“老祖宗身子骨還硬朗嘞。”李汝蘭笑着說道。
“小丫頭嘴甜。”老太太點着李汝蘭的鼻尖。
華氏很快就來了。
因爲華氏要向老太太請安,李汝蘭就規矩落座在下座。
可憐天下父母心,李汝蘭看着華氏細細品味着信中的詞句,忽的就想到了素未謀面的那位知府小姐,真真是可憐,李汝蘭上前軟語安慰着,說些吉利話,大哥是做學問的人,很快華氏就展顏,拍了拍李汝蘭的手背,紅着眼圈給李汝蘭一個微笑。李汝蘭也是淺笑,就連華氏那樣的硬石頭,不也被她攻克下來,她接下來只需要完善自己,等到大選時候就好。心中默唸道:“那位命途多舛的原本的知府小姐,你的命運我全盤接下,我就是你,我會替你尊敬祖母,孝敬父母,友愛兄長,我也會同他攜手走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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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村子裡,李筠婷正在汲水,忽然連打幾個噴嚏。
“着涼了嗎?”劉芝蘭關心得問道,她們都是生不得病的。
“沒有,就是鼻子有些癢。”李筠婷說道。
五官俊秀,眉心隱隱可見殷紅色一點,一身的肌膚如上好的玉脂,青絲用樹枝挽在腦後,粗布衣衫倒是讓人覺得有魏晉人士的風骨,風流恣意。兩年時間,她已經練氣大圓滿,更覺得那芥子空間是天地的造化,道心圓滿,她只等着月華時候,便突破築基。等到築基的時候,眉心的一點殷紅,纔算得上是真真踏入修真大道,諸多人一輩子就停留在練氣。
修爲所致,雖然外人看着她是辛苦的挑水砍柴洗衣服,其實無論是烈日裡還是滂沱大雨中,不過是當做磨練自己的心智,同時大部分的活計已經用仙術替代,看着清苦,實則不然,更是多了修煉的時間。
李筠婷脫俗的完全不似這個村子裡的人物,一衆姑娘們中,只有劉芝蘭同她關係如故,原本李筠婷的話就極少,不大合羣,隨着她出落的樣貌,讓不少村子裡的萌動了春意的男子很是傾心,加上寡言少語,姿態雅緻,雖然讀書不多,也覺得看着心裡癢癢。這樣的李筠婷更是讓人覺得如同畫卷裡走出來的仕女。
何翠萍瞪着眼看着年長已經束冠的少年,對着李筠婷口水都要流下來的樣子,心裡是憤恨,單論樣貌而言李筠婷哪裡有她的眼睛大,那裡有她臉頰的酒窩深?更是搓衣板一樣的身材,哪裡像自己一般,已經有了小胸脯。村子裡的姑娘們都可以說是百花爭豔,只是李筠婷身上的雅緻風骨,倒是學不來的。
“瞧她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劉芝蘭笑着說,明眸善睞,顧盼神飛。雖然肌膚和李筠婷相較而言帶了些小麥色。
“三字經你背下了多少?”李筠婷細語同她說道。
“嗯……以前也念過些,我本以爲這些都不會了,只不過字到底不難,背下來倒目前還做不到。”劉芝蘭說道:“你從哪裡弄來的書卷,我還以爲我這輩子同書已然無緣了。”
李筠婷在練習遁地術的時候,發現竹林下有兩個罈子,裡面藏着銀子和一些銅錢,甚至更有一錠五兩重的金錠。推算一番都是被人忘卻的無主之物,李筠婷便收在空間裡,更是在村中有午睡習慣時候,運靈力於雙腿,用上了隱身術等仙法,去了附近的城鎮買了幾本書,讀書可以明智,之前是沒有金銀,凡人有主之物又是不能善動,爲了俗物沾了凡間諸多因果便是不划算。有了財物,自然便買了書,自己看完了,便給了劉芝蘭吩咐她自己收好,空閒時候可以看看。
劉芝蘭已經習慣了李筠婷經常性的沉默,說道:“你把書給我了,你自己不看嗎?”
“都已經記下了。”李筠婷細語說道。
“好厲害。”劉芝蘭一愣,神色有些黯然,原本自己小時候性子最爲跳脫,按捺不住去溫書,更不喜歡繡花等安安靜靜坐在閨房裡的活計,往昔的日子現在在心中留下印記,只記得那榮華。“我很多都不記得了,三字經最爲簡單,所以還不算難,若是再過幾年你把書給我,恐怕我拿沒有拿倒,都不曉得。”劉芝蘭倒是掩着嘴笑了。
李筠婷抿着嘴,低頭弄發額散下的碎髮。
“不過,我有的時候也會懷疑,我念書有用嗎?”劉芝蘭同李筠婷說道,“想到同他生個孩子,若是女兒還會有可能賣到勾欄院,我就不寒而慄,而且若是得了男子,也是造孽,又拐些我們這樣的小姑娘。”
李筠婷也是顰眉,可惜沒有好的飛劍,修爲雖然夠了,只是沒有煉器之材,煉器之火,尤其是她這身子是天靈根,水靈根,是生不起三昧真火的。若是不能凌空御劍,又怎能瞬息萬里,把這些孩子送回到父母身邊,這兩年她倒是用稀釋了的洗髓池的水悄悄餵給村子裡生了病的女孩,以免病重了就被丟到亂葬崗草草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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