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八)
李汝蘭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時候,便覺得氣氛有些不一般,只是還要裝扮一番去見銘端格格,便留下白薇,讓白芷去問問什麼情況。白芷很快倒是回來了。
“二小姐是在我們院子的偏廳裡休憩。”白芷垂手說道。“身邊伺候的是青黛,原是老夫人身邊的,讓她留着在使喚。之前小憩的時候,那二小姐在房中休憩,而青黛則是在院子中,底下的丫鬟們倒是聊了幾句。”李汝蘭觀白薇白芷兩人神情,便知曉,白芷已經做好了準備同她同甘共苦,而白薇尚在猶豫。心中不由得感慨果真是富貴由天了,只不過剛剛失了勢,人心便散了,先緊着白芷做事,白薇還是要敲打一番。
“是祖母的意思?”李汝蘭望着鏡子中自己的嬌顏,問道。已經微微有些暈了的銅鏡,可以看得到白薇的纖細的手指在結成髮髻。
“是的。”白芷說道。“倒是問了下,二小姐性情看不出來,只是覺得似乎不大愛說話,身子有些瘦弱,容貌倒是美。”
李汝蘭是最在乎自己的容貌的,對女人而言,美貌加性情便是最好的武器,用空間裡的物件日日調養,李汝蘭自信自己容貌極美,聽到白芷這話,倒是有些好奇了,“哦?很美?”
白芷自然知道主子在乎容貌,那羣院子裡的丫鬟把李筠婷說的如同天仙一般,倒是不好直說,便說道:“奴婢也沒有見過,只是底下的人,說容貌美的緊。”
便這樣有一搭沒有一搭聊着,瞭解李筠婷的情況,等到髮髻已經梳攏好,更是點了紅脣,李汝蘭說道:“這二小姐,便是我妹妹,想來兩年多的時間也是吃了不少苦,既然在外面院子裡,你們二人要約束好下人,尤其是妹妹身邊只有一個可用的,不能輕待了。”
兩人自然躬身唸叨是。
“妹妹這番回來,你們也都明白我這從旁族中抱養過來的,便地位尷尬了。”聽到李汝蘭這般一說,白薇和白芷兩人神色未定,雖然心中這般想到,只是沒有想到主子竟然這般直言。白芷則帶着些竊喜,說這般話,便是拿她們兩人坐心腹看了。
李汝蘭邊說話時候,邊看着二人的反應,見到白芷的反應,心下安慰,道:“今天這話,出自我的口入了你們的耳,便不可讓第三個人知道了。”李汝蘭等着兩人應聲之後,繼續說道,“你們兩人既是我的人,我若是安好,自然也能保全你們二人,終歸是你們主子。我若是落魄了,你們也討不得好。等到王爺一行人離開之後,我主僕在府中定然有段時日不好過,只是孃親爲人寬和,祖母素有疼愛我,這今後的日子怎麼過還是兩說。若是下面的人輕狂了,你們便避其鋒芒,想來我這般的境地,府中真正做主的人都有數,許還會憐我。你們且小心行事便可,若是過了這一茬,你們自然得些個好處,只有主子好了,下面的人才會好過。這個道理,想來我不用點明,你們也是清楚的。”說這話的時候,李汝蘭還看了白薇一眼,倒是讓她後背發涼,不敢生出二心。
想來還要去銘端格格處,李汝蘭便準備先去太太房裡,同太太一塊兒去拜會銘端格格,離開院門之前,倒是再次忍不住望向那門窗緊閉的偏院,那裡便住着真正的李家小姐。
華氏還在裝束,李汝蘭便在廳堂裡候着,不過是半柱香的時間,便已經梳妝罷,兩人便朝着銘端格格在的院落裡且行。
“你見着你妹妹了沒有?”華氏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李汝蘭帶着些歉意說道:“回了房便是更衣盤發,然後匆匆而來,見着偏廳裡閉着門,加上還要拜會銘端格格,倒是不得見。我雖然沒有親見,只是我們院子裡的人是見過妹妹的,說是生的貌美,想來定是和母親相似。”
華氏勉強應聲,只是想着拜會完了銘端格格,便去李汝蘭那邊,去見自己的女兒。
尚未到格格所在的庭院,便聽到了一陣曲調,調子是從未聽過的,細細聽去彷彿能平心靜氣,華氏的焦躁也在這曲調聲中清減了不少。倒是聽不出來是什麼樂器。李汝蘭卻是聽出了這樂器,不過是一片綠葉,倒是讓她想起來了上輩子在農村裡老家的事宜。原本以爲那些記憶已然遠去淡忘,才知道原來從不曾淡忘,只是埋在了記憶最深處。
曲調越來越輕,像是消散於雲間。
一行人進了院門了,臨風閣裡是種了一棵香樟樹,香樟樹的好處便是種植後少有蚊蟲,還是特地從別的地方移植過來的,現在這個時節雖不至於秋風瑟瑟,倒也是有些風的,呼啦啦吹得葉子作響,更是落下些葉子。香樟一年四季常青,便也會時常落葉。樹下是石桌石凳,一個帶着小帽,身上卻着旗裝的女孩兒,雙手托腮坐着,石凳上鋪着的是錦墊,身後立着兩個丫鬟,衣着要比自己府上的好上不少。華氏看着那立於樹下的約摸十歲的女子,手中捏着一片葉子的,着對襟海青色沃裙,頭上盤着雙羅髻,用玉環妝點,耳珠穿着同色的玉墜,容貌甚美,身材卻頗消瘦。
“給格格請安。”華氏勉強壓住自己的心緒,天知道她有多想把那孩子攬入懷中,細細親吻她的額頭,撫摸她的鬢髮。
李汝蘭也是端着福禮,看到李筠婷的容貌也是心驚,原本自己的容貌頗爲自得,見到這般模樣才知曉天外有人,雖然是匆匆一瞥,李汝蘭心中也有些反酸。
“免禮。”芮敏說道。
李筠婷倒是把葉子握在手心裡,上前給華氏行禮,“娘可安好?”“想來這就是姐姐了。”
華氏情難自已,上前抓着李筠婷的手,“茜兒。”
李汝蘭看着李筠婷,離得近了,更見那身肌膚也是少見的,堪比自己每日裡保養的一身肌膚了。心中更是有隱隱的嫉妒,覺得這位知府小姐同自己極其不對盤,原本尚未進府的時候,她便是榮華自己則在泥濘。她被拐走之後,自己便得了她的造化,得以進府更是得到了老太太的看重,想來今後也是稱心如意,這個關頭她卻回來了!“妹妹。”只是卻不敢泄露自己一點兒的情緒,但看華氏的表現就知道,這李雅茜定然是她心頭的寶貝,若是自己露出了情緒,肯定是少不了華氏的敲打的。
“這般好。”芮敏拍拍手,“李姐姐你多陪陪我,往後你同你孃親還有家人的時日長着呢。”
格格這般說了,縱然是華氏心中有再多的不捨,也是鬆開了李筠婷的手,更像個當家主母一般,問着芮敏的衣食住行是否合心意。芮敏點着頭,“挺好的,我要和李姐姐在你們家院子裡逛下,讓李姐姐給我吹曲子。”
芮敏連着強調是要同李筠婷逛園子,顯然是不希望華氏或者是李汝蘭摻合進來的。雖然李汝蘭有心想要討好銘端格格,倒也不好下手,華氏便扯着李汝蘭告退。
真正見了李筠婷一面,雖然沒有說上幾句,但是華氏心中也終於安定,想着剛剛捏着女兒的手還有些薄繭,身子也果如嬤嬤所說的那般,有些瘦弱,便想着開庫房琢磨有什麼可以給女兒補補身子。
李汝蘭倒是需要去老太太那裡,原本對於李筠婷這個對手,李汝蘭是存在這輕慢的心理的,被拐走的日子定然不好過的,既然是王爺帶回來的,那麼倒不太可能賣到下三濫的地方,更有可能給人做下人或者是當童養媳,後兩者怎麼也都是風吹日曬的活計,日子定然是不好過,兩年的時光可以改變很多,而且初到這般繁華的李府,怯懦或者失了儀態,李汝蘭都有過設想。只是真正見了對方,且不說容貌,看舉止也是有禮的,並不大像是受了苦的人。
轉念一想,人靠衣裝,李筠婷的漂亮可能是打扮出來的,而氣度,統共沒說過幾句話,怎能看得出來?而也有可能是裕親王家的婢女給李筠婷突擊培訓,纔有現在的結果。這樣一想,李汝蘭剛剛見到李筠婷生出來的危機感便消散了大半,甚至脣角也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微笑,要去見老夫人,哭哭啼啼可是不好。堅強中帶着些柔弱,這個角色的定位豈不是很好?
老太太見到了李汝蘭依舊是笑着,心裡卻是一突,等到看到李汝蘭堅強下的脆弱,才驚覺這丫頭都是在掩着自己的傷口,連忙摟着李汝蘭,心啊肝啊的,說道:“你就是我們李府正經的大小姐,有誰敢說三道四?”
得了老太太的話,李汝蘭埋在老太太的懷中,裝着哭泣,實則是偷偷比劃了一個得意的手勢。
陪完了老太太,倒是在院子裡看到裡李筠婷正從臨風閣裡出來,身後跟着的便是青黛一人,李汝蘭眼前一亮,倒是個好機會,連忙道:“妹妹。”
原本李筠婷便見着了李汝蘭,對於李汝蘭倒是心緒複雜,上輩子的李雅茜命途坎坷,倒是把個中緣由推到了李汝蘭的身上。卜算過李汝蘭同李雅茜的命運,可以說確實是這位李汝蘭截了李雅茜的命途了。
“姐姐。”李筠婷倒是輕聲喊道。
李汝蘭笑着說道:“倒是緣分了,剛想着若是回去了,定是要拜訪妹妹,沒有想到剛一從老太太的房裡出來,便是得見。”
“嗯。姐姐有心了。”李筠婷淺語說道。
“剛剛我在臨風閣聽到你用葉子吹曲子,倒是好聽得緊,這曲子有名字嗎?”李汝蘭問道。
“我也是聽別人這般吹的。”李筠婷說道,只是並不是此世間。
李汝蘭眼睛一亮,可以隱隱觸摸到那李筠婷兩年的生活,“茜妹妹,原本是什麼生活呢?”
“每日裡做些個農活。”李筠婷簡單說道。
李汝蘭得了李筠婷的話,脣角的弧度越發上揚,果應該在華氏還沒有調-教李筠婷的時候,便同她話語。哪裡有人專門買姑娘做農活?定然是與人做童養媳了。李汝蘭原本因爲李筠婷回來的陰霾心情,豁然開朗。“想來回來了之後,便是好生生活着,又是承歡膝下,今後便是順遂了。”李汝蘭笑着說道。
“許是如此。”李筠婷簡單說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着,倒是李汝蘭問得多,而李筠婷簡單回答着了。
等到各自進了房門,青黛自詡是李筠婷身邊的人,便急忙說道:“小姐怎麼全說了呢?”
“無礙的。”李筠婷搖頭,“這本就是事實,也無甚可遮掩的。”
青黛看着李筠婷,看着是個謫仙一般的人物,果真着處事也是謫仙一般,不沾人間煙火。向來今後自己做了李筠婷的大丫鬟,也要多多爲她盤算一二的,便苦口婆心說道李汝蘭同她之間的厲害關係。
李筠婷托腮聽着青黛言語,“你說的這些是有道理,這兩年多時光,她替代了我的位置,府中也處處留下了她的烙印,老夫人喜愛她,府中人都喜愛她。這些我都曉得,只是這不在府中的日子,也是瞞不過去,直白說了也未嘗不可。”
“二小姐,我還是覺得不妥。”說不出個所以然的青黛仍是搖頭。
“你且知曉這便好了,不當說的話,不當做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李筠婷說道,“至於那段經歷,能說的,我已然都告訴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兩人見面了,木有天勾地火……慢慢來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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