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休書的事兒瞭解,已經兩個月有餘,這倆個月間,羅瑞雪的閨名不但沒有受損,上門說媒提親的反而幾乎踏壞了門檻。
畢竟滕國的女子大都溫婉,性子軟弱,沒有誰會像羅瑞雪一樣,這倒是讓看慣了軟弱女子的人們眼前一亮,再加上羅瑞雪是丞相嫡親的女兒,身份地位在那兒擺着,說親的人自然多,不乏一些門當戶對的公子大員。
碧盞給羅瑞雪佈菜,笑眯眯的說道:“小姐,奴婢剛從外院兒回來,聽說又有人上門提親了呢!”
羅瑞雪對於這些似乎沒什麼興致,只是“嗯”了一聲,拿着一隻湯匙,輕輕的呷了一口碗勺子裡的湯。
碧盞又笑着說道:“這回是劉大人的嫡長子,已經是四品的朝臣,也算是少年才俊了,可惜了兒的……老爺昨兒個已經將小姐的生辰八字拿給姜家了。”
羅瑞雪聽到她說這個,面上的表情終於動了動,姜家是羅家的世交,她是有印象的,因爲姜家也是大門大戶,不僅如此,姜家還出了一個妃子,當今皇上對姜妃寵愛有加,如今姜妃又懷了龍種,只要誕下的是男嬰,必定又要晉封。
所以說眼下的姜家是如日中天,丞相爺要和姜家結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然而羅瑞雪卻高興不起來。
碧盞也看出大小姐興致不高,說道:“大小姐,您怎麼了,是身子不爽利嗎?要不要叫大夫來看看?”
羅瑞雪搖了搖頭,碧盞奇怪道:“那是菜不合胃口嗎?”
羅瑞雪幽幽的說道:“一個女子最大的悲哀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姜家的公子我連一面還不曾見過,就已經交換了生辰八字。”
碧盞是個妥妥的古代女子,自然不能明白羅瑞雪的感受,連忙說道:“小姐,這可是大不敬的話兒,千萬不能叫旁人聽見,萬一二小姐和姨太太聽見了,又該在老爺面前砸筏子,她們正逮機會呢!”
羅瑞雪只是苦笑一聲,就沒再說話。
碧盞安慰道:“小姐,你放心好了,奴婢聽說那姜公子才華橫溢,而且生的樣貌俊逸玉樹臨風!”
碧盞說完,頓時有一種打嘴的衝動,面上尷尬不已,因爲自家小姐是個瞎子,眼睛又看不見,說什麼樣貌俊逸,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羅瑞雪不動聲色的看着碧盞的表情,長身而起,說道:“就算能看到他長什麼樣子,但是醜是美,與我都一樣,渾然是陌路人。”
羅瑞雪往外走,碧盞趕緊跑過去扶住她,生怕小姐眼睛看不見摔了。
碧盞說道:“小姐,不用膳了嗎?”
羅瑞雪說道:“吃不下,外面兒走走。”
兩個人也沒有帶婆子丫頭,就往花園子去了,相府的花園種了許多名貴的花卉,一年四季都有人打理,即使是寒天也不會顯得枯敗。
羅瑞雪並着碧盞走進花園子,因着是用膳的時辰,花園裡沒有旁人,倒是隻有兩個下等的下人在修剪枝椏,一個看起來不大的丫頭,和一個嘴碎的婆子。
丫頭一邊修剪枝椏,一邊說道:“趙嬤嬤,你聽說最近的傳言了沒?”
趙嬤嬤捂嘴一笑,說道:“是關於咱大小姐的傳言罷?”
丫頭說道:“啊呀,趙嬤嬤也聽說了?”
趙嬤嬤說道:“我怎麼可能沒聽說,整個京城裡都風言風語的了!大家都說大小姐是個破爛貨了,嘖嘖嘖那個難聽啊,不過想想也是這樣的,大小姐都和滕家那個拜了堂進了洞房的,怎麼可能還是完璧之身?還有那個滕王爺,滕翰哲可是他侄子,雖說是遠房的侄子,可再怎麼說也姓滕不是?滕王爺沒道理幫着咱小姐,不幫自己的侄子,豈不是打了他滕家的臉面嘛?滕王爺這麼一反常態的幫着大小姐,嘖,我看啊,他倆人也不乾淨!”
丫頭和婆子說的難聽,聲音不算大,但是說的專注沒見到有人進園子,羅瑞雪和碧盞聽得是清清楚楚,一個字兒也不落。
羅瑞雪面色發沉,但是畢竟沉得住氣,還沒有立刻發作,碧盞可是個小丫頭,高興不高興都表現在臉上,當即氣的狠了,跑上去,“啪”的一聲就抽了那婆子一個響亮的大嘴巴。
趙嬤嬤被抽了一個耳光,頓時有點發昏,一擡頭看見不遠處的羅瑞雪,當即腿肚子轉筋。
趙嬤嬤只覺羅瑞雪那一雙瞎了的眼睛,好似可怕的深潭冰泉一樣,分明沒有焦距,卻要把瞪穿似的!
趙嬤嬤和丫頭嚇得要死,趕緊跪在地上磕頭,喊道:“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
羅瑞雪不緊不慢的走過去,將兩個人害怕的表情盡收眼底,卻淡淡的說道:“我羅家花錢買奴才,原來就是讓你們這般詆譭主子的?”
兩個人聽羅瑞雪說的淡,卻字字發涼,抖得更是像篩糠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婆子突然闖進花園子來,原是羅瑞雪房中的老嬤嬤。
老嬤嬤趕緊附耳對碧盞說了一句話,羅瑞雪站在旁邊,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老婆子說道:“不好了,姜家差人來了,把大小姐的生辰八字給退了!說大小姐行爲不檢,滿城風雨,這樣的媳婦姜家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