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瑞雪走進來,規規矩矩的喚人,說道:“奶奶,母親。”
紀氏見到她。剛要搶過去,就聽老太太冷哼了一聲,?頭柺杖一跺,喝道:“還不跪下!”
紀氏被老太太這樣一喝險些嚇掉了魂兒,根本不敢再往前走,只能唯唯諾諾的站着,拿眼睛看着羅瑞雪。
羅瑞雪卻沒有懼怕的意思,不卑不亢的站着,臉上還帶着得體的笑容,說道:“不知瑞雪做錯了什麼事兒,奶奶因何讓瑞雪跪下?”
馬千柔一聽,覺得老太太必然是站在自個兒這邊了,頓時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哭喪一樣喊道:“哎呦柔兒命苦啊!老夫人您也不值得爲柔兒說什麼了,誰讓燕賜哥哥愛見這個歹毒的媳婦呢!怪只怪柔兒我自己命苦。誰也怨不得啊,老夫人您還是讓柔兒去死罷!給柔兒一個痛快!”
老太太聽了更是皺眉,對羅瑞雪喝道:“你還問老身爲什麼!你自己做出的這種下作事情!我滕家沒有你這樣的媳婦!”
馬千柔頓時覺得腹中的絞痛根本不算什麼了,還在一旁嗚嗚的裝腔作勢的哭着。
紀氏說道:“母親,您消消氣兒……瑞雪,快給老夫人跪下來認錯啊,瑞雪。”
羅瑞雪笑道:“母親,瑞雪至今還不明白爲何要跪下來認錯?難不成是瑞雪做錯了什麼麼?”
馬千柔委屈的說道:“老夫人,您看她還裝無辜!”
老太太氣的臉上都漲紅了,說道:“不明白?!你還說自己不明白!你給千柔下了什麼歹毒的藥!你倒是說說啊!”
春禾和碧盞在後面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老太太的模樣太可怕了,心裡都是捏把汗。
羅瑞雪笑道:“原來奶奶是因着這件事兒着急上火。”
老太太說道:“絕子藥這種事情,還不應該着急上火嗎!”
馬千柔哭喪道:“你的心腸好歹毒啊羅瑞雪,我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只不過我和燕賜哥哥親近了幾分,你就這樣嫉妒坑害我!你這個歹毒的婦人啊!”
羅瑞雪笑道:“馬小姐也別哭了,奶奶您不問問我爲什麼要讓人給馬小姐下藥麼?”
馬千柔心中突突直跳。心虛的不行,肚子裡也越發的疼痛難忍,說道:“還用問嗎!你定是嫉妒我和燕賜哥哥認識在先!嫉妒我和燕賜哥哥感情甚篤!你這個歹毒的婦人,哎呦疼死我了……”
羅瑞雪笑道:“馬小姐這麼說,豈不是大錯特錯了?瑞雪是當今聖上指婚嫁到滕府的嫡王妃。怎麼會嫉妒表小姐呢?於情於理,都不會。”
馬千柔被她挖苦,氣的咬牙切齒,說道:“你!燕賜哥哥就是和我感情深厚!你不承認也沒有辦法!”
馬千柔見羅瑞雪又要說話,害怕她把自己先下藥的是事情抖落出來,搶先說道:“老夫人!柔兒有人證!羅瑞雪派了一個丫頭給我的湯裡下藥,來人呀!把那個丫頭提上來!讓她和羅瑞雪對峙!”
不一會兒聽芙就哆哆嗦嗦的從房間外面走了進來,她面色蒼白,就跟也喝了湯一樣,眼神晃悠着,先是去瞟馬千柔,被馬千柔狠狠瞪了一眼,就害怕的一下撲出去。抱住羅瑞雪的裙邊兒,喊道:“小姐救我呀!小姐救救我!奴婢對小姐忠心耿耿!小姐救救我。”
老太太看見那丫頭衝進來就抱着羅瑞雪喊救命,就更認定是羅瑞雪派人下毒,氣的老太太都說不出話來了。
羅瑞雪則是穩穩當當的站着,不急也不慌,臉上還帶着笑眯眯的笑容,說道:“哦?你口口聲聲叫我小姐,我怎麼卻不認識你?”
聽芙死死的抱住羅瑞雪的裙角,哭道:“小姐!您不能這樣對奴婢啊!明明是小姐讓奴婢在馬小姐的湯碗裡偷偷的下絕子藥!奴婢不敢的,小姐偏要奴婢去,還說奴婢不去就戳瞎了奴婢的雙眼!小姐您救救奴婢罷!小姐啊!”
老太太喝道:“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羅瑞雪笑道:“既然奶奶這樣問了,那瑞雪就把剩下來的話兒,一次都說完罷。”
她說着,笑眯眯的說道:“你確定你是我身邊兒的丫頭?”
聽芙使勁點頭,哭道:“是是!我是小姐的丫頭,從相府跟着小姐一起嫁過來的!”
羅瑞雪並不反駁,又說道:“你確定我讓你去給馬小姐的湯裡下了絕子藥?”
聽芙更是使勁點頭,說道:“小姐您救我啊!是小姐說的!沒錯沒錯!是小姐讓奴婢在馬小姐的湯碗裡下絕子藥!絕子藥!小姐救我,奴婢不想死的!”
羅瑞雪笑意更濃,看到馬千柔莫名的覺得後背發涼。
羅瑞雪說道:“既然這樣,我也沒話好說了。”
紀氏一聽,還以爲羅瑞雪是認罪了,心中難過,想着瑞雪本是個多好的兒媳婦,怎麼會這樣呢!
老太太說道:“你說話倒是乾脆!”
羅瑞雪笑道:“奶奶,雖然我已經沒話說了,但是瑞雪還是建議,先請大夫來看看馬小姐罷。”
她這樣一說,馬千柔才覺得自己肚子裡絞痛的都快死過去了,而且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老太太和紀氏也才反應過來,方纔就顧着氣氛,還沒讓大夫給馬千柔看病。
大夫火急火燎的衝進來,看見馬小姐面色蒼白,嚇得不輕,趕緊伸手去請脈,只不過把脈半天,卻是皺着眉頭不說話。
老太太以爲藥性歹毒,心中更是慌亂,說道:“怎麼樣!怎麼樣啊!倒是說話啊!”
大夫還是不說話,後來欲言又止,最後說了一句:“老夫人莫急,讓老夫再看看。”
老太太說道:“怎麼能不急!”
而羅瑞雪自始至終都穩穩當當的站着,面上不露驚慌,看起來極爲自持端莊。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一陣雜亂,然後有丫頭喊着:“老夫人,王爺回來了!王爺回來了!”
聲音剛落,只聽“啪”的一聲,一隻大手掀起珠簾子,步履很快的走了進來,來人面色發沉,一身官袍還不曾退下,表情雖然一成不變的冷漠,卻難得眉頭微微皺在一起,似乎有些焦急。
正是滕王爺滕燕賜!
馬千柔一見滕燕賜來了,還以爲滕燕賜是着急自己,頓時裝作無比委屈的模樣,嗚嗚的哭着說道:“燕賜哥哥!燕賜哥哥……你是回來見柔兒最後一面了嗎!燕賜哥哥,柔兒我……”
老太太看着馬千柔痛苦,又看着大夫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不落忍,馬千柔的後半輩子怕是完蛋了。
老太太心想着,若真是千柔以後都不能生育了,就讓燕賜把千柔收了做小,燕賜畢竟是王爺,嫡妻肯定要能生育的,多一個妾室也沒什麼的。
滕燕賜卻不看馬千柔一眼,似乎馬千柔根本不存在一樣,徑直走到羅瑞雪身邊,說道:“丫頭讓人給我傳話,說有人給你下了藥。”
馬千柔心中一驚,只好提高幹嚎的聲音,想要滕燕賜忘了這個茬子。
老太太說道:“不是有人給她下藥!而是她讓人給千柔下毒!下的還是絕子藥!方纔丫頭已經親口承認了,是羅瑞雪讓她下的絕子藥!燕賜啊燕賜,你喜歡誰老身都不管,可我滕家的嫡妃,絕技不能是這樣心腸歹毒的人!”
滕燕賜聽了用眼去睨着羅瑞雪,但見她神態自若,一點兒也不緊張,更別說慌亂,而且嘴角兒微微上翹,滕燕賜是最爲喜歡她這個表情的,多半這種時候,羅瑞雪又是在想什麼戲弄人的法子了。巨宏爪圾。
羅瑞雪搶先笑道:“奶奶,聽聽大夫怎麼說。”
大夫被點了名字,顫巍巍的說道:“這……這……老夫人,馬小姐她……”
老太太着急的說道:“到底怎麼樣了!說啊!別這這這的!你只管說就行了!旁的什麼也不用考慮。”
大夫面色很尷尬,說道:“老夫才疏學淺,辜負了老夫人的信任……老夫實在是沒有看出馬小姐中了什麼毒。”
“什麼!”
“不可能!”
馬千柔尖叫起來,說道:“你這個庸醫!我肚子疼成這樣,全身都是冷汗!還一陣陣的打抖!怎麼可能沒有中毒!你這個庸醫!我知道了!你定然是收了羅瑞雪的錢財!你和那個毒婦蕩婦是一夥兒的!”
“住口!”
馬千柔的話還沒有說完,滕燕賜突然沉着臉一聲斷喝,嚇得馬千柔渾身一個激靈,肚子疼的都要打擺子了。
馬千柔委屈的說道:“燕賜哥哥……你還護着她!”
滕燕賜毫無表情的說道:“羅瑞雪是本王的結髮妻子,在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之前,本王決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她一句。”
馬千柔氣的嘴脣直哆嗦,但是卻不敢再說話,滕燕賜冷着臉的樣子可怕極了。
老太太說道:“怎麼會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大夫硬着頭皮說道:“老夫私以爲,馬小姐並沒有中毒。”
“沒有中毒?”紀氏也是好奇,說道:“那……那千柔爲何如此疼痛難忍?”
羅瑞雪笑眯眯的說道:“既然大夫都說了,馬小姐沒有中毒,那麼何來有我指使丫頭給馬小姐下絕子藥這一說呢?”
聽芙一聽,頓時雙腿一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碰碰”的對着滕燕賜磕頭,哭喊道:“王爺,奴婢知錯了,奴婢願意領罰,但求王爺饒過奴婢那年幼的小弟!”
她說一個字,馬千柔的面色就慘白一分,最後乾脆煞白煞白的。
聽芙一咬牙,指着馬千柔,說道:“都是馬小姐讓我這麼做的!奴婢是馬家的丫頭,跟着小姐來到滕府之後,本來被扔在藥蘆煮藥,昨日馬小姐突然找到奴婢,說給奴婢好處,讓奴婢去給少奶奶的藥碗裡下絕子藥!馬小姐嫉妒少奶奶能嫁給王爺做滕王妃,馬小姐說只要少奶奶往後不能生育,必然做不了嫡王妃,肯定會被王爺休棄回家!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做滕王妃了!奴婢說的千真萬確!千真萬確!沒有一分作假!後來也不知怎麼的,少奶奶竟然在馬小姐的湯裡也放了絕子藥,馬小姐喝了好多,然後……然後馬小姐不甘心自己的後半輩子就這麼斷送,要奴婢……要奴婢來頂罪,她用奴婢年幼的小弟做威脅,說奴婢只要反咬少奶奶,一口咬定是少奶奶用心歹毒,指使奴婢下毒,就放過奴婢年幼的弟弟,還說……還說等奴婢死了,會給弟弟一筆錢,讓弟弟好好兒的過完下半輩子!奴婢……奴婢也沒有辦法!求王爺開恩啊!開恩啊!”
馬千柔只覺手腳發涼,瞪着眼睛,幾乎要吃人,也顧不得肚子劇痛無比,從牀榻上就要趴下去掐聽芙的脖子,說道:“你胡說!你胡說!老夫人,您別聽這個賤婢胡說!王爺!王爺您要相信柔兒啊!柔兒怎麼可能有那樣歹毒的用心!必然是羅瑞雪串通了大夫和這個賤婢陷害我!柔兒冤枉啊!”
老太太已經被氣得不知所以,方纔她那麼相信馬千柔,結果竟然被狠狠的打了臉,一張老臉都丟光了!
紀氏則是先鬆了一口氣,隨即大驚,兩步過來握住羅瑞雪的手,說道:“我的兒,那絕子藥……那絕子藥你喝了嗎!”
羅瑞雪笑道:“母親不必着急,這種小小的伎倆,瑞雪怎麼會揭不透呢,瑞雪沒事。”
紀氏這才拍着胸口,說道:“還好,還好……真是嚇死我了。”
馬千柔還在哭號不止,企圖顛倒黑白,說道:“老夫人,您信我啊!王爺!王爺信我啊!都是那毒婦!毒婦!”
滕燕賜眸子一眯,幽暗的黑眸中閃現了一絲殺意,老太太倒是動作更快,用?頭柺杖指着馬千柔,說道:“已經被拆穿了,現在還有臉哭喪!方纔王爺的話沒聽清是嗎,竟然還敢出口侮辱瑞雪,你!去給老身狠狠的張嘴!讓她嘴裡不乾不淨的!”
聽芙被突然指着,嚇了一跳,但聽老夫人讓自己掌馬千柔的嘴,心中一團火突的就升起來了,聽芙當下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還帶着淚,咬了咬牙,一臉狠呆呆的樣子,想起當時馬千柔用自己弟弟的性命威脅自己的時候,簡直是新仇加舊恨。
只聽“啪!啪!啪啪!啪!”的聲音,聽芙左右開弓,連打了五個耳光,將馬千柔的臉打得立時腫起來,手心脹的直充血。
“你!你敢打我!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賤婢!”
馬千柔嘴巴被打的腫起來老高,肚子疼又沒力氣反抗,就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嘴裡嗷嗷直叫。
就在這個時候,馬千柔突然渾身痙攣似的抽搐,然後“啊!”的大叫一聲,衆人頓時聞到一股異樣的味道……
羅瑞雪這才慢條斯理兒的說道:“險些忘了說,你給我下絕子藥,我卻遠遠不及你歹毒,你的湯裡並不是什麼毒藥,不過是巴豆罷了。”
怪不得肚子疼,還打冷戰,有股異樣的感覺……
馬千柔頓時傻了眼,在滕家面前當衆出醜,這當真比讓她吃真的絕子藥還要羞辱人。
衆人臉上都是精彩紛呈,都趕緊捂住鼻子從西院裡出來。
滕燕賜沒想到羅瑞雪竟然這般惡作劇,嘴角竟掛着一絲笑意,說道:“屬你壞點子最多,行了,玩夠了就回院子罷。”
老夫人要擺了擺手,說道:“都是什麼事兒,真是沒想到,老身疼了那麼久的馬千柔,竟然是個白眼狼!”
紀氏現在還心有餘悸,說道:“多虧了瑞雪聰明,不然……後果真是……”
老夫人臉色沉着,對下人說道:“將馬千柔和她帶來的一干奴僕全都趕出府去,馬千柔敢給滕家的嫡妃下毒,這件事兒不算完,告訴馬家做好了準備。”
羅瑞雪知道自己都不必插手這件事兒,馬千柔就像狠狠打了老夫人的臉,老夫人怎麼可能不處置她。
羅瑞雪和滕燕賜回了房間,春禾碧盞端上茶來。
碧盞說道:“還好少奶奶聰明,不然這件事兒豈不是讓那個馬千柔佔盡了便宜!那馬千柔真不是好東西,竟然給少奶奶下絕子藥,心腸也太惡毒了!”
滕燕賜聽到“絕子藥”三個字,又皺了皺眉,說道:“以後少奶奶的吃食和用藥,全都讓小廚房來做。”
春禾應道:“是,奴婢知道了。”
滕燕賜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說道:“本王明日讓御醫來府上,給你看看眼睛。”
羅瑞雪心頭一驚,小說中羅瑞雪的眼睛是瞎的,但是並沒有說是因爲什麼,或許是天生的緣故,但是羅瑞雪並不是書中的女主角,也只是爲了突出羅家的悽慘罷了,就沒有細緻的說,但是自己穿過來的時候眼睛是能看見的。
御醫若是過來給自己醫眼睛,不知道會不會被看穿……
羅瑞雪想到這裡,若是以後真的“治好了”眼睛,豈不是丟掉了一個大金手指,再也不能看着那些使絆兒的人在自己面前耍猴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羅瑞雪思忖了一下,還是裝柔弱糊弄過去好了。
羅瑞雪臉上換上了一副柔弱的表情,彷彿想到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忘事兒,面上都蒼白了一些,瘦弱渾圓的肩頭微微打顫,聲音很小的說道:“謝王爺美意……只是妾身的眼睛一直這樣兒,家父也曾請過名醫來診治,都不見好,請御醫過來,也不過徒增傷感罷了,妾身就不勞動王爺了。”
滕燕賜看着羅瑞雪說話的樣子,只是沉吟了一下,說道:“既然你不喜歡,那便算了,反正你是本王的結髮妻子,也沒人敢說三道四的。”
羅瑞雪心中有些感激,畢竟滕燕賜也是爲了自己好,而且自打自己嫁入了滕家,滕燕賜當真沒有委屈過她一次,雖然倆人之間並沒有什麼感情,但是一旦自己有危險,或者有麻煩,滕燕賜都是第一時間過來解決。
老太太被氣了個好歹,晚膳沒有傳,就讓衆人自個兒在自個兒院子裡用膳了,羅瑞雪自然跟着滕燕賜一起用膳。
剛用了晚膳,就有一個小丫頭進了院子來,敲門進來,對滕燕賜說道:“王爺,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滕燕賜沒說話,站起身就出了房間,來到主院正房的時候,就見紀氏坐在茶桌兒邊喝着茶,看他來了,笑眯眯的招手示意讓他過去。
滕燕賜在旁邊坐下來,說道:“母親找兒子有什麼事麼。”
紀氏已經習慣了滕燕賜說話的冷淡,依舊笑眯眯的,說道:“自然有事兒了!我的兒,你的眼光當真是好的,給爲娘選了這麼好一個兒媳婦,不禁處事不驚,而且聰明有靈氣!爲娘看着滿意極了……只是,我的兒啊,你幾時才能讓爲娘抱上金孫呢?”
滕燕賜皺了一下眉,說道:“這件事還不急。”
紀氏說道:“急!怎麼不急呢!你都三十歲了,旁人家裡,三十歲都要抱孫子了!你連個兒子也沒有!”
滕燕賜沒有說話,竟然有一股無奈。
紀氏說道:“你看瑞雪這般好,那般好,還不趕緊的,也請大夫來,給瑞雪調理調理身子,做做準備呀。”
滕燕賜禁不住又一次皺眉,說道:“母親,您就別管了,我和瑞雪還沒有圓房。”
“什麼!”
紀氏騰地一下子站起來,一不小心就把桌上的茶盞給撞掉了,滕燕賜眉頭微不可見的一皺,突然袖子一掃,那掉落的茶盞“啪”的一聲又穩穩當當的被掃回了桌面上,一滴茶水都沒有灑出來。
紀氏顧不得滕燕賜這個動作有多麼厲害,只是盯着滕燕賜,說道:“這……你們成婚都半個月了,這怎麼可能?兒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賜兒你……”
紀氏說着,眼睛竟然上下瞟動,臉上露出了一副懷疑的表情,懷疑的表情隨即變成了哭喪着臉,說道:“我的兒,你好命苦,原來你三十歲都不曾立妃,是因爲……是因爲……唉!瑞雪是個好的,嫁給了你,我本是歡歡喜喜的,又孝順,又溫柔,沒想到可惜了,這麼年輕,往後的日子,豈不是守了活寡!”
滕燕賜終於聽明白母親說道是什麼了,額角青筋突突猛跳,臉上一片青色,說道:“母親,您想到哪裡去了。”
紀氏捂着臉,說道:“我的兒,你就算再……再不行,也是我的兒,爲娘不會嫌棄兒子的,唉……”
滕燕賜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額角,說道:“母親您別想有的沒的,若是閒下來,讓瑞雪跟您出去走走。”
紀氏完全誤解了滕王爺那方便不行,所以才遲遲沒有和羅瑞雪圓房,簡直悲痛欲絕,悲從中來!又心疼兒子,又心疼兒媳婦,感覺太對不住兒媳婦了。
滕燕賜終於頂不住紀氏奇怪的目光,出了主院,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紀氏在屋子裡不安生,心裡那叫一個熬得慌。
想想看啊,滕家那麼多旁支兒,紀氏的丈夫死的又早,當年滕家的叔叔伯伯們一窩蜂的爭家產,都沒有人管紀氏和滕燕賜的死活,恨不得讓兩個人活活餓死街頭纔是好的,結果現在滕燕賜發達了,旁支兒的那些人都過來巴結,一個個嘴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紀氏就這麼一個兒子,別看現在滕燕賜風光了,旁支兒不敢囂張,但是若是滕燕賜真有個什麼,旁支兒定然會一擁而上瓜分了滕王府的家產!滕燕賜若沒有後代繼承血脈,偌大的滕王府該怎麼繼承下去,豈不是便宜了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狽子!
紀氏越想越覺得不行,說什麼也要讓兒子和兒媳婦圓房才行,還要生個胖小子!
羅瑞雪突然發現,夫人看自己的表情怎麼有點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起牀方式不對勁兒,總覺紀氏的目光中帶着一絲憐惜和愧疚。
爲什麼會有愧疚?
羅瑞雪心中不解,但是也沒有當回事兒。
羅瑞雪現在已經是滕王妃的少奶奶了,以前是閨閣中的小姐,自然只和未出閣的小姐們走動,現在不同以往了,要和一些貴婦太太們往來,成天送過來的拜帖就多不勝數。
碧盞拿着一個拜帖走進院子,說道:“少奶奶,是太傅府的姚夫人給少奶奶送了拜帖。”
春禾知道少奶奶看不見,接過來給羅瑞雪念,上面竟然寫着邀請羅瑞雪去賞花。
羅瑞雪是個盲女,這滿京城都知道,在她和滕燕賜完婚的時候還鬧得風風雨雨的,這個姚夫人怎麼可能不知道羅瑞雪是個盲女,這擺明了就是想要羞辱羅瑞雪。
春禾有些踟躕,說道:“少奶奶,這怎麼辦?那姚夫人是太傅的正妻,在京中是潑辣囂張有了名兒的,旁人都不敢欺負了去,因着姚太傅是皇上的老師,所以沒人敢惹姚夫人。姚夫人有個女兒喚作姚採兒,之前令人來府上說過親事,王爺拒絕過,估計是懷恨在心了。”
碧盞說道:“擺明了是故意的,少奶奶,咱回了這個帖子,不給她面子!”
春禾皺眉說道:“回絕了也不甚妥當,恐怕會讓姚夫人抓住了挑理兒,說咱滕王府沒有規矩。”
碧盞說道:“那怎麼辦!”
洛瑞徐笑道:“這種小事兒有什麼值得發愁的,去就是。”
碧盞說道:“也是呢,咱少奶奶還從沒在旁人那裡吃過虧的!”
春禾也覺得是這樣的,少奶奶彷彿帶着一股靈性,不僅是聰慧。
姚夫人要賞花會,自然有很多人給面子,京城裡最不嫌多的恐怕不是銀錢,而是人脈,雖然邀請的都是一些女子,上不得大臺面,但是女子間也是要攀比的,自然不會少了這次賞花會。
就像春禾說的,姚夫人心中記恨羅瑞雪,雖然她都沒見過羅瑞雪一面,可是這個瞎女人竟然強了自己女兒的心上人,讓人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去?就想趁這個機會,好好兒的整治羅瑞雪一番!
姚府很大,府門前絡繹不絕的停下轎子和馬車來,羅瑞雪坐在一輛雅緻的馬車裡,在姚府的大門前下了車。
下人和來赴宴的別家太太們看見一個絕美的女子從馬車中走出來,都是詫異的盯着羅瑞雪看,不知是哪家的太太,竟然這般超塵脫俗。
羅瑞雪讓春禾遞上帖子,下人報了名字,旁邊的人才知道竟然是羅瑞雪!
沒成想羅瑞雪一個瞎子,竟然生的如此美豔,除了女子的嫵媚之外,還透露着一股端莊和高貴,不笑的時候有些清冷,彷彿畫兒中走出來的仙子。若不說她是誰,定然沒人看得出來那一雙靈動的眼眸竟然看不見東西!
羅瑞雪走進去,迎面就看見一個穿着綠色衣裳的妙?女子從旁邊走過去,她頭上戴着繁複的金飾,整個人看起來高傲極了。
春禾小聲的在羅瑞雪耳邊說道:“少奶奶,那就是姚採兒。”
姚採兒也看到了羅瑞雪,頓時像被針紮了一樣,冷哼了一聲,昂着下巴就走了。
來赴宴的夫人太太們果然不少,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生怕被比下去,大家進了姚府的花園,早就有侍女將茶宴都布好,各色珍饈美味,香茶美酒,還有時令瓜果,天色已經稍微暗下來,花園子裡掌起了燈,星星點點的火光看起來更添一份雅緻。
花園子裡一處大荷塘,正是盛夏,荷塘中的荷花開的嬌豔欲滴,水面粼粼波光,偶爾有風吹過,細細的小風帶着一絲涼爽。
若是單獨賞景品茶,這也是極好的……
可惜了兒的,這並不是單單賞景的宴會。
姚夫人衆星捧月一般被大家簇擁着,姍姍來遲,她一眼就看見坐在座位中央的羅瑞雪,雖然她只是淡淡的坐着,不說話也不招搖,但是天生一股貴氣逼人,幾乎讓人挪不開眼睛。
姚夫人心中升起一股嫉妒,果然是個狐媚子。
姚夫人施施然的走過來,笑着說道:“呦,這是滕夫人嗎?沒想到瑞雪妹妹竟然這麼給我面子,真是讓姐姐受寵若驚呢!妹妹你看,荷塘裡的花兒開的正好呢,你快看看呀!”
這麼明目張膽的羞辱羅瑞雪的眼睛,旁的人都大氣兒也不敢喘一聲,其實若說姚夫人和羅瑞雪有樑子,那恐怕全京城只要生過女兒的人家都和羅瑞雪有仇了,畢竟滕燕賜有權有勢,而且樣貌英俊,上門說親的幾乎踏平了門檻兒!
只不過姚夫人這個人心眼兒跟針別兒似的,平時最愛記仇,心思也重,自然要寒磣羅瑞雪。
旁人不敢招惹姚夫人,也惹不起羅瑞雪,都不敢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一個脆生生兒的聲音笑道:“你真笨!羅瑞雪眼睛又看不見,怎麼能瞧見花兒開的好不好呢?”
那聲音清脆悅耳,像銀鈴一般,聽了讓人頓覺心中舒爽,而且小姑娘說話特別誠懇,只不過說的話卻讓姚夫人狠狠磨牙。
衆人抽了一口冷齊,循聲望去,只見不起眼的座位上坐着一個小姑娘,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不知是怎麼混進來的,她皮膚白皙水亮,透着淡淡的粉紅色,一雙眼睛晶瑩靈動,她手裡正捧着一個火紅火紅的果子,“咔嚓咔嚓”的咬着,一口小牙白亮白亮的,像貝殼一樣。
凡是有點銀錢的人家,都教養自己的女兒笑不露出,吃飯要靦腆,更不能露牙齒,可是這個小姑娘卻不同,瓜果的汁液順着白皙的小手淌下來,小姑娘竟然還伸起手來舔了舔,說着:“這個果子好好吃,比我家裡的還要甜,姐姐你吃嗎?”
她說着抓起另一隻,熱情的塞進羅瑞雪手裡。
旁人都是嫌棄的看着那小姑娘,雖然生的是美,也靈動,但是怎麼說話做事就和十歲的孩童似的?透着一股傻氣。
羅瑞雪不着痕跡的打量着那小姑娘,她伸手過來的時候,袖子不小心退了下去,露出一個蝶形的胎記。
羅瑞雪心下一動,她可是看過小說的人,白蓮花女主有個好閨蜜,那就是當朝長公主燕雲初,長公主本身是極聰明的,又生的嬌俏可人,先皇在世的時候曾說過,他的兒子裡面沒有一個比得上這個小女兒的。
太后也因着這個長公主越來越得先皇的喜愛,只不過後來長公主大病了一場,燒壞了腦子,從此變成了一個癡兒,十四五歲的年紀了,最多如同一個十歲的孩童一樣,不懂人情世故。
和白蓮花做閨蜜,就是個註定被坑害的悲慘人物……
羅瑞雪對這個長公主的印象很深,因爲小姑娘實則太可憐了,其實長公主根本不是得病燒壞了腦子,而是被人下毒,毒壞了腦子。白蓮花女主姜雪怡身在宮中,卻惦念着滕燕賜不放,想要出宮去找滕燕賜訴苦請,但是又害怕一個人出去被罰,所以就想到拉着長公主一起出宮的辦法。
這樣即使被發現,也只說是抵不住長公主的央求,所以才偷偷出宮去的。不過就在那次,姜雪怡把長公主弄丟了,正好費常明和狐朋狗友喝酒,爛醉如泥,看到了長公主,竟生出了歹意,侮辱了長公主的清白。
羅瑞雪看着燕雲初的小模樣,分明是個可人疼的樣子,而且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那麼矯揉造作,莫名的就很對胃口。
羅瑞雪想着,既然自己穿成了羅瑞雪,那也就幫一幫長公主好了。
姚夫人被她罵了傻,怒喝道:“你是誰!怎麼敢闖進我姚府來!”
燕雲初眨了眨大眼睛,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孃親不讓我隨便對別人說自己的名字,說家外面有很多壞人,不可以隨便說的。”
“噗。”
燕雲初說的真摯,姚夫人還當她裝傻充愣,反倒逗笑了羅瑞雪。
原來氣死人不償命是這樣的……
“你!你這個野丫頭!來人啊!把這個野丫頭給我抓起來!”
姚夫人捶着胸口大喊着,燕雲初又眨了眨靈動的大眼睛,繼續真摯的說道:“不行啊不行啊,我不是野丫頭,我有好多兄弟姐妹!我娘說了,別人不能碰我,不然會掉腦袋的。”
她這一說,又把姚夫人給氣了個半死,還以爲她是故意這麼說的,羅瑞雪心中想了想,燕雲初說的還真是實情的,雖然燕雲初的親兄長只有燕明鐸一個,但是先皇的其他妃子也生了不少皇子公主的,比如老四燕厚德就是一個。
還有就是掉腦袋,若誰敢碰了長公主,當今皇帝的親妹妹,確實是掉腦袋的事兒沒假了……
姚夫人氣急敗壞的喊道:“來人!把她給我抓住,我今兒個就要狠狠的抽她嘴巴!”
燕雲初被姚夫人的嘴臉嚇得有些害怕,伸手將手裡啃了一半的果子丟過去,不過沒有砸中,反倒濺了姚採兒一身的汁液。
姚採兒頓時大叫起來,哭道:“娘!你看啊,我的衣裳都壞了!娘!您給我出氣呀!”
一堆壯士的丫頭和婆子立刻衝過去,要抓燕雲初,燕雲初怯怯的,頓時怕了,有些慌神兒,都忘了躲。
羅瑞雪這個時候站起來,說道:“等等。”
她是滕王妃,這一開口,沒有人敢不聽的,雖然是在太傅府裡,但是丫頭婆子們卻都不自主的停下了動作。筆 更新快
羅瑞雪笑道:“真是對不住,這位是我請來的貴客,有失禮的地方,瑞雪代她給姚夫人陪個不是。”
姚夫人眼睛裡頓時能噴出火來,羅瑞雪分明就是攪場子來的,看這架勢她根本和那野丫頭不認識,卻非要說什麼貴客,分明就是打自己的臉!
姚夫人咽不下這口氣,梗着脖子冷笑道:“瑞雪妹妹,既然是妹妹帶來的貴客,我本身不便說什麼,但是這丫頭也欺人太甚,若是今日你不給我個說法,還真是過不去呢!”
她說的尖酸,話音方落,就見一個小丫頭跑進來,說道:“夫人!外面兒滕王爺到了,說天色晚了,要接滕王妃回府呢!”
丫頭的話就像一個大嘴巴,“啪”的賞在了姚夫人臉上。
羅瑞雪笑眯眯的說道:“不瞞姚姐姐,我這個人天生沒有主見,正好夫君在外面兒,比如……就讓妹妹的夫君給姚姐姐一個說法兒?”
姚夫人頓時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臉上紅了青,青了白的,精彩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