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瑞雪覺得渾身如同散了一樣,睏倦一直席捲着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腦子裡突然一驚,記憶還停留在被兩個假太監綁走的時候。
羅瑞雪驚得突然坐起身來,深深的呼吸着。
四周卻不是空曠的空殿,粉色的帷幔,柔軟的牀榻,不遠處有一個梳妝檯,臺子邊擺着一個繡墩兒,繡墩兒已經被扶正了。
這是秀女所自己的房間。
羅瑞雪驚訝的看了看四周,這才慢慢想起來,昨天晚上被綁走之後遇到了滕燕賜,然後竟然就在滕燕賜的馬車上昏睡了過去,此後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沒想到一醒來,竟然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羅瑞雪松了口氣,剛要換身衣裳起身,就聽見門“吱呀”一聲推開了,進來的人還挺多,好幾個秀女一起走進來,滿臉堆着笑,個個兒都是諂媚的表情。
羅瑞雪不禁皺了皺眉頭,那幾個秀女也不敲門,進來之後都圍着羅瑞雪。
一個秀女說道:“啊呀瑞雪妹妹,聽說你生病了,姐姐這不是來看看你嗎!你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姐姐說,知道嗎,咱們出門在外的,就以姐妹想稱,千萬別跟我見外!”
另一個秀女應和道:“是呀是呀雪兒姐姐!你也別跟妹妹我見外!生病了就好生將養着,新來的管事兒姑姑說了,今兒個雪兒姐姐不舒服,不需要出來練規矩,放心養病就成了!”
羅瑞雪被她們諂媚的勢頭搞得有些糊塗。
她哪知道,昨天晚上她昏睡過去之後,是滕燕賜親自把她送到秀女所外面,之前的管事兒姑姑被太后一個不高興拉出去杖斃了,新來的管事兒姑姑特別圓滑,眼力見兒也獨到。
見到滕王爺,那叫一個諂媚巴結,知道滕王爺對羅瑞雪這般上心,自然也就把羅瑞雪當神仙一般供着了。
宮中本沒有什麼秘密,何況是一個秀女所的,還不到第二天早上,所有秀女都知道了,原來滕王爺和羅瑞雪真的有關係!
而且關係匪淺。
羅瑞雪被她們巴結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送走了她們,梳洗了一番,穿戴整齊,翻起袖子來瞧了瞧手腕,蹭破皮的地方竟然不是那麼紅,也不是那麼疼了,不禁有些奇怪。
擡頭一瞧,正好看見梳妝檯上放着一個精緻的小盒子,羅瑞雪打開來,一股磬人心脾的藥香飄散了開來,羅瑞雪挑了一些,涼絲絲的,似乎是傷藥軟膏。
也不知是誰送來的。
她將軟膏塗在蹭破皮的手腕上,剛塗完,就聽管事兒姑姑一邊笑,一邊到了門外,已經半個身子進了門,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假惺惺的又敲了敲門,笑的特別爽朗,說道:“羅小主?羅小主起身了嗎?羅小主呦!您可真真兒是貴人,柔妃娘娘有請!柔娘娘派人來了,請羅小主過去呢,在御花園擺膳,要賜飯給羅小主!”
羅瑞雪根本沒聽說過“柔妃”這號人物,書中的人物關係很錯綜複雜,像之前的太后只是一筆點過,柔妃顯然也是這種邊邊角角的路人甲。
管事兒姑姑笑道:“羅小主,別愣神兒了,快些去罷,叫娘娘等着可不好!”
羅瑞雪笑道:“姑姑,我想問問,這個柔妃娘娘,是……?”
管事兒姑姑笑道:“柔妃娘娘,是太后的內侄女兒,四妃之首,也是極爲受寵的!娘娘愛惜賜飯,羅小主趕緊去罷!”
羅瑞雪一聽“太后”,心裡頭“咯噔”一聲,頓覺不好。
只不過她是個小主,而對方是娘娘,羅瑞雪自然不能託大不去,只好隨機應變了。
幸而別人都當她是瞎子,一上來就會輕視她,這也給羅瑞雪不少先天的機會。
有宮女帶路,羅瑞雪被帶到了御花園裡,前面兒一坐雅緻涼亭,涼亭一半壓在水上,一半被奇花異草簇擁着,亭子裡一個美婦人優雅的坐着,桌上擺着一些精緻的酒菜,瞧起來十分愜意。
柔妃坐在亭子裡,被宮女簇擁着,打眼看到一個穿着粉色裙衫的女子慢慢走過來,眼神似乎沒有焦距,看起來是個瞎子,但整個人的氣質卻極爲出衆,天生一股高貴雍容的模樣,舉手投足之間盡是貴氣,臉蛋生的也是國色天香,說不出的養眼,那迷離的眼神反而更襯着女子柔弱,平白讓人生出一番憐惜之情。
正是羅瑞雪來了。
柔妃臉色頓時沉下來,腳痠刻薄的說道:“也不是那麼好看。”
身後跟着的宮女本身都看愣了,她竟不知京城裡還有這樣姿色的女子,真真兒要比後宮粉黛都比下去了,突聽柔妃的聲音,連忙收了神,應和着說道:“是呢,娘娘,您瞧瞧,這個羅瑞雪眼大無神,是個瞎子;眉毛太細,一臉戾氣,顴骨太高,尖酸刻薄;嘴脣無形,慘敗寡淡!果然傳言都是以訛傳訛,哪裡記得上娘娘的一根兒小手指!?”
柔妃被她捧得心裡舒坦,哼了一聲,用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脣,說道:“可不是嗎。”
羅瑞雪走進亭子,規規矩矩的給柔妃請安。
柔妃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宮女,宮女趕緊走過去,伸手在羅瑞雪的眼前揮了揮,羅瑞雪早把柔妃的小動作看在眼裡,知道她們要試探自己,早就有了準備,眼下就努力的裝成眼不視物的樣子。
宮女見她眼睛不眨,眸子不轉,像沒看見自己似的,趕緊退到柔妃身後。
柔妃見她真是瞎子,當下高興的不行,心情大好的說道:“行了,別多禮,坐罷。”
羅瑞雪謝過之後,這才坐下來,行爲舉止有理有度,竟是讓柔妃找不出一點兒邪茬兒來!
柔妃用帕子捂着嘴,笑的一臉陰險,說道:“本宮早就聽說丞相有個女兒,生的國色天香,本應早一點兒請妹妹過來坐坐,只是一時脫不開身。如今妹妹好不容易過來,本宮自然不能怠慢了妹妹,不是嗎?”
柔妃說着,又給宮女打了個顏色,說道:“香晴,去把本宮特意給妹妹留的蟹黃豆腐八珍煲端上來。”
香晴笑着應了一聲,說道:“是,娘娘。”
柔妃笑的更是陰險了,渾身上下透着一股酸爽,看的羅瑞雪眼角禁不住跳了跳。
過不多時,香晴回來了,手中端着一個托盤,上面託着一個精緻的瓷盅,“嘎達”一聲放在羅瑞雪面前的石桌上。
瓷盅的蓋子一揭開,羅瑞雪頓時聞到一股酸臭的味道。
只見那蟹黃豆腐早就餿了,本身應該是金黃色亮鋥鋥的顏色,此時卻渾濁一坨,八珍在裡面若隱若現,別提多噁心了。
羅瑞雪心裡頓時明瞭了,柔妃定然是欺負自己眼睛看不見,想讓自己吃餿掉的吃食。
柔妃笑的更加舒暢,說道:“妹妹,快吃啊,嚐嚐看,可香了,這道菜皇上最喜歡吃,本宮一直命人用小火兒喂着呢,還熱的,趁熱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