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拆穿那一點小小的心思,薛冷玉不由的紅了臉,吐了吐舌頭:“鬼才怕你被佔便宜,你是個男人哎,能被佔什麼便宜?”
“話可不能這麼說?”寧卿笑道:“我可是你的男人……被別的女人碰了,自然是被佔了便宜。”
“呸呸呸。”薛冷玉紅了臉道:“誰承認你是我男人。我可是有……”
薛冷玉頓了頓,說不下去,她可是有男人的。雖然還未正式成婚,卻也算是事實婚姻的。
知道薛冷玉想說什麼,也知道她和殊離之間的關係。寧卿心中稍微的有些苦澀,卻又知道這不是他所能干涉的,不去理會薛冷玉言語中些許的傷感,依舊笑了道:“你有什麼,我不管也沒有資格管。可我們兩,卻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這個相公,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都是事實。”
想瞪他一眼,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雖然自己並不想接受,可是卻自來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寧卿這些日子對她,不管是因爲身份也罷,是因爲責任也罷,卻是真的無微不至,細心周到。雖然他面上表情玩笑多過正經,可不時散發出的那些感情,她卻是也無法忽略。
薛冷玉的心,從來都是軟的。她最不能抗拒的,便是溫柔的感情,也許展風頌的溫柔中夾雜着太多的禁錮,所以讓她心中便不由的有了抗拒。而寧卿的感情,卻是溫和的讓人不忍心去傷害。
面對那樣的一張臉,如何能硬的起心腸傷害。
薛冷玉的目光,一時間有些遲疑猶豫着不知該怎麼回答,寧卿卻自己笑着換了話題:“對了,不想知道女皇這麼晚了把我召去,有什麼事情嗎?”
拖了椅子在軟塌對面坐下,看了她,能夠想象下一秒她她該是怎麼樣的興奮和激動。
“什麼事?”薛冷玉疑惑道。是了,這麼晚了,會有什麼急事呢。
寧卿笑了笑,道:“是個好消息。”
“好消息?”薛冷玉道:“該不會是女皇知道那公主是假的了吧。”
寧卿想了想,搖頭:“對你而言,比這個消息更好。”
“真的?”薛冷玉將信將疑。對她來說,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好的消息。
寧卿微笑着點了點頭:“可可,我絕不會騙你。是一個你絕對開心的消息。”
“我現在能有什麼開心的事情?”薛冷玉兩腿懸着搖啊搖:“除非現在能看到他……”
雖然知道這話寧卿必然不愛聽,可他也該是明白的。
薛冷玉並不報希望的說着,可是卻看寧卿面上笑意漸盛,不由的心裡咯噔了一下,隨即有些不能相信的瞪大了眼,說出的話聲音裡都有了一絲顫抖,兩手忘形的抓了他袖子:“殊離來了?”
寧卿點了點頭,薛冷玉如此開心,他便是有些微的酸澀,又如何能表現出來。
“真的?”薛冷玉又再追問了一遍。
“怎麼?”寧卿挑了眉道:“不想?”
“怎麼會不想。”知道寧卿絕不會用這樣的事情來逗她,薛冷玉面上笑容一下子堆集起來,喃喃道:“只是幸福來的太忽然,有點不敢相信。”
寧卿道:“這事情確實很突然,剛纔女皇把我喊去,說是明日有莫國的使臣會到,是代表莫國沐王爺來和幕淵談合作之事的。要我準備一下迎接。我聽說是李沐的人,本來還想着正好可以問一問莫國的情況,誰知女皇說了使臣的名字,竟然就是殊離。”
“怎麼會呢?”薛冷玉最初的驚喜過後,又有些奇怪起來:“殊離現在不是還在牢裡嗎?怎麼便來了幕淵?難道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莫國又有什麼大事發生?可是……再有什麼事情,他畢竟是個有罪之身,就是李沐用了什麼手段將他救了出來,也不可能那麼快再得到重用啊。這一國的使臣,難道不該是很重要的嗎?”
寧卿在桌上替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道:“可可,你不知道,雖說殊離是使臣,可是李沐的使臣,和莫國的使臣,是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薛冷玉奇道。這李炎是莫國的王子,他派的人做的事,難道代表的不是莫國的利益。
寧卿知道薛冷玉對這些政治紛爭其實一竅不通,便道:“莫國現在的情勢我雖然不是非常清楚,可是也知道的大概。如今莫皇重病,兩個王子勢力相當不分上下。李炎李沐各有擁護各執兵,誰也不會想讓,這莫國的情況,只怕是比起幕淵也好不到哪裡去。”
薛冷玉卻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那不是因爲莫皇病中未立太子嗎?如今他即是已經好了大半,只要立了太子人選,那另一個不就自然不會再鬧?”
寧卿苦笑了一下:“可可,這事情哪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你以爲莫皇是傻的?他的身體狀況自己自然是清楚,立太子能穩定政局他也比誰都清楚,如果現在能立太子,他早就立了。”
薛冷玉驚了一下:“這麼說來,莫國的政局,竟是連莫皇都沒有辦法穩定了。”
寧卿道:“病前或許還有,可現在,只怕是已經晚了。兩個王子羽翼都豐,勢均力敵。如今他不管站在哪一邊,另一個人只怕都不會善罷甘休。而他在那位子坐了這麼久,自然能夠明白的洞悉這一點,所以……現在只能先拖着。雖然不是解決之計,可至少能暫時穩住情勢。哪怕是飲鴆止渴,也沒有辦法。”
“哎……”薛冷玉有些憂愁的嘆了口氣:“只要李沐一天不當上皇帝,只怕殊離一天都不會有安穩的日子過。”
見那秀眉擰的如麻花一般,寧卿笑着伸手扶平:“可可,你也不必那麼擔心。雖然如今殊離不用你救出牢獄,可你想,若是我們能將假公主拆穿,你能坐上長公主的位置,你一樣可以讓女皇協助李沐。李炎李沐勢力相當,若是有了幕淵的相助,害怕奪不了天下?這幕淵雖如今是女皇執政,可這兵力卻也不弱,要不然如今兵荒馬亂的時候,也不會在這許多國家的互相吞併中屹立不搖。”
薛冷玉心裡卻是沒底:“這可不比討個相公那麼簡單。你要我威脅女皇出兵助李炎?這可是參與其他國家內戰,好比是……好比是……”
薛冷玉說了幾個好比,想說好比是抗美援朝那樣的大事。可話到嘴邊,知道說了出來無法向寧卿解釋,便又咽了下去,卻再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說法。
寧卿沒有等着薛冷玉仔細的想,道:“若是隻你的威脅,那自然未必管用。可我也想了,既然這個時候李沐能派人前來,而女皇也鄭重的命我接待,這可見女皇和李沐之間必然有過一些接觸,只怕是對這些事情早有打算。不管他們淡的如何,這個時候你若能推波助瀾,那必然事半功倍。”
感覺寧卿的話都有道理,薛冷玉仔仔細細的想了,還真是這麼一回事,不由得有興奮了起來:“殊離什麼時候到?”
“明天上午。”寧卿道:“據說只帶了幾個隨從,快馬加鞭的趕來。”
薛冷玉正要說話,門外傳來幾聲輕叩,寧卿向薛冷玉點頭示意她稍等,便自去開了門,門外站了早上在他宅裡見到的那個桐七,他極低聲的和寧卿說了一番話,說的寧卿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半響說完,寧卿揮了揮手,淡淡道了聲:“知道了,去吧。”
黑影一晃,桐七已溶在夜色中。
寧卿關了門回來,依舊坐在桌邊,可這回,面色卻有些凝滯起來。
“這麼了?”薛冷玉不由得關切道:“出什麼事了?”
寧卿想了想,搖了搖頭,竟是沒說話。
“到底怎麼了?”薛冷玉急了:“是不是……殊離出什麼事了?”
寧卿說沒有事情需要瞞她,如今卻這樣的猶豫不決,出了殊離,她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情。
寧卿道:“今日回來,這一天都在周旋假公主的事情,我也沒有心思理會別的消息。剛纔從女皇那裡出來後,我纔想起讓人去將莫國和殊離的情況來報我……我,我有自己的手下,會將各處重要的消息打探了來,因爲你的關係,所以莫國這些事情,他們也在時時的關心中。”
薛冷玉連忙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像寧卿這樣的人,自然要有着自己脈絡人際,能夠耳聽八方眼觀六路。
寧卿接着道:“剛纔,桐七來向我報時,說是我們走後不過三天,殊離便從牢裡出來了。而且……很奇怪,是因爲莫皇得了大師指點,全國大赦。”
“原來是這樣啊。”薛冷玉恍然道:“難怪李炎也拿他沒辦法。”停了停又道:“這不是很好嗎?你那麼愁幹什麼?怕我見了殊離便什麼都顧不上了?”
寧卿緩緩道:“你不覺得這事情,太過巧合了嗎?”
“巧合?”薛冷玉一愣。不知道寧卿的話是什麼意思。
寧卿似是在考慮怎麼開口,正想了,卻忽的皺了眉,改了口道:“可可,服侍我就寢吧。”
這話題一百八十度變得着實太快,薛冷玉一時間哪裡能反應過來,怔怔的看了他。
寧卿用眼睛瞟了一眼門外,再眨了眨眼,薛冷玉恍然大悟,連忙應道:“是,公子。”
知道薛冷玉是個機靈的姑娘,也會演戲,寧卿手在身前掩着比了個稱讚的手勢,嘴上卻是道:“你見日也見了,長公主是個和善的人,必能容你。你只要好好的,不必擔心。”
“是。”薛冷玉在寧卿眼色中起身進了內室,索性做戲全套一邊將牀邊簾幔拉起,一邊將被子抖開,道:“我今日見了長公主,真是大吃了一驚呢。真是從來都沒有想到,這天下,居然有這麼好看的女人。”
“放肆。”寧卿喝道:“長公主的事情,是你隨便說的嗎?”
薛冷玉一顫,隨即換了惶恐的聲音:“公子息怒,可可不懂規矩,說錯了話,請公子恕罪。”
寧卿眼角盡是掩不住的笑意,一邊解了外袍走向牀裡,一邊道:“我雖留你在身邊,可你也只是個丫鬟。以後說話做事,都得處處小心。若是有對公主不敬的地方,便是我也不能護你。”
“是,我知道了。”薛冷玉連忙道。仔細的側耳聽着屋外的動靜,卻除了院裡那樹在風吹下吱吱作響,並沒有聽到什麼異樣。
寧卿上了牀,卻道:“上來。”
薛冷玉一愣,忙道::“我睡在外面伺候公子就行。”
寧卿道:“我讓你過來便過來。”
那說話聲裡,竟是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薛冷玉有些猶豫,卻不知道該不該按着他的話去做。並沒有聽見外面有什麼動靜,可卻是知道寧卿是習武之人,聽力自是比自己好上太多。
寧卿卻是眉頭一皺,那話裡有着從未有過的嚴厲。想着殊離的事情還沒有問的清楚便這麼莫名其妙的斷了,薛冷玉心裡也還有疑惑,想了想,便索性走了過去。
這些天的朝夕相處下來,對寧卿的防心還真是漸漸的少了。
寧卿早已平躺在牀的內側,錦被掀了一半,將躺上來的薛冷玉蓋住。
薛冷玉卻在一瞬間放了心,此時的寧卿,便如在馬車中一樣,那牀雖然夠大,可他還是儘量挨着牀裡,好和她之間空出距離來。不讓她感到拘束。
寧卿睜着眼睛看了薛冷玉,伸手輕揮,燈火便一下子滅了,只聽他淡淡的聲音道:“這些天你也辛苦了,睡吧。”
薛冷玉只得道:“是。公子。”
隨即兩人便沒有了聲音,寧卿並不閉眼,仍是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
薛冷玉開始只覺得伸手不見五指,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習慣了,漸漸的可以在暗黑中看見一些模糊的東西,卻見對着的寧卿仍是一臉鄭重的樣子,也不敢說話,便這麼看着他。
又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薛冷玉都幾乎真的想閉上眼睡一覺再說的時候,寧卿的神色終於緩和了下去,長長地吐了口氣:“好了。”
總算在睡着前等來這麼一句,薛冷玉連忙伸手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清醒一些,依舊不敢大聲的道:“外面的人走了。”
“恩。”寧卿道:“剛纔想到了一些事情,我有些大意了。險些沒有注意到外面的情況。”
薛冷玉道:“外面的人,是那假公主派來的,還是女皇派來的?”
寧卿道:“不好說。只怕還是女皇,她見我帶了女人回來,多少還是要注意一些。而那假公主,她雖是想將我這事情弄個清楚,卻應該不會如此心急。”
薛冷玉對寧卿的推斷只能表示相信,隨即不忘剛纔最後的那個問題,道:“你剛纔說太巧合了,是什麼意思?”
事關殊離,她自然是一點也不想漏掉。
“我覺得莫國大赦這件事情,發生的太巧合了。”寧卿道。
“會嗎?”薛冷玉開始時並不覺得,只是聽到殊離無事心裡便開心的沒有空餘去注意別的。如今聽寧卿一再的說,雖然嘴上還是不信,可心裡也不由的犯了嘀咕。
自己在韶吳來回的那麼些天,又在牢裡見了殊離。卻都全然沒有能出來的跡象。而自己這邊剛到了幕淵,那邊殊離便趕了過來,這……也確實是巧了一點。難道是因爲他打聽了知道自己隨寧卿來了這裡?
“會不會是因爲他知道我在這裡,所以便趕來尋我?”薛冷玉道。她在殊離心裡有這個地位,這一點,她還是有信心的。
寧卿想了想,道:“如果說他來幕淵是爲了尋你,這我不奇怪,也相信。可我指的巧合,是他出天牢這事,實在太巧了。據桐七說,我們走後三天,他便出了天牢,而這三天,莫國街頭出了個高人算命卜卦無所不能,隨即被招進皇宮,再替莫皇治病算命,這時間排的滿滿當當,直到莫皇傳令大赦天下,一點都不耽誤。”
“你這是什麼意思?”薛冷玉總覺得寧卿想告訴她些什麼,卻是聽的不明不白。
“很簡單。”寧卿道:“我不信世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所以這高人的事情,一定都是殊離自己設計出來的。而他這人,我雖然處的時間不長,卻也有些瞭解,他很深。”
“很深?”薛冷玉勉強的笑道:“不至於吧,我怎麼覺得,他是個挺直的人?”
寧卿道:“可可,我知道你不願想這麼多,可這個時候我卻不想你自欺欺人。一個很直的人,他可能在李沐身邊坐到這個位子嗎?他對你的感情我自然並不懷疑,可他對別人,卻是從不手軟。”
“那就算這樣,又能說明什麼?”薛冷玉笑得已有些難看。
寧卿在黑暗中的眸色暗了暗:“他本該在你被展風頌帶走時,便可以脫身前去救你的。可他沒有,一直到隱忍到你跟了我走之後,這才什麼都不顧的出了天牢。這說明他身上,定然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而這事情,也許跟李沐並沒有什麼關係。”
薛冷玉將寧卿的話一點一點的消化着,心裡竟是沉沉的想到了在展風頌身邊時,自己涌起的一點疑慮。雖然展風頌機警過人,可魏大夫對她的營救,實在是有些蒼白,那樣的手段,和殊離想將自己救出的決心想比,似乎有些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