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可不是沒長腦子的蘇氏,雅蘭坊也不是君子坊那一小攤鋪面,想要擠垮可不容易。
不過擠兌一下,倒是可以的,至少可以出出她心裡的惡氣。
她擡手輕捏雪姣的小臉,道:“李甲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幫着說情?”
雪姣嘟着嘴,很是委屈。
她真的是爲了姑娘才這麼考慮的。
當然也有吃人嘴短的意思,不過那只有一點點,完全可以忽略。
林琪道:“我在這兒不方便見他,你把我的意思透過去,問他可有信心?”
雪姣應了聲,順手將林琪的頭髮打散,一下一下的梳着。
以整塊玳瑁打磨出來的梳篦齒十分光滑,貼着頭皮而過,立刻讓人不自覺的放鬆。
林琪眯着眼,悠悠打了個呵欠。
丹霞便把她衣裳寬了,又點上安神的香丸,將炭盆略微往遠放了放。
黃嬤嬤則將牀圍擋好,將才掛上不久的三層帳幔垂下。
明亮的光亮瞬時黯淡下來。
林琪懶懶的滑進被裡,綿軟的溫暖加重了睡意。
“奕哥兒那兒都安排好了?”
她的話音有些含糊。
黃嬤嬤低低的應了聲,道:“纔剛喝了安神茶,已經睡下了。”
林琪低低哼了聲。
黃嬤嬤低下頭,見林琪已酣然進入夢鄉。
雪姣悄悄將牀圍合攏,躡手躡腳的去了隔間的小榻。
黃嬤嬤低聲叮囑雪姣晚上警醒着些,便和丹霞下了一樓。
夜色涼薄淺淡,很快便到了二更時分。
林琪迷糊着感覺似乎有什麼動靜,她睜開眼,一室昏暗,便迷糊的喊雪姣,“外面怎麼了?”
雪姣推開門進來,低聲道:“沒事,是太太要去祠堂,姑娘再睡會兒,等太太回來了,我再叫你。”
林琪唔了聲。
她不用改姓,就是外姓人,自然不用去祠堂。
但阿孃入祠堂也算大事,她該送一送纔是。
林琪把頭埋在柔軟的枕頭裡,用力蹭了蹭,想要清醒。
奈何外面太冷,而被窩實在溫暖。
纔剛伸出來的半隻胳膊沒等伸直,又極快的縮進被裡,林琪立刻放棄纔剛興起來的想法,道:“去叫奕哥兒跟着過去,他總不能缺席。”
林琪的觀念裡,他是這個家裡的男丁,別人不到,他定是要去的。
至於其他幾房和韓迢之什麼的,她可沒有半點當做親人的意思。
雪姣應聲出門,叫了韓守奕又轉去耳房。
彩橋和微瀾已經起來,正在燒洗漱用的水。
雪姣撿了小半盆燒得紅紅的碳,拿去樓上。
冬日裡的太陽總是踟躕再三,才肯跳到空中。
林琪又睡了個回籠覺,神清氣爽從牀上起來。
丹霞正在邊上做針線,聽到動靜忙過來道:“姑娘可要喝些水?”
林琪搖頭,扁嘴道:“拿些水來,我先漱漱口。”
這府裡的碳不比她們用的荔枝碳,不耐燒不說,還有難聞的味道。
丹霞將一早溫着的薄荷水倒了些過來,伺候她洗漱過後,才道:“大人說已經跟老太君那邊打過招呼,咱們這邊單獨開個小廚房,以後柴碳什麼的,可以自己採買。”
林琪靠着牀圍,攏着披在肩上的夾襖,道:“遐叔回來了?”
丹霞點頭,道:“不止回來,還官升一級呢。”
林琪呵了聲,估計這位韓老太君一早收到風聲,所以才那麼痛快的讓她們搬來這裡的吧。
林琪踩着夾棉的繡鞋走到桌邊,倒了杯溫熱適口的甜水,慢慢喝完,才道:“奕哥兒呢?”
丹霞道:“小少爺要去學裡,一早吃了飯就走了。”
林琪點頭,道:“長纓和驚風也跟着了?”
丹霞點頭,道:“吳大叔也跟着呢。”
林琪這才放心。
長纓驚風這些日子跟着崔硒那邊的人學了幾手,等閒的小廝長隨根本不是他們對手,何況還有吳小四跟着。
收拾妥當,林琪下到一樓,顧氏在東次間裡交代人去佈置韓守奕在外院的屋子。
次間的錦簾撩開半邊,顧氏瞧見林琪,略點了下頭,就又繼續交代。
林琪坐到西次間的桌邊,打量着屋裡的擺設,跟在江寧韓家顧氏的廳堂基本一樣。
黃嬤嬤將溫在爐火上的幾樣清淡些的點心和山藥粥端來。
林琪早上吃的本就不多,一個人吃胃口更加不好,只喝了半碗粥,便放下了。
黃嬤嬤勸了勸,見林琪不肯動,便沒有再說。
等林琪喝了兩口消食的山楂湯,她才道:“寶笙剛纔過來打了招呼,待會兒有工匠來砌小廚房,姑娘要是嫌吵,不如去前面的小亭子坐坐。”
林琪點頭,黃嬤嬤去門邊吩咐人去提前佈置,又讓人過來撤桌。
紫霜和彩橋進進出出,顧氏的聲音時有傳來,林琪便道:“阿孃去檢園請安了?”
黃嬤嬤道:“去了,從祠堂出來,老爺陪着去的,老太爺還送了夫人一架古怪的椅子。”
林琪點頭。
見了禮,又上了族譜,阿孃就算正式進門了,以後幹什麼都名正言順。
“怎麼吃得這麼少?”
顧氏吩咐完事情,過來,見彩橋手裡的湯碗裡還有一半多,便皺了下眉。
黃嬤嬤道:“攢盒裡還有些點心,我在小爐子上熬了些姜棗茶,姑娘待會兒要去前面賞景,夫人也一併過去吧。”
顧氏點頭,兩個眼睛緊盯着林琪。
這孩子真是一時不盯着,就不肯好好吃飯。
林琪轉了眼,裝作沒看到顧氏的不滿,道:“阿孃,老太君沒說什麼?”
顧氏搖頭,“老爺今天還要上朝,老太君怕耽擱了,就沒多說。”
林琪笑了下。
怕耽擱是一方面,重禮之下,還有夏氏弄得那一出,老太君也不好意思多說吧。
顧氏道:“就是太太那邊有些奇怪,一個勁兒問我閔繡什麼的,還問我會不會,我說只會蘇繡,她還挺失望。”
林琪笑容有些冷。
本來還覺得是她小人之心,現在看來,這真是在打屏風的主意。
看到沒有了,還打算讓阿孃再繡出一幅。
林琪微微磨了下牙,冬日裡天光本就不好,那一大幅繡屏,少說也得繡上幾個月,林琪比誰都知道日夜刺繡之後,眼睛乾澀難忍的痛苦。
“她還說什麼了?”
顧氏搖頭,道:“老太爺急着出門,老爺也要上朝,我就直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