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嬤嬤當年之所以沒跟太太去福州,是被馮嬤嬤提前給打發,具體原因沒傳開,但是有個上了年紀的婆子說,是因爲手腳不乾淨才被弄去了花房,後來她在花房裡吃酒誤事,惹得三太太生了氣,又被打發去了外院,前些日子才進內院,聽說是走了大廚房劉嫂子的門路。”
林琪略一挑眉,立刻想起中午時的那碗羹湯,瞬間陰謀化了。
“劉嫂子是家生子?”
雪姣“嗯”了聲。
林琪有些奇怪,如果是家生子,那就是一家子都在這兒,阿孃跟她沒有任何糾葛,大約背後還有別人指使。
“劉嫂子家有什麼人?”
“男人在外院跑腿,她女兒跟着她在大廚房幫忙,阿爹在莊子上做莊頭。”
林琪點點頭,“那柳婆子呢?”
雪姣搖頭道:“沒有人了,她男人早年酒醉栽進井裡淹死了,她女兒生孩子難產,也沒了,孩子也沒活過來,這些年她一直一個人過。”
林琪捻了捻手指,沒想到她竟然全家死絕了,那她做壞事肯定不是爲了別人,這樣的話,要想從她這裡查出背後之人,恐怕有點難。
雪姣繼續道:“白梅去年年底才進的府,之前都是在莊子上,聽說她還有個哥哥,也在莊子上幹活。”
林琪淡淡嗯了聲道:“就一個哥哥?”
雪姣道:“是,前些年西邊鬧了場瘟疫,她老子娘都死了,她們兄妹三個逃難過來,最小的弟弟沒能熬過去,就剩他們兄妹兩個,自賣自身進了顧家。”
林琪道:“一個才進府的丫頭怎麼可能直接來內院當差。她走了誰的門路?”
雪姣道:“聽說正巧趕上府裡要人,她就跟着進了府。”
林琪蹙起眉心,覺得有些不太可能。
一個已經外放到了莊子上的人,如果沒有門路,是不可能回府當差的。
她那時雖然落魄,可外婆還在,管事的就算再怎麼拎不清也不會送個沒有根底的到主子跟前。
再有白梅是賣了身的,她的賣身契早已在官府裡登了記,就是要從自己身邊逃開,就得除了奴籍,而那賣身契都在主母手裡,除非……
林琪冷冷一笑,除非有人暗中把賣身契還給了她,這樣她纔可以沒有顧忌的逃走,甚至那人還在她跟前說了什麼,讓她敢在臨走前還大膽的順走了自己唯一傍身的錢財。
“白梅的事再去打聽下,問出到底是誰經手把她帶進來的,又怎麼會分到咱們這裡的,還有她的賣身契在誰手裡。”
林琪相信,越是隱秘,其中就越有內幕。
雪姣點頭,又道:“豆蔻是家生子,她娘是針線房裡的,太太那邊的雪晴,太婆生前曾經伺候過老太太,阿孃在府裡當着差,雨潤的大哥是二表少爺的小廝,聽說很機靈,很得喜歡。”
林琪極快的想了下昨晚伺候在顧明晙跟前的人,看面相的確跟雨潤有點像。
“雪晴阿孃在哪兒當差?”
雪姣道:“她阿孃是看角門的婆子,輪值上夜,沒有固定差事。”
林琪有些詫異,“她太婆是外婆跟前的人,她阿孃怎麼也不該去看角門啊?”
雪姣搖搖頭,道:“好像是她阿孃當年做錯了什麼事,氣得她太婆一病不起,老夫人心疼身邊的人,一怒之下險些發落了她,後來看在她太婆的面子,放過了,可也遠遠放着,眼不見爲淨。”
林琪轉了轉眼睛,道:“針線房現在歸誰管?”
“二太太。”
聽到是蘇氏,林琪哼了聲,道“那莊子呢?”
雪姣擡眼睨她一眼,“府裡的莊子大半是二老爺管,不過二老爺喜歡吟詩作畫,對莊子上的事並不上心。”
林琪‘哈’了一聲,劉嫂子和白梅都跟莊子上的人有關係,柳嬤嬤又是走得劉嫂子的路子才進了內院。
要說這裡面沒有什麼貓膩,就是傻子也不會信。
至於二舅,林琪捏了捏手指,有點不敢相信,畢竟他是那樣一個飄然若仙的人物,林琪不願相信他是一個謀害親妹的狠毒之人。
頭有些隱隱作痛,她揉着眉心,身體往下挪,腦袋蹭了蹭軟枕,道:“去把芙蓉香丸取幾個出來,再叫黃嬤嬤進來。”
雪姣應聲出去,片刻,黃嬤嬤輕手輕腳進來,“姑娘,您找我?”
林琪低低的嗯了聲,努力撐着不合上眼皮,“黃嬤嬤,你讓王大叔多留意一下劉嫂子家男人,看他都跟誰走得近,在打聽清楚她阿爹在哪個莊子,派個人跟着,還有二表哥的小廝,看他品行如何,再打聽下雨潤跟她哥的關係怎麼樣。”
黃嬤嬤溫和的應聲,提着織錦薄被蓋到林琪胸口處,又把帳幔放下,掩住明亮的光線,柔聲道:“姑娘,先睡會兒吧,這些事待會兒我就去讓他辦。”
林琪閉上眼,不放心的叮囑道:“這事得悄悄的,別讓他們發現。”
黃嬤嬤輕輕拍着她,道:“您就放心吧,這些他心裡有數。”
林琪點頭,轉眼陷入黑沉。
黃嬤嬤慢慢收回手,凝視着林琪的睡顏,嘆了口氣。
真是難爲姑娘了,才這麼小,就要操心這麼多事。
太陽轉過屋脊,慢慢偏西,顧氏從夢境中幽幽醒轉,柳嬤嬤服侍她洗漱。
顧氏召來卷翠問管事準備什麼時候來修葺小廚房,她不想聽那些嘈雜的聲響,想帶着林琪避開。
卷翠遲疑的看了眼顧氏,吞吞吐吐的道:“遲嬤嬤說,府裡如今忙着籌備浴蘭節的事,人手一時抽不出來,要修小廚房只怕要等節後才行。”
顧氏蹙起眉頭,很是不悅。
“這是那管事說的?”
卷翠動了動嘴角,點了點頭,其實那婆子說得很不客氣,卷翠擔心氣着顧氏,沒敢照實全說。
顧氏便道:“你去端玉苑跟大嫂說一聲,顧府這麼大,我就不信連個把人都調不出。”
卷翠領命要走。
柳嬤嬤在外院多年,哪裡不知道遲嬤嬤是誰的人,當下眼睛一轉,趕忙攔下。
顧氏恣意慣了,見她不經自己允許就敢私自攔下自己的命令,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