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菲走過來,也把自己那份遞上,簡單粗暴的道:“恭喜你。”
顧清菱臉騰的紅了,今早六妹也不知從哪聽說,忽然提起自己的親事,她雖然羞赧,但因先生很快過來,她含糊兩句便應付過去。
她本以爲這件事就到此爲止,羞怯的同時暗自慶幸今天嫡姐沒來,不然必定不會善了。
沒想到顧清菲當時沒有說話,過後卻告訴了林琪,還帶她一塊來送賀禮。
她心裡泛起層層漣漪,但她習慣了內斂自己的情緒,只是接過錦盒,輕聲道謝。
紫草過來請顧清菲和林琪去裡面坐,並端了茶過來。
顧清菲臨來前吃得極飽,這會兒雖然有點渴,但也不想喝那麼熱的東西。
林琪是習慣了伏天都喝熱水的,也就很自然的拿起來喝了口,就放下了。
顧清菲瞧了林琪一眼,雖然林琪的表情自然,神情也跟平常沒有區別,但顧清菲就是知道,這茶定是不合這位刁鑽的口味。
當下她直接說正題,拿出帖子,請顧清菱一塊重陽節登高賞花,地點就在崇真觀。
顧清菱初一聽到主辦的是崔家,還有些驚訝,但看了帖子上單獨寫着的名字,就明白其中的關節。
“五妹,”顧清菱聲音發顫,一雙杏眼頓時盈盈如水波。
顧清菲被她看得渾身不舒服,她不自在的咳了聲,擺手道:“這兩天你準備一下,有需要的就跟我說,我會讓阿孃交代下去。”
顧清菱笑得溫柔,“不需那麼麻煩,這裡什麼都有。再說大伯母已經派人送來秋裝,我什麼也不缺。”
她笑着彎起眼睛,一雙美眸柔得能掐出水來。
顧清菲‘啊’了聲,很不習慣扭了下身子,道:“那個,我和琪姐兒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顧清菱依舊柔聲應着,聲音帶着絲絲甜意。
顧清菲被她弄得汗毛直豎,拽着林琪,顧不得禮數,直接奔了出去。
走在小花園裡,林琪忍不住笑道:“四表姐不過是溫柔些,你就受不住了。”
顧清菲打了個哆嗦,道:“從前我只覺得四姐膽小嬌怯,人還是很爽利的,現在看來是我認識不夠。”
林琪被她的樣子逗得直笑。
顧清菱本就性子柔和,如今又是處在萬事順遂,姻緣將至的幸福裡,言談舉止難免流露出絲絲縷縷的甜蜜,加上感動顧清菲對自己的姐妹情誼,心潮更是彭拜,對她也就不自覺的溫柔起來。
只是顧清菲的性格里有着男兒一般的直爽和仗義,顧清菱這樣的示好,明顯無法消受。
兩人回了林琪的小跨院。
午後的陽光還是挺烈的,兩人走了一路,都覺得喉嚨發乾。
丹霞給兩人端來了溫潤的甜水潤喉,黃嬤嬤瞧着天色不早,去了小廚房。
林琪悄聲跟丹霞打商量,給自己來杯荔枝涼水。
顧清菲也跟着起鬨。
丹霞領命去了小廚房,等到回來時,托盤上只有一個碗。
林琪瞄一眼就明白了,頓時泄氣的擺擺手。
顧清菲暢快的喝完一碗,倒也理解這些人的草木皆兵。
任誰有個腸胃不好,又挑食的主子,都會這般上心。
痛快的解了熱氣,顧清菲嚷着下雙陸。
林琪將她虐得頭脹眼蒙才放過,吃了晚飯,顧清菲暈暈的回了端玉苑。
林琪去上房陪顧氏說話,跟她說自己要去賞花的事。
顧氏聽說去崇真觀,就想起在茅山求學的崔硒和程豫章了,唸叨說程豫章文采不錯,要是參加春闈,也該差不多動身了。
又說要是取了名次,即便是二甲,以他的年紀,將來也能謀個差不多的官職。
林琪現在最煩的,除了程豫章,就沒有別人。
爲了不荼毒自己的耳朵,林琪轉而說起崔硒。
崔硒的年紀比程豫章要小一些,但他身材高挑,樣貌俊朗,氣勢更是強得不行,站在程豫章身邊,直接把那個裝腔作勢的小人比了下去。
顧氏對崔硒也很關心,尤其他很懂事,每到年結都會送來節禮,作爲長輩,這樣懂禮數的孩子,是很受喜歡的。
顧氏很快被林琪帶得偏了題,完全忘了那個程家小子。
秋天的夜晚來的很快,沒一會兒天就黑了。
顧氏怕夜裡風涼,不敢讓林琪多待。
林琪也聽話的回了小跨院。
丹霞服侍林琪寬衣通發,等到時候差不多,就伺候她歇了。
橙黃色的燈光很快熄了,小小的院落與顧府的其他地方一樣,恢復了寧靜
廊下的燈籠隨着微風輕輕搖晃,代替着黯淡的月光,似有若無的照着大半個院落。
院外的高牆下,一個小小的影子小心翼翼的走着,很快她尋找到一個有利位置,雙腿一蹬,勾在牆上,手指有力的摳着牆面,快速攀爬上去。
細竹一陣搖曳,樹葉窸窣的聲音遮住了來人落地的悶響。
耳房裡,靜靜躺着的一人身體微微一顫。
黑暗中,那雙平平無奇的眼睛瞬間曝發出炫目的璀璨。
來人一落地,就驚覺聲音過大,她極快的縮到暗處,機警的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不大的院落安靜的只有風勾動的聲音,那人靜靜聽了一會兒,似乎放下了心。
她悄悄走到最近的風燈下面,清秀的臉龐被照得纖毫畢現。
她頓了下腳,似乎是在考慮是否將其熄滅。
但很快她放棄了這個想法。
小院的屋檐不矮,這裡的風燈底部是封死的,上面又不似別處那樣長長的垂下一個繩索,來人身量不高,要想把燈從廊下取下,必須有專門的鉤子。
她蹙着眉,有些懊惱自己沒有選對地方,但此時也不能挑剔,只能脫掉繡鞋,用最近的速度跑去穿堂。
輕薄的布襪摩擦着光滑的木質地面,發出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響。
她側耳聽了聽,十分滿意的笑了。
穿堂很快近在眼前,她腳下的步子邁得越發的大了,很快她穿過半光明,半黑暗的穿堂,順利的來到後罩房前面的空地。
這裡是一片徹底的漆黑,她適應了片刻,纔看清眼前的大體輪廓,一排修建得十分規整的房子,只有中間一個大門能夠進出。
她扭過頭,看了看被光明籠罩的前院,無聲一笑,隨後她朝那把散發着朦朧微光的銅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