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華玉鸞的關係,接下來的幾天,大江鏢局並沒有受到任何形式的阻攔和襲擊,而若虛也慢慢的和鏢局的人熟悉起來,因爲他一直彬彬有禮,大家對他印象都還很好,而江凌風和他年齡相差不大,所以也就和他比較談得來,不過問起若虛的來歷,若虛總是支支吾吾的,只說自己是孤兒,江凌風也不好追問下去。
江凌風和江清月是兄妹,不過若虛總是感覺他們之間有點奇怪,言行間似乎有點不太象是兄妹關係,而似乎更象一種主僕關係。
若虛的身體已經基本上恢復了過來,風過雲對他造成的傷也已經痊癒,只是心裡的傷卻恐怕不是一時就可以撫平的。
長安。
爲了避免招搖,大江鏢局選擇了一家比較小的客棧,包了下來。
華燈初上,百里長安一片燈火。
一燈如豆,若虛靜靜地坐在窗前,腦海裡又浮現出華玉鸞的倩影。師姐,你已經嫁人了麼?想到這裡心裡又是一疼,明明知道華玉鸞已經成爲了別人的妻子,然而他心裡卻始終不肯承認這個事實,在他的心裡,華玉鸞永遠是她的師姐,是他一個人的師姐。
門口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若虛知道是誰來了,只有她纔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江清月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從遇見若虛,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對他有了牽掛,總是不自覺地去關心他,照顧他。然而,他卻始終對她的好意無動於衷,就連對她的稱呼也是一直那麼的客氣,氣惱之下,她就給他取了個書呆子的外號。
“書呆子,又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江清月發現自己的語氣有點酸酸的感覺,憑女人的感覺,她知道他又在想心上人,也就是那個華山的華玉鸞,雖然他一直不承認和華玉鸞有關係,但是她可以確定,華玉鸞和這個自稱許弱的書呆子有很深的關係。
“小月姑娘。”若虛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江清月在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幽幽地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若虛沉吟了半晌,說出了這麼幾個字。他說的是事實,他真的不知道他將何去何從,自從他懂事以來,他就一直待在華山,從來就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他會離開那個地方,而且是孤身一人離開。驀然驚醒,這麼多年來,他的生活起居都是華玉鸞在安排。他的心又是猛地一酸,師姐啊,你是關心我的對嗎?可是,你爲什麼要嫁給別人啊?師姐,沒有了你,我該怎麼辦?
江清月看着眼前的這個男子,他外面看來很柔弱,然而他的內心又似乎很堅強,所有的心事都埋藏在心底,不願意跟人分享。
“是我不夠資格嗎?”她心裡一陣酸楚,雖然他們認識時間不長,但是,至少她是真心的對待他的啊,雖然還談不上男女之情,她至少是把他當成朋友了的。
“小月姑娘,這些天多謝姑娘的照顧,在下感激不盡。”若虛突然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臉上微微露出了笑意。
“誰要你感激了?真是書呆子!”江清月有些氣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心猛地一跳,語氣有些慌張起來,“你說這話幹什麼?你,你要走了?”
“我是該走了。”若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眼神有些迷離地望向了窗外,那裡一片漆黑,也許,這就是我的前途麼?
“你要去哪?”江清月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天下之大,我想總有我可以去的地方吧!”若虛淡淡地說道。
“啊”淒厲的慘叫聲劃破了寧靜的夜空,隨之接二連三的傳來,江清月臉色劇變。
“你在這裡別動,我去去就來。”她說完已經消失在門外。
慘叫聲一直沒有停絕,若虛卻感覺不到自己心裡有害怕,雖然沒有武功在身,畢竟從小在武林世家長大,江湖中的殺戮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卻是早有耳聞。不過,更重要的是,現在的他,似乎已經沒有關心過生死,內心裡更有一種破罐破摔的感覺,死了也好。
來不及讓他多想,江清月已經匆匆的回來了,臉上的表情有憂傷也有焦急。
“快跟我走!”沒有任何解釋,她拉起了若虛,從窗口跳了出去。
感覺耳邊颼颼的風聲,若虛已經被江清月抱在了身上,陣陣的幽香傳來,若虛內心微微起了一些漣漪。
江清月已經用出了全身的功力往城外奔跑,如花的嬌厴上,淚水不停地往下流着,她知道,大江鏢局這次是完了。
前面已經沒有路了,江清月對長安並不熟悉,倉皇之下卻走上了一條絕路,前方已經是萬丈深壑。
“書呆子,你還好吧?”江清月停了下來,抹了抹臉上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聲音有些哽咽。
“小月姑娘,我沒事。”若虛一個踉蹌,差點沒有站穩,山風呼嘯,他的聲音顯得更是微弱。
“小月姑娘,發生什麼事情了?”若虛看着她淚流滿面的樣子,有些手腳無措的。
“書呆子,我,……”江清月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撲到了若虛的身上,可憐若虛居然被她一下子給撲倒在地上了,背上一疼,感覺什麼刺破了後背。
江清月哭了一會兒,感覺心裡好受了不少。剛剛眼睜睜的看着鏢局的一個個熟悉的夥伴成爲了一具具屍體,她也想過和他們一起死了算了,只是她知道她現在不能死,她還有事情要做。
“書呆子,你沒事吧?”慢慢平靜了的江清月這時才意識到兩人都倒在了地上,而兩人的姿勢也是很曖昧,俏臉微微發熱,趕緊從他身上爬了起來,扶他坐在了地上,低聲問道。
“沒事。”若虛強忍疼痛說道。
“啊,怎麼流血了?”江清月一手摸到他背上溼漉漉的,一看滿手鮮血,聲音都變了。
“沒事的,小月姑娘,只是一點小傷,應該沒什麼問題的。”若虛不想她這個時候還爲了自己的事情擔心。
江清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開始幫他包紮上藥,一絲不苟的。若虛心裡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一聲微微的嘆息聲飄了過來,一人無聲無息的出現了在兩人的眼前,頓時,江清月的俏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若虛心裡一凜,他認出了來人,正是幾天前欲圖劫鏢的張烈,金刀門的門主張烈,地榜十大高手之一。若虛雖然不會武功,但是對武林中的一些事情他卻還是明白,加上他天資聰明,看見過的人,聽見過的事情都可以牢牢的記下來。
地榜乃是黑道高手的排名,而天榜則是白道高手排名,另外還有一些諸如龍榜,鳳榜之類的排行榜。
“傳聞大江鏢局的江大小姐一向神秘莫測,且美貌非凡,今天看來,傳聞不虛啊。”張烈輕輕嘆道,“江姑娘和這位小兄弟可謂情深意重,張某雖是一介莽夫,也實在是不願意拆散兩位,因此只要江姑娘願意交出那把情劍,張某會放兩位一條生路。”
“張烈,你不要假仁假義了,大江鏢局上下幾十人你都已經殺了,而何必在乎多我一個呢?”江清月輕輕地站了起來,左手拉住了若虛,溫軟的小手傳過來陣陣熱力,若虛一陣心跳,不由得暗罵自己不該亂想,都到這種時候了。
“不管江姑娘信還是不信,張某都還是要說,襲擊大江鏢局的那些人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我也不明白他們究竟是什麼人。我只是要這把劍,並不想傷人,還希望江姑娘不要逼我。”張烈淡淡地說道。
“劍在人在,劍亡人亡,想要劍,你還是先殺了我再說吧。”江清月冷冷地哼了一聲道。
“難道江姑娘就不爲這位小兄弟想想嗎?江姑娘應該不忍心他也和你一起死吧?”張烈看了看她身邊的若虛一眼,又看了看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笑了一笑道。
“張烈,你不是說不想傷人嗎?難道想言而無信?”江清月憤憤地說道。
“我張烈並不是什麼仁義之人,雖然我不想傷人,不過如果姑娘不肯給我情劍,那張某也只好強搶了,如果殺了一個,那我自然也不會放過第二個,江姑娘你說是嗎?”張烈還是那麼微微的笑着,若虛的心中卻有了一陣寒意,憑他的感覺,這個人很難對付。
“張烈,你不要假慈悲了,你之所以說不殺我們,只是因爲你就算殺了我,也不知道劍在什麼地方。”江清月嘲笑般的說道,“在本姑娘面前,你還是收起你的花樣吧。”
“是嗎?我就不信殺了你們,在你們身上還找不出劍來!”張烈似乎因爲被說穿了心事,有些惱羞成怒,冷冷地說道。
“那你不妨試試,看看能不能找到?”江清月一臉譏誚。
張烈臉色變幻不定,爍人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江清月和若虛,只見兩人都是一副毫無畏懼的樣子,心想難道情劍真的不在他們身上?一時間,有些躊躇不決。
“怎麼?想好了沒有?”江清月又在旁邊催促般地說道。
“江姑娘,如果你不交出情劍的話,今天兩位恐怕是不要想離開這裡了。”張烈強忍怒氣,冷聲說道。
“如果我把劍給了你,你一定會殺了我們兩個,不是嗎?”江清月淡淡地說道,“其實,你要劍也不難,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就可以。”
“江姑娘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有什麼條件不妨先說出來。”張烈眼睛閃過一道神光。
“很簡單,讓他先走,他走了之後,我再給你劍。”江清月眼神轉了轉,看着若虛說道。
“小月姑娘,你不要管我的,而且,我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一個人走呢?”若虛低聲說道。
“書呆子,你閉嘴,我說什麼你就聽什麼。”江清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若虛心裡一陣苦笑,無奈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了,他也不想忤逆江清月的意思了。
“好,我答應你。他現在就可以走了。”張烈一口就同意了下來,心裡卻在打着如意算盤,以他的功力,自然可以看出若虛根本就不會武功,就算他先走,他也相信可以追上。
“書呆子,你說我對你好不好?”江清月突然幽幽地說道,眼神裡滿是柔情。
“小月姑娘一直對在下很好。”若虛呆了一呆說道。
“如果我有什麼事情要你幫忙,你不會拒絕吧?”江清月又說道,若虛機械般的點了點頭。
“書呆子,親我一下。”江清月突然臉色桃紅,柔聲說道,若虛心裡一震,看着這近在咫尺的豔麗臉龐,卻不敢真的去親她。
“真沒用。”江清月猛地抱住了若虛,櫻桃小嘴在他的臉上輕輕地印了一下。
“書呆子,記住我叫小月,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一個叫江清月的少女,現在你快走。”若虛耳邊傳來江清月的低低的聲音。若虛正震撼於她的大膽,更是聽得雲裡霧裡的,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快走,記住我剛纔說的話。”江清月鬆開了他,推了推他的身子。
若虛踉蹌的往前行了幾步,突然一條綵帶飛了過來,纏上了他的腰,捲起了他的身子,急速地往外飛去。
“張烈,你不想要劍了嗎?”江清月見張烈似乎想追過去,連忙說道。
“江姑娘願意把劍交出來了嗎?”張烈心裡涌起了一陣興奮的感覺。
“你看,這就是情劍,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情劍。”江清月緩緩地從背後抽出了一把黝黑無華的長劍,夢囈般地說道。
“情劍啊情劍,你知道多少人爲你而死嗎?”江清月喃喃地說道,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張烈,你想要劍嗎?下來找我要吧!”說完縱身飛下了萬丈深壑,雲霧氤氳,山風嗚咽,訴說着一個少女的不幸。
“好你個江清月,居然寧願死也不給我劍,張某也要讓你死也不安心!”張烈一閃身躍到懸崖旁,只看見迷迷濛濛一片,心裡涌起一股被人戲耍的感覺,臉色微微有些扭曲猙獰。
若虛被綵帶捲起的時候就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人已經躺在了牀上,天色已經大亮,外面有些喧囂,看來他昏迷了不短的一段時間。
一綹髮絲拂在他的臉上,他微微擡起了頭,看到牀邊的白衣少女,一陣發愣。
“少爺,你醒了?”少女嬌聲道。
“小雪,我現在在哪裡?你,你怎麼在這?”若虛心裡驚詫不已,難道自己回到了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