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夫人,昨晚睡得好嗎?”含雪嬌滴滴的問道,不過那語氣的醋意卻是隔了幾丈也可以聞出來。
若虛臉微微一紅,做賊心虛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纔好。江清月也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刻的激情,俏臉微微有些發燒。
“當然睡得好了,小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看到兩人的神情,花非花心裡咯噔了一下,口裡卻在替兩人解圍。
含雪瞪了花非花一眼,瑤鼻輕輕的哼了一聲。
氣氛有些沉悶的用過早膳,一行四人繼續開始了他們的旅途,似乎爲了宣泄心裡的鬱悶之氣,花非花狠狠地甩起了馬鞭,一聲脆響,駿馬長嘶,揚蹄飛奔起來。
兩雙妙目不停地在若虛身上掃視着,自然是含雪和江清月的眼神,若虛低着頭,他不敢看江清月,也不敢看含雪,他害怕含雪那哀怨的眼神,更害怕江清月那溫柔的眼睛,那一汪秋水就似一無底深淵,一陷進去恐怕就再也無法出來。
車子突然停了下來。
江清月掀起了簾子,車子已經行到了一條甚是偏僻的山路上,兩邊是濃密的樹林,雖已經是初夏時間,這個地方卻是分外的陰涼,還給人一股陰森的感覺。
江清月正準備說話,不過馬上就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殺氣籠罩在四周,似乎充斥在整個天地間,卻無法找到確切的位置。
花非花凝神不動,心裡已經把警惕提到最高狀態,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馬鞭。他不是沒有劍,只是他不敢分神去拔劍,如果他去拔劍,那就可能永遠也不再需要拔劍了,因爲他可以感覺出,暗處的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那種壓迫感是他從來沒有嘗試過的。只要他稍稍分神,就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一絲細微的長劍破空聲傳來,一左一右兩柄明晃晃的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了花非花。招式沒有任何的花哨,卻是如此的直接,直指他的咽喉。花非花左手輕輕一按車轅,身子平空躍起一丈來高,堪堪躲過兩人的攻擊,兩人一擊沒有得手,並沒有絲毫的遲疑,眼見花非花還在半空,其中一人手一抖,突然一個金燦燦的圓球狀物體以更快的速度向花非花奔襲而去。
“流星錘!”花非花暗叫道,猛地一吸氣,功聚右手,長鞭一抖,卷向了流星錘的鏈子,只覺虎口一麻,雖然纏住了流星錘,但上面巨大的衝力卻讓他手上的馬鞭差點脫手而飛,終於,憋住的真氣一鬆,花非花力竭不得不開始下落。
銀光閃閃,漫天的銀針在這個時候撒向了花非花,眼看花非花就要成爲馬蜂窩……
而若虛三人,這個時候也有些忙不過來。剛剛花非花在外面受到攻擊,江清月正想出手相助的時候,突然一柄長劍出人意料的從車底刺了上來,而目標就是江清月。情急之下,江清月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了一把劍,黝黑卻散發出攝人的光芒的劍,兩劍相交,來人的長劍頓時成爲兩段。
“快出去!”江清月一手提起若虛,衝破馬車蓬頂,落到了實地上,含雪也隨之跟在了一旁,而他們剛剛接觸到實地,新一輪的攻擊又來了,這次是兩個,兩條白色的影子一前一後,驚人的殺氣席捲而來,似乎隨時都可能吞噬三人。
江清月沒有動,靜靜地站在那裡,若虛在她的身邊,含雪則在另一邊,兩人以合圍之勢保護着若虛。突然江清月一聲嬌斥,長劍指向半空,發出激越的清音,劍尖突然閃耀出半尺長的光芒,手腕一翻,長劍劃出幾道弧線,閃爍的劍芒使陰森的山路變得光亮起來。
白衣人的眼裡露出了驚駭的神色,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功力已經高到了如此的地步,那凌厲的劍芒不是普通的兵器可以抵擋得住的,於是他們選擇了退,這一下正中江清月的意願,眼中的餘光已經發現花非花處於險境,纖腰一扭,空中一個美妙的翻身,躍向了花非花那邊,長劍劃出一個圓圈,一陣叮噹的聲音,地上堆滿了銀針,在剛纔那一瞬間,所有的銀針都已經被擊落,花非花也終於揀回了一條命。
花非花落回了地上,而江清月也瞬間回到了若虛身邊,那對若虛緊張的樣子讓花非花又是一陣心酸,而四個白衣人倏然穿進了兩邊林子,急速的離去。
“是誰請了白衣樓來殺我們呢?”江清月怔怔的站在那裡,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本來以爲易容改裝後不會有什麼事情,哪知道這麼快就被白衣樓給找上了。
“我也想不通,爲什麼這些人會來找我們。”花非花嘆道。
“也許,他們是該找我們纔對。”突然旁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一男一女相攜出現。
男子年約二十五六,濃眉大眼,虎背熊腰,英武不凡,女子作少婦打扮,年齡應該和那男子相若,一身白色羅裙,淡眉柳腰,姿色不俗。
“表姐?表姐夫?”花非花看到兩人是一陣發呆,嘴裡喃喃地叫道。
那女子聽到花非花的稱呼一怔,細細地看了看他,突然撲哧一笑。
“非花啊,你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了?”那女子嬌笑着道。
“表姐,說來話長,你還認識我就好,我先給你們介紹一下。”花非花苦笑了一聲道。
原來,這對男女都來自四大世家中的月家,那女子就是月家大小姐,月天虹,而那男子則是她的丈夫,張凌雲,張凌雲是月家家主月缺的弟子,也即是月天虹的師兄。兩人新婚不久,這次說是出來遊玩一下的。
介紹到江清月的事情,花非花有些猶豫。
“我叫江清月,不過現在化名月青,既然非花相信兩位,我也不隱瞞了。”江清月微微一笑說道,“他現在叫華旭,真名是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至於這位妹妹,就是他的丫鬟了,你們可以叫她含雪或者小雪。”江清月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一口氣把幾人都給抖了出來。
“江清月?”月天虹若有所思,一會後點了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對了,表姐,你怎麼說白衣樓的殺手可能是找你們的呢?”花非花忍不住問道。
“我們這次其實是秘密出來的,幾乎沒人知道我們的具體行蹤,有些事情我現在還不好說,非花,你可不要在意纔好。”月天虹微微有些歉意地說道,“只是,我們可以確信有人要對我們不利,而江小姐化名也姓月,加上和這位公子也是用的新婚夫妻的名義,因此很有可能是被他們當作了我們,實際上,他們想殺的是我和你表姐夫。”
花非花默然,看來月家也許出了什麼事情,不過他畢竟是外人,人家不說他也不好問了。
馬車已經壞掉了,暫時也沒有地方可以買到馬車,於是一行六人結伴而行,這下可是苦了若虛,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和一羣武林高手在一起趕路,是什麼下場可想而知了。
“歇息一會吧。”江清月見若虛一臉的疲憊,心裡似乎微微有些牽痛,於是對衆人說道。
“月青姑娘,天色不早了,我們不快點趕路的話,恐怕找不到落腳地了。”張凌雲一怔說道。
“表姐夫,華兄不會武功,我們還是先休息下吧。”花非花嘆了一口氣道。
“少爺,你怎麼樣?要不我揹你吧?”含雪心疼地看着若虛,柔聲說道。
“小雪,我沒事的。”若虛勉強一笑,搖了搖頭說道。
“都是你,好好的爲什麼非要少爺跟你一起走,現在好了,路上有人追殺不說,明明少爺不會武功,還要他走這麼遠的路。”含雪突然對着江清月喊了起來,語氣有些嗚咽,“要是少爺出了什麼事情,我不會放過你的!”
“小雪,你不要這樣,不關她的事情的。”若虛連忙勸着含雪。
“什麼不關她的事情,就關她的事!”含雪憤憤地說道,“少爺,我已經告訴小姐我們的行蹤了,她就快追來了,小姐來了一定會讓你回去的。”
“小雪妹妹,還是先服侍你家公子休息一下吧。”月天虹對這幾個人的關係有些糊塗,不過不管怎麼樣,還是不要讓她們吵架比較好。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看來這晚他們只能在外面過夜了。
“少爺,吹一首曲子給我聽好嗎?”含雪趴在若虛的懷裡,喃喃地說道,“少爺,我好想聽你吹的曲子,可是你好多年沒有吹了。”
若虛從懷裡摸出了一根洞簫,一尺來長,通體晶瑩,卻呈翠綠色。四年了,自從四年前,他發現愛上了師姐後就再也沒有吹過。
輕輕的含上了洞簫,悠揚的蕭聲在這沉寂的夜空響起,初時歡快,後變得纏綿悱惻,最後轉爲深深的憂傷。若虛在心裡迴響着十多年來的點點滴滴,兒時的快樂,少年時的多愁善感,得知師姐要嫁給別人時的悲傷,離開華山後對師姐的深深的思念,都包含在這一曲不知名的曲子中。濃濃的感情在曲子裡得到了完整的宣泄,不知不覺,一曲終了,他已經是淚流滿面。
所有的人都癡了,都沉醉在這一首曲子中,不僅僅是因爲那美妙的音符,更因爲那曲子中所表露出來的深切的情感。這一刻,江清月發現自己已經深陷了進去,不可自拔。她已經不可救藥的被他的蕭聲所打動,如果說她以前只是因爲對小月的承諾,那麼現在她已經完完全全是因爲若虛本身。然而,他的曲子裡卻明白的告訴了她,他心裡已經有了愛人,令他刻骨銘心的愛人。江清月癡癡地看着若虛,眼裡滿是柔情。
一聲幽幽地嘆氣驚醒了所有的人,也驚醒了若虛,驀然發現臉上有淚,若虛連忙慌張地想擦掉,卻在這個時候,一隻柔柔的玉手神了過來,溫柔的擦去了他臉上的淚痕,轉頭一看,卻碰上了江清月那充滿情意的雙眸,心裡一顫,連忙把頭別了過來。
“既然你這麼愛她,你爲什麼不去爭取呢?”衆人面前幽靈般出現了一個少女,一身普通的白色衣裳絲毫沒有減弱她的絕世芳華,出塵脫俗的清麗面容,我見猶憐,讓人絲毫起不了褻瀆和傷害的念頭。
“小姐。”含雪一聲歡呼,撲了過去。若虛卻低着頭,不敢過去,也不敢說什麼。
“跟我回去吧。”華玉鳳柔聲對若虛說道。
“二師姐,我,我……”若虛懦懦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姐姐也很擔心你,你還是回去吧。”華玉鳳又柔聲說道。
“師姐,師姐她真的很擔心我嗎?”若虛心裡一酸,突然聲嘶力竭般喊了出來,“她擔心我,那她爲什麼還要嫁給別人?”所有的憤懣和悲傷都被他給喊了出來,華玉鳳也是怔了一怔,從來沒想到若虛也會這麼大嗓門。
“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聽到的,看到的,並不一定就是事實。”華玉鳳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跟我回去吧,只要你回去,你就知道一切的緣由了。”華玉鳳其實想告訴若虛事情的真相,然而由於答應了華玉鸞,她也只能說到這個程度了,就看若虛能不能明白了。
若虛雖然聰明,然而在這件事情上,他卻變得很笨,愛情,有時候確實會使人盲目起來,現在的若虛就是這樣,他根本沒明白華玉鳳的意思。
“二師姐,多謝你的關心,我不會和你回去的,如果有一天,我想回去了,我自然會回去,現在你就不要逼我了。”若虛強忍內心的傷痛,淡淡地說道。
“爲什麼你們倆都是一樣呢?”華玉鳳輕輕一嘆,“既然這樣,你自己小心吧,也許,只有姐姐親自來纔可以了。”白衣飄飄,華玉鳳緩緩離去。
“小雪,你還是留這裡吧,照顧好少爺!”幽幽動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正不知道是否該追上去的含雪終於安下了心。
“少爺,爲什麼連小姐也說服不了你呢?”含雪在心裡暗暗嘆道,“也許,世上只有兩個人是小姐無法說服的,一個是大小姐,另外一個就是少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