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觸碰的地方

不能觸碰的地方

那日春巧撿到了這玉。慧珍本來是要上繳給三奶奶的,卻因後母前剛來鬧過,自己已是身無分文了。

下月三少爺的妾室快要生產,看來老爺比較重視這第一個孫子,她難免要包一個厚厚的大紅包。聽聞三奶奶的外甥女也即將打發出門,到時又少不了要備一份豐厚的賀禮。自己的哥哥正在娶妻的緊要當口,也透出想要些資助,準備點體面的聘禮的意思。

慧珍僅有的一點私己都陸續當掉了,她再也想不出其它法子了。上次老爺喜她的刺繡,是因爲老爺蔣呈錦缺的不是錢,看重的是情意。慧珍總不能回回都取巧。

她便斗膽把玉佩給當了,當日就派春巧把大部分銀子帶回孃家,悄悄給了哥哥。她原想自己稍後再拼命存錢,終有一日要把那玉佩贖回來了事。所以她也繃着一張臉皮,向三奶奶力薦自己的哥哥進金鋪做事。到時哥哥也好幫她還一些。

此刻人贓俱獲,慧珍百口莫辯。看着二少爺拿出銀票羞辱自己,慧珍只有把嘴脣咬得烏青,大睜着眼瞪着地,不讓淚水淌下來。

今日是落在他手裡了,隨便他怎麼處置自己。

慧珍淚眼朦朧地擡起了頭,好似一隻待宰受死的小兔:“慧珍任由二少爺處罰。只求不要讓大少爺和二奶奶知道!”

她的嗓音絕望無力,好似一團棉花在蘭軒耳裡揉。蘭軒放下了抄着的雙手,走近慧珍,兩手圍着慧珍的頭,從她的雙耳擦過,撐在她後背貼着的洞壁上。他的鼻尖快要貼近慧珍的了。

慧珍心慌仰頭,後腦勺撞到了洞壁石頭上,一陣眼花耳鳴。

她看見蘭軒一口整齊白牙在自己面前閃耀,一股清幽溫熱的蘭香口氣噴過來:“你往後,不準自作聰明,安排什麼鬼會面!”

說完,他把一個東西丟進了慧珍的脖頸裡,然後抽手離去了。

慧珍只覺有一隻小蟲先在脖子處咬了一口,然後順着頸滑下去。她渾身毛孔一縮,起了雞皮疙瘩。低叫着跳了起來。小蟲子停在了胸口處,傳來浸肌裂骨的冰涼。

她慌亂地扯着自己的衣襟,瞧見白白軟軟的地方,吸附着一塊拇指大小的冰晶,被體溫一熱,在慢慢融出水來。

果然要避着他!一定要避着他!這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第二日天陰了下來,雖沒了烈日,空中卻也沒有一絲涼風,異常悶熱。蜻蜓在低空中悶頭瞎腦地來回穿梭。

桌上擺滿了菜,卻沒有幾個是想下筷的。反倒是一碟雙椒醃紅皮小蘿蔔,鹹鮮脆甜,就着白米粥還對胃口一些。三奶奶好蓮和蔣呈錦都喝了兩碗粥,連聲讚歎這小蘿蔔醃得好,叫下人多弄些來。

漱了口,淨盡手。好蓮拿起一把輕羅小扇直扇,說:“今兒悶得緊,怕是要下暴雨了。昨日已經給黎老闆打過招呼了,就不去‘鑫發’了吧。”

蔣呈錦點頭贊同,說:“還是山莊舒服。叫蘭軒準備一下,改日咱們再去雍山避避暑。”

“這主意好!上回你們都去了。就留我一人家裡守了三日。我都還沒有去過呢!聽慧珍說,到處都開滿了花,好看得很。尤其是那牡丹,惹人喜愛,還人人插頭上去了。真是可惜了!”

蔣呈錦從牀頭握了兩個沉沉的花崗岩石球,放掌裡,用五指推着旋着,搖搖腦袋:“你們女人啊,就愛花花草草的。從山莊裡帶回來的茶,也沒見你喝一口。”

“誰說光我們女人啊,二少爺不也喜歡花,弄得漫山遍野的,不是他叫人種的?”

“那還不是因他娘……”蔣呈錦吞掉了後半句。

但好蓮不想就此放過,早有一句話憋着了:“不曾想,二少爺竟把山莊取了他孃的名。”瞄了一眼老爺,臉上神色未變,又繼續道:“蘿儀山莊——是個好聽的名!哎!我要是有這麼一個兒子就好了。”

兩個石球在手裡搓得快些了。蔣呈錦打斷這個話題,道:“我到園子裡轉轉。老胳膊腿的,都生鏽了。”

好蓮點頭,從門後提出一根烏木花雕柺杖,遞給蔣呈錦:“走走也好。叫翠兒打傘麼?”

“不用了。再拿一把扇子給我。”

好蓮又從桌上拾起一把玉骨黑綢大扇遞給老爺,說:“慢些。我就不去了。得空把寶鬆孩子的肚兜給縫出來。”

“好好好!”蔣呈錦笑了一下,“做奶奶的,也該表表心意。我走了。”

出得院子來,卻正巧遇見吳媽領着兩個婆婆,將一大桶冰塊擡到隔壁院子去。蔣呈錦問了:“弄這麼多幹啥?”

三個下人請安後,吳媽端立扶手道:“天太悶,二奶奶有些受不住了。叫堆些在屋裡涼快。”

一絲不愉浮上本來就黑沉沉的臉,蔣呈錦貶道:“成日裡跟烏龜似的縮在殼裡。長的肉比吃的肉多。不怕熱纔怪!休要擡去,喊她自個來提。”

“這……”吳媽不知所措。

“快去。”吳媽只好進去了。

一會,二奶奶麗娥抖着一身肉挪了出來。她果真是熱!才上午,就出了一身汗,手裡拽着一根手絹,不停地擦拭着額頭和鼻尖。給老爺請安後,見蔣呈錦一副出門的打扮,好蓮卻不在旁,就問了:“老爺是要去哪裡?怎麼妹妹不小心跟着?”

“園子裡走走罷了。你看你這一身的肥膘,瞧着也叫旁人生熱。你每日動也不動,還想胖成什麼樣子?自己把這冰擡回去。”

麗娥每日養尊處優,如何吃得這苦?合着老爺是有點氣不順,故意要刁難她。麗娥拿帕子又抹了抹纔剛冒出的汗,眼珠子在帕子後滴溜溜地轉。少時,她把身子轉到了蔣呈錦近處,說:“老爺,那我就動一動?遠的不行,園子裡還能夠。麗娥就陪老爺在園子裡四處逛逛?”

沒料到一下子被貼上個白胖的燙饅頭,蔣呈錦不耐煩地說:“我好清靜。你自個去逛。”說着,移杖拔腿就走了。

麗娥也不再強求,只是跟着挪動過去,隔了蔣呈錦一步之遙。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園子走着。一路都有下人俯首請好。可是每雙眼睛都流露出同一種驚詫。太少見了!何曾見過老爺和二奶奶一塊漫步園中?

雖然雙雙眼光都躲避得快,蔣呈錦還是感受到了周遭的異樣。腦子裡一晃神,意識停頓了片刻。似曾相識的場面,彷彿身在夢境:身邊這個人,下人們的神色——是了!當年拖着麗娥去小院子見蘿儀跟這差不多。前情往事水波一般,“噼裡啪啦”一浪接一浪拍打着蔣呈錦的腦子。

什麼趣味都沒了!

走了不過半里地,蔣呈錦就蔫蔫地折回去了。麗娥正忙着打腹稿,嘴都沒有開一下,也氣呼呼地回院子了。

一進門,蔣呈錦就把柺杖給扔到門邊。柺杖沒有站穩,順着牆壁栽倒在地,還就地滾了幾轉,不滿地發出鬧音。好蓮正低頭繡着肚兜上的大金魚,翠兒在一旁繞線團。不防這響動,兩個女人同時擡起頭望過來。

蔣呈錦抱怨道:“拿的什麼破柺杖,磨得人手皮子痛!”

好蓮把懷裡的針線推給翠兒,狐疑地起身走過去,拾起地上的柺杖,摸摸把手處,圓潤光滑,並不坷手。

蔣呈錦兀自進屋去,好蓮跟在後面。見他一屁股堵進椅子,“啪”地一下展開黑扇,打得飛快。沒扇幾回,又忽地將扇子擲飛了出去,大聲嚷嚷道:“這又是哪來的狗屁扇子,風都扯不起!”接着他一骨碌翻到涼牀上,躺着靜下來了。

東西都是好好的,明明是人心中有火,拿物撒氣。好蓮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此刻,晾着他纔是最好的法子。她輕輕地退出房。

“三奶奶。聽說剛剛二奶奶跟老爺一起園子裡走呢!”翠兒動作快,不如說消息走得快。她出院子就聽到了這個消息,連忙回來稟報了主子。

難怪!好蓮擡頭,視線越過高高的封火牆,往隔壁院子掃了一下。她可真有本事!就這麼一會功夫,就把人給氣回來了。好蓮有些怒火中燒,當下就想過去問問究竟。不過想想麗娥那烏雲籠罩的臉,懶得糾纏了。真是不懂二奶奶的心。她明明就想爭得老爺歡心,卻回回烈火烹油,也不顧老爺有胸痛病,氣不得!

好蓮重新坐下了,拿起針線,細細穿刺。大金魚的尾巴現出來了,她咬斷了線。老爺這會也該消氣了吧。進屋看看。

蔣呈錦在涼牀上翻來覆去,越發煩躁的模樣。好蓮開口勸道:“還煩着呢!自己身子不好就大度些!姐姐就是那樣的人,你還跟她慪氣!”

蔣呈錦聽話地坐起來,嘆道:“不是她。你這次倒冤枉了她。”

“那是怎麼了嘛!”好蓮有些沒耐性了。老爺溫吞的悶葫蘆可不對她的直杆子。

“……”

“誰惹你生氣了?”

“……”

“好了好了!到院子裡去。叫翠兒端些冰鎮的果子來。” 有時真得把他當孩子,別看他比自己大一半的年紀。

“我要去一趟‘寂安園’。”終於接話了。

好蓮卻不問了。

寂安園是蔣府的家族墓地。要去寂安園,就等於是說要去看看大奶奶。今日不知哪個按鈕把他給觸發了。好蓮後悔早些時候自己的任性發問,不該提大奶奶的名。

他很少去那裡,即使是清明,或者大奶奶的忌日。越是容易想起那個人的日子,他反而越不去。好蓮嫁進來後,見他去過兩次寂安園。二少爺接過大半家業的鑰匙,是第一次; 把代蘿儀遺留下來的畫像交給二少爺,是第二次。

一切關於大奶奶的事,都是從老資格的下人嘴裡聽過來的。好蓮並不啓口問蔣呈錦。不知什麼緣由,也許全憑她一顆聰穎細緻的心。好蓮明白:那張畫上美得不似真人的大奶奶,是老爺心上最柔弱的一塊!

她好蓮,不論是當年得寵的小新婦;也不論此刻身爲掌家的威風三奶奶,都最好別去撬動那結成厚繭的疤痕。

好蓮站得遠遠的,望着老爺小小的背影杵在大奶奶的墓碑前。

幸好墓碑兩邊有參天的松柏,擋住了裂日的烘烤。儘管如此,熱氣卻從地面撲來,把蔣呈錦團團包圍。他鬢角已開始滴汗,腳有些痠麻了。於是,蔣呈錦把手裡的柺杖將墓碑前的地面點了點,對着墓碑說話。

彷彿那個女人正背對自己,不轉過頭來:“你就是倔!”

反正每次跟她都是自說自話,蔣呈錦也習慣了:“你守屋,我走了。”

他轉身離開了大奶奶的墳墓,杵着柺杖,一步一步朝好蓮走去。

真真是“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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