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早上她覺得胸口發悶,本該是醫生例診的時間,可是等了許久,醫生卻遲遲不來。
剛起身想到後花園走走,老醫生就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夏夫人請留步,老臣來晚了,望夫人恕罪。”
夏悠揚還沒說話,一旁的碧珠不高興的說:“您老也真是的,夫人馬上就要生產了,今天起了之後就覺得胸口不舒服,可叫我們擔心死了。”
“是是是,碧珠姑娘說的是,是老臣的不好,老臣本來今日來的還比往日早一些,還沒到夫人的院子就被將軍叫了去。”
夏悠揚眉頭微皺:“將軍怎麼了?”
“不是將軍,說是陳夫人身體不適,讓老臣先去瞧瞧。”
“呵,先去給她瞧瞧是麼?”夏悠揚冷笑一聲:“陳夫人可是得了什麼病?”
“不是,陳夫人也是有了身孕,已有三個月之久。恭喜夫人,將軍府雙喜臨門。”
然而這些恭喜的話夏悠揚根本聽不進去,她現在才明白,她回家的這段期間,寂青覺用溫柔給她築起一個囚籠,囚住她的心。
他每次來到夏悠揚這裡都說剛下朝回來,有時候飯也吃的不多,竟是因爲他已經先去了陳紫雲那裡,吃過了飯。
夏悠揚突然覺得自己好傻,竟然天真的以爲,自陳紫雲被寂青覺禁足之後,他就對她失去了興趣,但現在才發現,他對自己的愛,還是敵不過他對陳紫雲的感情。
開始的時候,夏悠揚告訴自己,寂青覺是因爲利益才寵愛陳紫雲,但她知道,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是啊,陳紫雲對他百依百順,不像她,會與他耍脾氣,會與他置氣,任何人在面對這樣兩個女人,怕是都會傾向溫柔的那一個吧。
原來,是她一直高估了自己。
可是縱然如此,她卻仍舊放不下。
夏悠揚推開老醫生診脈的手,也不讓丫鬟跟着,鬼使神差的向陳紫雲的院子走去。
她站在一顆樹後面,看到寂青覺陪着陳紫雲在院中曬太陽,還親手剝了橘子給她吃,柔聲說:“你想吃什麼就和下人說,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的養咱們的孩子,等我下朝後再來看你。”然後低頭一吻,轉身離開。
夏悠揚踉踉蹌蹌的往回走,耳中迴響着寂青覺剛纔對陳紫雲說的話,本以爲那些溫柔的話語和充滿愛意的吻都是屬於自己的,卻沒想到,那些只是寂青覺對付女人的手段而已。
曾經的種種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她已記不清哪些記憶是真正屬於他們兩個的,那過往的誓言,娶你爲妻,只愛你一人,現如今都變成了天大的玩笑。
她想笑,卻沒有力氣嘲笑自己,她想哭,眼睛乾澀的沒有一滴淚水。
麻木的邁着雙腿,腦子漸漸變得模糊,只是腹中陣陣的絞痛還拉扯着她的神經。
她看着自己逐漸被鮮血染紅的衣裙,刺目的紅把她驚醒,孩子,我的孩子!她拼盡全身的力氣向回走,終於在碧珠和梓鳶的喊叫聲中緩緩倒地。
一衆產婆丫鬟進進出出
,一盆盆清水進去,出來時都變的血紅,屋中只能聽到微弱的呻吟。
兩個時辰的煎熬,孩子還沒有生出來,夏悠揚的手被梓鳶緊緊握住,梓鳶跪在牀邊對她說:“小姐,你別放棄,再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就好。”
夏悠揚虛弱的說:“梓鳶,我真的沒有力氣了。他,還沒有回來麼?”
“將軍進宮去還沒有回來。你千萬不要放棄,就算不爲自己,也要爲了孩子堅持下去啊。這八個多月好不容易捱過了,難道你忍心讓孩子就這樣沒了嗎?”
夏悠揚聽了梓鳶的話,神情一怔,眼淚突然涌了出來:“爲什麼,爲什麼每次我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我身邊?我來到這裡,是不是真的錯了?”
梓鳶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只能更緊的握住夏悠揚的手,希望能給她力支持下去的力量。
可是她感覺到夏悠揚的手在她手中慢慢滑脫,眼睛也緩緩閉上,臉色越來越蒼白。
梓鳶急了,使勁扇了夏悠揚兩個巴掌,怒吼道:“夏悠揚,你要害死自己的孩子嗎?”
孩子!孩子!夏悠揚靠着僅存的意志清醒過來,發泄般痛苦的嘶喊。
下朝回來的寂青覺得了消息立即趕回來,剛跑到夏悠揚房間門口,就聽到一聲嘹亮的哭聲,他也顧不得什麼忌諱,推開門就衝了進去。
屋中的丫鬟產婆們見寂青覺回來,都跪下高聲說:“恭喜將軍,夫人爲您產下一位健康英俊的小少爺。”
寂青覺大手一揮只說了兩個字:“重賞。”一屋子人都喜滋滋的退出去領賞。
他看到夏悠揚躺在牀上,臉色蒼白,很是虛弱,但正一臉笑意的看着身旁的小嬰兒,嬰兒白白嫩嫩的,看着就有愛不釋手的感覺。
寂青覺握着夏悠揚的手,輕輕親吻她的額頭,柔聲說:“悠揚,謝謝你,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夏悠揚什麼也沒說,一隻手任由他攥着,另一隻手撫摸着孩子柔嫩的肌膚。
“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沐崇,沐浴的沐,崇敬的崇。”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生氣,寂青覺只覺得她是因爲太累了。
“寂沐崇,好名字,夫人功勞最大,就聽夫人的。”寂青覺笑盈盈地說。
夏悠揚滿足地看了看襁褓中可愛的小娃娃,像是看不夠,卻抵不住疲勞,沉沉的睡去。
從始至終,沒有看過寂青覺一眼。
這之後寂青覺有空就來陪她,夏悠揚也彷彿不知道之前的事,兩人一起逗弄懷中的小嬰兒,嬰兒很乖,不怎麼哭鬧,身體也健康,很好養,連奶孃都說是個孝順的孩兒。
夏悠揚被強行禁在屋子裡,連理說她受不得風,一直不讓她出去。
夏悠揚在屋子裡憋了一週,感覺自己都要發黴了,連理看她實在是憋得難受,就讓她出去溜達溜達。
有了孩子之後夏悠揚的身份水漲船高,然而陳紫雲卻因爲得了嚴重的風寒掉了孩子,身體太過虛弱,以後恐怕無法再次生育。
夏
悠揚聽了之後,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竟爲陳紫雲難過,便對寂青覺說讓他多去陪陪陳紫雲,寂青覺的高興溢於言表,她低頭掩住眼中的落寞。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甘,她都生生壓下。
她也不清楚到底是爲了孩子,還是,因爲愛。
寂青覺,我已經爲你付出了很多了,我真的不知道,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寂老將軍因爲之前的事情,對夏悠揚一直有心結,不怎麼喜歡她,但見了自己可愛聽話的孫兒,也是喜愛的不得了,對夏悠揚也接受的多了一些。
寂沐崇已經出生了一年,寂青覺爲他辦了隆重的週年酒。
中午的酒席過後,賓客都散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幾位寂家二房的親戚,寂青覺在前廳與寂家二房的家主,他的伯父聊天,夏悠揚則是抱着寂沐崇在花園散步。
陳紫雲和幾個中年女人在涼亭中聊天,見她過來就招呼她過來一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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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中年女人是寂青覺伯父的兩位夫人和幾房小妾,夏悠揚禮數週全的微微一拜:“悠揚見過二夫人與幾位姨娘。”
二夫人聲音淡淡的:“不必多禮。”顯然是不待見她。
夏悠揚懶得理這幾個女人,她們都是向着陳紫雲的,她和寂青覺剛結婚後這幾個人來家裡拜訪時就對夏悠揚冷嘲熱諷的,現在看她竟然先陳紫雲有了孩子,更是爲陳紫雲鳴不平。
旁邊的王姨娘見到夏悠揚給她行禮,冷哼一聲:“呦,侄媳婦,我可受不起你這禮,你可是先皇親封的郡主,我們這小家小戶又沒什麼封號,你還是別行禮了,免得折了我們的陽壽。”
趙姨娘趕緊接話:“可不是麼,我們還想多活幾年,你別假裝禮數週全反而是在咒我們。那個什麼飛天舞,聽說那幾個舞女的服裝很暴露,好人家的女子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
哎對了,你們只不知道,前些日子張姓富商家的兒子娶了一個青樓女子,他家人不同意,那公子就與家裡鬧得不可開交。
聽說那公子本是博纔多學風度翩翩,也不知那女人用了什麼狐媚手段,那樣低賤的身份,白白糟蹋了好好的一個公子,而且現在又有了孩子,得意的跟什麼似的,真是不知廉恥。
雖然那公子讓她當上了正室夫人,可骨子裡呀,還是個青樓出來的婊子。”
二夫人看了看夏悠揚,發現她好像並沒有上心聽她們的談話,咳了一聲說:“平時怎麼告訴你們的,這都是別人家的事情,少些議論,記住自己的身份,別給老爺丟人。”語氣中卻充滿了輕蔑。幾個姨娘都唯唯諾諾的答是。
王姨娘看了看夏悠揚手中的孩子,眼珠子轉了轉:“瞧瞧這孩子,長得真漂亮,粉雕玉砌,像個小藕人似的。這才一年的功夫,就長這麼大了。”
趙姨娘探頭看了一眼:“還真是呢。”
“哎,不對吧,按照這孩子出生的日子,算算你有喜的時間,那些日子,我可是聽我們老爺說過,將軍根本就沒在府中啊!”王姨娘眼珠子轉了轉,假裝驚訝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