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子急忙從戎關懷裡把夏悠揚抱進屋,又出來把他扶回輪椅上推了進去,伸手探了一下夏悠揚的額頭,才發現額頭滾燙滾燙的,交代了戎關一聲,就跑出去找大夫。
戎關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給揪着,一層一層幫夏悠揚蓋被子,卻也止不住她身體的顫抖。
大夫被張嫂子拉着一路跑過來,氣都喘不上一口就被戎關吼着過去診脈,片刻之後,老頭子撫着鬍子說:“這位姑娘是心中鬱結,過度勞累,積勞成疾,藉着風寒一起發出來了,而且,她的肺......”
戎關此時腦子裡亂作一團,一聽到大夫說“肺”,他突然大叫一聲:“什麼?肺?可是得了癆病?”
“沒有,只是有些炎症,但若是調理不好,轉成癆病也不是沒有可能,我開些藥吧,按時吃了,讓她好生歇息,莫要再勞累了。”
張嫂子送走了醫生,又去煎了藥,卻喂不進去,無論怎麼灌,夏悠揚都一滴也不向下嚥。
戎關接過藥碗,深吸一口氣,灌下藥,貼上夏悠揚蒼白的嘴脣,緩緩將藥渡了過去。
張嫂子和戎關一直焦急的等在旁邊,可是到了晚上,夏悠揚都沒醒,張嫂子給戎關做了飯,囑咐他一定記得吃,就回家去了。
戎關隨意扒了幾口飯,就一直守在夏悠揚身邊,直到第二天深夜,她才醒過來。
戎關伸手抱住她,低聲說:“悠悠,你嚇死我了。”
夏悠揚拍拍他的背,聲音還有些沙啞:“我沒事啦,不用擔心了。”
戎關把頭擱在她肩上,悶悶的說:“醫生說你是累病的,都是我不好。”
“別聽他瞎說,我就是剛纔跑出汗了,然後被風一吹,就得了風寒,我這麼年輕,什麼積勞成疾,唬人呢,真是的。啊,對了,水還沒燒好呢,我去燒水啊。”說着就往牀下蹦。
戎關一使勁箍着她的腰,有些氣急敗壞的說:“你怎麼這麼不顧惜自己,竟然還想着燒水?你知不知道我守了你兩天你才醒過來的?”
夏悠揚“騰”的坐起來,又看到旁邊已經涼了的藥:“什麼?十五已經過去啦?那你沒泡藥浴啊?還有,你怎麼不喝藥呢?你腦子裡都想什麼了?”
戎關見她根本不順着自己的思路走,蒼白的小臉上還有一絲髮燒留下的潮紅,氣不打一處來,使勁一拽,夏悠揚就跌回牀上。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粗魯,不知道他突然發哪門子瘋,皺着眉頭吼:“你幹嘛!”
張嫂子剛過來,就看到兩個人都氣鼓鼓的瞪着對方,忙過來撫着夏悠揚的背幫她順氣。
“誒誒誒,這是怎麼了,妹子你可算是醒了。怎麼剛醒來就生氣呢?你家相公在這守了你兩天,你都不知道,他當時臉都嚇白了,你要做什麼,嫂子和大哥幫你做,你大哥這幾天在家裡歇工,你想做什麼,我們都幫你做了,你就安心養病。
你家相公也是,她病還沒好呢,你就不能讓讓她麼?你們來了這麼久,嫂子還是第一次見你們吵架,小兩口有話好好說嘛,別
吵吵啊。”
“嫂子,我都說我沒事了,他還非得不讓我下去,他每個月十五要泡藥浴,耽誤不得,自己的身體自己也不在意,就我整日的爲他擔心,他不領情也就罷了,還使勁推我。”夏悠揚甩開戎關的手,對張嫂子嘟囔着。
張嫂子安慰了這個又安慰那個,最後決定她幫戎關看着夏悠揚,讓她躺在被窩裡,不讓她亂跑,張大哥幫忙燒水,戎關去廚房做飯。
戎關見夏悠揚彆彆扭扭的不理他,也不動他做的飯,撅着個嘴坐在牀上,後悔剛纔不應該那麼激動。
看了一眼爲他們擔憂的張嫂子,問道:“嫂子,你家裡有治燙傷的藥膏嗎?我剛纔不小心把手腕上燙了一下。”
“啊?燙着啦?哎呀,這麼大的水泡?你等着,嫂子拿藥去。”張嫂子拉過戎關的手腕看了一眼,就一陣風般的出了門去。
戎關伸手去夾菜,袖子蹭到水泡,輕輕吸了一口氣,就換成左手拿筷子,慢悠悠的吃起來。
夏悠揚在一旁偷偷瞥了他一眼,見他手腕上碩大的水泡,一面心疼着,一面又在心裡罵他活該,誰讓他那麼粗暴,不僅吼她,還摔得她屁股生疼。
戎關把飯菜端到夏悠揚身邊,她不接,他就一直端着,張嫂子進來,見兩個人還這樣僵持着,一直都是快人快語,搶過盤子就墩在夏悠揚手中,扔下一句:“妹子,快點把飯吃了,嫂子給你相公上藥,大冬天的,這燙傷可別變成了瘡。”然後就把戎關拉了過去。
夏悠揚撇撇嘴,這嫂子,真是的,怎麼這麼緊張他,哼。
不情不願的扒拉着飯,沒什麼胃口,磨蹭了半天,也沒吃下多少。
張嫂子給戎關挑了泡,上好藥,勸了兩句,就回家去叫她家大哥來幫忙燒水。
戎關默默地從夏悠揚手裡接過碗,盛了一勺遞到她嘴邊,勸道:
“悠悠,你生我的氣,我不怪你,是我剛纔太粗暴了,但是你別跟自己過不去,好好吃飯吧,好麼?”
夏悠揚不理。
戎關繼續討好的說:“悠悠,我錯了嘛,不要生氣啦,飯也跟你沒仇不是?聽話,吃了吧,啊?”
夏悠揚還是不理。
“悠悠~吃飯吧好不好嘛,以後我都聽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好嗎?”
夏悠揚見他楚楚可憐的樣子,心想,兩個人明明都是關心對方,怎麼就變成吵架了呢,哎,自己還是改不了這脾氣。
湊過去張嘴就把一勺飯全部吞下去。
戎關見她吃了,心中欣喜,她吃一口,他就再喂一口,知道就着菜把一碗飯都吃了。
夏悠揚見他在桌上收拾着,下牀抓住他的胳膊,撩起袖子,看着他纏着繃帶的手腕,撅着嘴小聲問:“你手腕上的燙傷,嚴重嗎?”
戎關笑着說:“沒事的,就燙了一個泡,一會讓大哥幫個忙,在鍋臺下面搭上一層板子,我就能夠着了,以後都由我做飯給你吃。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了,嗯?”
說着就遞過來一碗
黑漆漆的藥湯。
夏悠揚知道自己剛纔不好,不好意思的小聲嘀咕了一句“好。”苦着臉接過藥碗,一口氣灌了下去,戎關塞了一顆蜜棗在她嘴裡,伸手指了指牀塌。
夏悠揚垂着腦袋鑽進了被子,戎關幫她掖好被角,“你睡一覺,我去泡藥浴,有大哥在,沒事的,放心吧。”
夏悠揚點點頭,閉上眼,睡着之前像蚊子哼哼般嘟囔了一句“對不起。”
戎關理順了她額前的碎髮,輕笑一聲,說了一句“傻子。”
他泡過藥浴,靠在牀上,撫着自己毫無感覺的右腿,想着前一天的場景。
如果自己的腿好了,夏悠揚就不用那麼辛苦了,也不會病倒。
可是現在,他卻連抱起她都做不到。
正想着,夏悠揚推門進來,坐在他牀邊,戎關順手就把手爐塞進她懷裡讓她抱着。
夏悠揚接過來摟在懷裡,嘴裡嘟囔着:“我哪裡有那麼嬌弱嘛。”
戎關知道她的脾氣,有些時候就不能跟她講道理,插科打諢嬉皮笑臉,都行得通。
又拎過皮毯子把她整個人都裹起來,故意把帶毛的一面露在外面,眯着眼看了她一會,點着她的鼻子說:“你看看你,裹上這毯子,活生生的一隻,夏悠‘羊’,哈哈哈。”
夏悠揚掙不開緊緊裹着的毯子,挪過身子使勁撞他,邊撞邊罵他:“羊?你竟然給我起外號!那你還是罐子呢!我還沒說原諒你呢。”
戎關扶住她像蟬蛹般亂晃的身子,笑嘻嘻的說:“你吃了我做的飯,還關心我手腕疼不疼,那不就是原諒我了嘛。都這麼大了,還是個小孩子脾氣,說生氣就生氣呢。”
夏悠揚瞪了他一眼,剛想說我都活了好多年了,但是又仔細一想,自己都不知道該怎樣算年齡了,只能隨便哼哼兩聲。
戎關看她不再說話,知道她已經不糾結了,笑了笑說:“夏悠‘羊’小姐,罐子公子想問問你,能不能幫個忙呀?”
夏悠揚斜了他一眼“有事了,就想起我來了?臭罐子,你要本姑娘幫你什麼?”
“臭罐子想要那個按摩腿的藥膏,美女能幫忙拿過來嗎?”
夏悠揚扭扭身子,撇着嘴:“你看你把我裹得這麼緊,你見過蟬蛹會過去給你拿東西的嗎?要我一拱一拱爬過去?”
戎關嘿嘿笑着,解開毯子,順手拿了一件袍子給她披上,“你病還沒好,我怕你受了涼,那就披着袍子吧,反正也不礙事。”
夏悠揚把他肥大的袍子在身上裹了兩圈,邊繫腰帶邊說:“看着你也不胖,怎的衣服這麼大?你看,我這腰上,纏了好幾圈。”
“那是因爲你身材好啊。”
夏悠揚得了誇獎,嘴裡不承認,但嘴角早都翹上了天。
拿着按摩膏塗在戎關膝蓋上,輕輕按摩着。
“這藥膏是舒筋活血的,不是一天用一次就行了嗎?”
戎關忍着藥膏帶來的刺痛,“筋脈早些疏通了,我就能早些進行下一步治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