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四年十月。
東庭侵入雲逸邊境,大舉來犯。
雲逸剛與南野經歷一場大戰,元氣尚未恢復,再次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一個想要吞併土地稱霸世界,一個死守國土不容侵犯,數年內,戰火所到之處,流民失所,餓殍遍野,災荒成疾。
縱觀歷史,近十年時間,是整個大陸的黑暗時代,後人甚至不願意去觸碰它,不願揭開面紗。
後世的繁榮之下,是一道道醜陋的傷疤,和不計其數的白骨森森。
夏悠揚再次降臨人間,看到的卻是茫茫無際的荒野,遠離塵世的她此時並不知道,世界已經改變,早已物是人非,滄海,變做桑田。
夏悠揚踉踉蹌蹌的在半人高的草叢中穿行,已經三天了,她依然沒有走出去,滿眼望去,除了山,就是草木。
隨身攜帶的包裹,食物吃完了,一疊銀票沒有地方可用,一把匕首,暫時還沒派上用場。
好在這裡不缺水源,山中又有很多以前遠古居民留下的山洞,不至於讓她露宿野外。
餓了兩天,夏悠揚早已前胸貼後背,坐在樹下嘆氣,冥王大人啊,你怎麼把我扔在荒郊野嶺了啊。
看着已經昏黃的天空,夏悠揚無奈的想:哎,又到晚上了,難道我要再餓一天嗎?
蒼天啊,不要啊!
正當她低着頭爲沒有食物而暗自神傷時,突然感覺到身邊的草叢動了動,一個小小的白色的身影竄過去,但速度不快。
夏悠揚定睛一看,一隻跛了腿的兔子。
哎,小兔子,對不起嘍,我不想被餓死啊。
手中握緊匕首,悄悄地向兔子走去,用力將匕首一擲,小兔子命喪當場。
夏悠揚拎着兔子,到旁邊的山洞中生起火,好不容易扒了皮,架在火上烤熟。
剛咬了第一口,她不禁咧咧嘴,差點把到嘴的肉都吐出去。
本來自己就不擅長做飯,結果現在什麼調料都沒有,鮮嫩嫩的一隻兔子,被她弄的難吃的要死。
但想到這點吃的來之不易,也就逼着自己,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然後梗着脖,使勁嚥下去。
剛剛痛苦萬分的吃了一條兔子腿,就聽到外面有越來越近的打鬥聲,她趕緊熄了火躲在石頭後面,悄悄探出頭看,只見十幾個人追着一個男人喊打喊殺。
那個被追殺的男人武功很好,只一小會功夫就把幾個人都解決了,然後閃身就進了夏悠揚藏身的山洞。
雖說夏悠揚的記憶全部恢復了,但以前的身手卻沒有絲毫,在冥府的時候,天帝只是訓練她與自己完美軀體的契合度。
她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情況,絕對打不過他。
夏悠揚不知道這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小心躲着,只盼着這個人早些離去。
男人摸了摸地上的柴堆,發現還散着熱度,握緊手中的劍,喊了一句:“有人嗎?”
夏悠揚不禁愣了愣,這個聲音,好像有些耳熟。
她不敢出聲,連呼吸都使勁屏着,男人也沒有異動,只是眼神警惕的在洞中逡巡。
兩個人,兩雙眼,都在昏暗中來來回回的轉動。
卻不料夏悠揚肚子不爭氣,突然輕輕地“咕嚕”了一聲,男人“唰”的用劍指着夏悠揚藏身的石頭,寒聲道:“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夏悠揚暗罵一聲該死的肚子,舉着手從石頭後面探出身來,聲音弱弱地說:“我不是壞人,你不要傷害我。”
男人聽是個好聽的女聲,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荒郊野嶺竟然還能遇上一個女人。
但本能的用劍抵着她的脖子,帶着她來到火堆旁,點起篝火,山洞瞬間亮起來。
男人看了一眼被自己抵在劍下的女子,不禁呆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面容完美的沒有一絲瑕疵。
腰肢纖細,身形柔媚,如隔戶楊柳弱嫋嫋。
肌膚勝雪,真真正正是柔心弱骨神清骨秀,香肌玉體玉骨冰肌。
一雙眼,千朝回盼間,便是萬載流芳。
粉色的星眸之上,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
挺直精緻的鼻樑之下,是硃色櫻脣一點。
然而這時候的夏悠揚腦子也清楚不到哪去,眼前的男人英俊的不可形容,不似冥宇那種神祗般的完美,而是把妖媚與陽剛結合的天衣無縫。
上挑的眼角妖嬈卻不失霸氣,緊抿的紅脣嬌豔卻棱角分明,眉雖不粗獷,卻也英氣十足。
最引她深陷的是男人的眼睛,最澄透的藍色。
以前的種種瞬間在夏悠揚眼前交匯,冥宇,還有那個給她水滴墜子的男人,再加上眼前這一個,層層疊疊,模糊成一個人,一個,便是眼前人。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看着,都忘了自己的處境,木柴突然地燃爆聲,才把兩個深陷的人驚醒。
男人先反應過來,用手臂箍着夏悠揚,低聲問:“你是誰,怎麼會在這?”
夏悠揚抵抗不了他手中的劍,乖乖回答到:“我迷路了,回不去家了。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壞人,剛纔你們打架的時候,我就在這裡烤兔子吃。”
說完無辜的擡頭看着他,還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兔子。
男人低頭就見到一雙粉色的眸子,在火光照應下,琉璃般熠熠生輝,帶着真誠和一絲委屈,這樣漂亮的眼睛,實屬世間罕見,不小心就着了她的美人計。
男人愣神的時候,手下一鬆,夏悠揚趕緊跑到一邊抓起兔子和包裹就往外面衝去。
男人看着前面的女子,突然有一種想要留住她的衝動,自己在這深山老林逃了幾日,無聊得很,才見到一個人,不想讓她逃了去,真想留下她玩一玩。
雖然自己現在的處境不大好,但是這麼多年,他從來都是這樣放任不羈的性格,即使天塌於身前,身不死,命在,又有何懼!
想了,便做了。
大跨步出去,一把揪住她的領子往後一拖,夏悠揚一下就栽到他懷裡。
夏悠揚心想:完了完了,剛纔不應該用美人計,這傢伙,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便伸手悄悄地向腰間的匕首探去。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輕笑一聲:“你想多了,我只是自己無聊得很,而且,我餓了。”
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過夏悠揚手中的兔子,留着夏悠揚在一邊瞪大眼睛,自顧自的在一旁啃起來。
剛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皺着眉頭問:“呸呸呸,好好的兔子怎麼被你弄的這麼難吃?”
夏悠揚一把搶回兔子緊緊地攥在手裡,不樂意的說:“這兔子是我的,被你吃了我就要餓死了。”
男人癟了癟嘴,好像撒嬌一
般央求:“我也要餓死了,好幾天了,美女,行行好嘛。”
夏悠揚在這荒野待了幾天沒見到個人影,突然有個人出現,就想和他多說會話,也就停止了繼續逃跑的想法。
而且,這個人身上有一種讓她不想離開的氣息。
夏悠揚平生最禁不住的,就是別人對她撒嬌,扯了一隻兔腿扔給他,哼了一聲:“看在你可憐的份上,本姑娘賞你一隻腿。”
男人看着在一旁彆扭的夏悠揚,裝作大方,卻又看着他手中的兔子腿戀戀不捨,心裡的陰鬱一掃而光,什麼逃命,什麼追殺,都煙消雲散一般。
轉身出了洞去,找了幾株香草捏碎敷在兔腿上,架在火上烤起來。
夏悠揚在一邊咬着難吃的兔肉,眼神卻瞟着他忙進忙出,不出幾分鐘,就有香味飄了過來。
夏悠揚心想:這人怎麼弄得,爲什麼我剛纔烤的時候都沒有香味,可是已經送人了,總不能再要回來吧。
暗暗嘆了口氣,但鼻子卻不聽使喚。
男人看着旁邊的女孩子,吃着肥美的兔肉卻一副味同嚼蠟的模樣,眼睛還總往他這邊跑,盯着自己手中的兔子腿,然後又裝出一副我沒看的樣子,覺得她實在可愛至極。
那神情,和自己的妹妹如出一轍,心下頓生憐惜。
拎着兔子腿伸手遞給夏悠揚:“喏,烤好了,先給你吃吧。”
夏悠揚撇撇嘴,嘟囔道:“誰知道你下沒下毒。”
男人長嘆一聲:“哎,罷了罷了,不識好人心吶,還是我自己吃吧,嗯,好香哦。”
還故意把‘好香哦’三個字拉得好長。
夏悠揚使勁嚥了一下口水,心一橫:算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在這荒郊野嶺,要不然就是被野獸吃了,要不然就是餓死,反正都是死,怎麼死都一樣。
突然跳過去搶下兔腿:“誰說我不吃,你,把這個也給我烤了。”說完捧着噴香的兔腿大吃起來,將自己手中剩下的扔給他。
男人看着狼吞虎嚥的夏悠揚,又笑了笑,然後低頭忙乎着手中剩下的兔子。
夏悠揚啃完了兔子腿,就看見男人倚在石壁上,慢條斯理的吃着胸脯肉,眼看着兔子肉就剩下一小塊,只覺得腹中還是飢餓難耐,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要那最後一塊肉。
男人在一旁註視着夏悠揚的一舉一動,見她一會笑,一會皺眉,一會搖頭,早明瞭她心中的想法。
就在夏悠揚悄悄嚥下口水的時候,將最後一塊肉放入口中,站起身來說:“不要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好不好,你不知道你這樣很誘人麼。”
夏悠揚撇撇嘴,嘟囔道:“誰讓你都吃了,我還沒吃飽,那是我的兔子。”
男人走過來像對待小朋友一樣,拍拍夏悠揚的頭“丫頭別急,在這乖乖等我,我去去就來。”
夏悠揚朝他吼道:“誰是丫頭,不準叫我丫頭!哼!”姑奶奶活了這麼些年,竟然被人叫做丫頭。
但男人早已經兩個跳躍,出了洞外。
不到一刻鐘,男人就用袍子下襬兜了些東西,一股腦全倒在夏悠揚面前。
“我找了些果子,你吃吧。”然後又從懷中掏出兩個鳥.蛋在夏悠揚面前晃晃,眯着眼笑道:“丫頭,我給你把它烤了吃。”
哇塞,是蛋啊!
夏悠揚冒着星星眼,狠狠的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