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姐姐一個親人了,姐姐也走了,走了,嗚嗚嗚....”
夏悠揚抱着紅菱,柔聲安慰着:“紅菱不怕,以後咱們就在一起,我替你姐姐照顧你,好麼?”
一直沒說話的風天放突然遞過來一條帕子,對紅菱說:“都帶你一起回來了,你就別哭哭啼啼了,趕緊去睡覺,明天就走了。”
紅菱突然止住了哭聲,小心翼翼的接過帕子擦擦眼淚,低着頭小聲說:“風大哥,我知道了,我洗一洗就去睡覺,你勞累了一天,也早點休息吧。”
“啊,好,好,這就去了。”風天放說着就往外走。
“風大哥,”紅菱突然叫住他,風天放猛的一個轉身,差點把跟在他身後出門的明憶撞個跟頭。
“啊,怎麼啦?”風天放緊張地問。
“我,我,我是想問,你要不要紅菱幫你鋪牀?”紅菱越說聲音越小,但在場的幾個人,誰都有些耳力。
風天放當時就愣住了,反映了半天,臉上抽了又抽,終於從嘴角里擠出一句:“不用了。”然後邁着大步就出去了,倒黴的明憶又被他狠狠撞了過去。
旁邊的幾個人看着這兩個人,一個別扭,一個害羞,心裡都在偷笑,沒想到,風天放的錚錚鐵骨,怕的竟是這嫋嫋柔情。
第二天一早,夏悠揚幾人就坐上馬車,準備離開。
張嫂子一家三口早早就等在門口與他們告別。
夏悠揚拉着張嫂子,戀戀不捨得說:“嫂子,我們走了,以後你要保重身體,等生活好些了,就僱個人在家裡幹粗活。”
張嫂子抹抹眼睛,咧嘴笑笑:“呵呵,這風大,吹的嫂子都流眼淚了,我知道,妹子你也保重,回去之後好好養養身子,別留下什麼病根。”
“嫂子,我記得了,那我們走了,以後如果有緣分,還會再見的。”
張嫂子看着夏悠揚上了馬車,一直在後面揮手,直到馬車的影子消失在路口。
幾人顛簸了半日,終於回到了回春谷,明憶吹了一聲口哨,從不遠處跳過來一直可愛的小貂,鑽進他懷裡,吱吱的叫個不停。
夏悠揚伸手撫撫小貂順滑的皮毛,嚮明憶問着:“你何時養了這麼一隻寵物?”
明憶寵溺的捏捏小貂的脖子,“是當初我那兩個小童訓出來的,這小東西有靈性,能帶着咱們過了這外面的迷陣。”
夏悠揚眉頭一挑“怎的?你自己讓他們布的陣,你過不去?”
“當初他們布完陣的時候,我就一直忙着給戎關治傷,沒有時間好好熟悉,要費些工夫才能過去,可是我現在好累啊,只想好好睡一覺,真不想再動腦子。
不過我覺得你倒是很有破陣的天賦啊,不如你下去試試。”
“不行!”風月箏和戎關突然同時喊道。
戎關說:“她前些日子病了,還沒好呢,怎麼能再讓她去涉險。”
風月箏搶着說:“對啊對啊,她臉色那麼不好,回去之後我要好好給
她調理一下,明公子,你別再折騰她了。”
一直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紅菱,聽到這裡,伸手拽出自己身後跟着的兩個小丫鬟:“夏姐姐,這兩個丫鬟原來曾是我們家裡的,後來我和姐姐出來她們跟着我們一起走了,我這次出來,不想扔下她們,就一併帶着了,以後有什麼雜活,都交給她們去。”
然後轉頭看着身後的兩個丫頭“浣朱,浣碧,你們兩個過來見過夏小姐,以後她也是你們的主子。”
浣朱和浣碧對着夏優楊俯身:“奴婢浣朱(浣碧)見過夏小姐。”
夏悠揚扶起她們,見兩個丫頭相貌清秀,浣朱的眉眼靈動一些,浣碧則是乖巧一些。
“啊,對了對了,”紅菱突然想起來些什麼,拉着兩個丫鬟嚷嚷。
“這位是風大哥,風姐姐,明公子,還有這位...”她把身邊的人介紹了一圈,最後卡在戎關這裡。
戎關微微一笑,報出自己的名字“戎關。”
“唔,戎大哥,都是你們的主子,以後都要尊敬着,懂了嗎?”
兩個丫鬟順從的問候過每一個人,然後規規矩矩的跪在紅菱身後。
明憶見自己剛纔隨口的玩笑,引起了這一連串的反應,無奈的揉揉小貂的腦袋,一鬆手,小貂就蹦了出去,帶着他們左拐右拐,幾分鐘就過了陣。
休整了一日,風月箏忙着給夏悠揚調理身體,說她長期的緊張勞累,體內積了不少鬱結之氣,給她配了些藥丸,每天讓她當糖豆似的往下吞。
明憶看着風月箏拿着他那些珍貴藥材當野草一樣,直喊肉疼,風月箏也不覺得不好意思,臉上總是那副柔弱的表情,說話也是文文靜靜的,但仍是把明憶弄了個啞口無言。
“明公子,你把醫術都傳給我了,還心疼這點藥材做什麼?我總得試驗試驗,讓你這做師傅的,檢驗一下徒弟的本事吧。”
幾個人見平時一直都是什麼都不在意,冷冷淡淡的明憶,竟然張着嘴,不知道怎麼反駁,都笑疼了肚子。
明憶一甩袖子,把無關的人往外趕,說要給戎關治腿。
風月箏幾人都出去了,只有夏悠揚揪着明憶,非要他講清楚到底做什麼。
明憶無奈的說:“他的右腿傷勢已經基本穩定,我要用金針幫他鍼灸左腿,將當時逼進他左腿中的阻塞衝破,如果我預料的沒錯,針過兩三次之後,他的左腿就能動了,練習幾個月,便可以拄着柺杖走路。”
夏悠揚驚喜的問:“真的?那太好了,我就在旁邊看着,不打擾你,行嗎?”
明憶爲難的看着戎關,他也是男人,自然懂戎關的心情,他知道戎關不想讓夏悠揚看見他痛苦的樣子。
戎關溫和地對夏悠揚說:“悠悠,出去等吧,我沒事的,我不想讓你看見我呲牙咧嘴的樣子嘛,不然我的形象,可就全毀了。”
夏悠揚一歪頭,撅着嘴,就是站在那裡不動地方。
戎關和明憶對視一眼,明憶把夏悠揚拉到
一旁,按在凳子上。
“你那就在這看着,無論一會發生什麼,你都不能過來,知道嗎?”
夏悠揚忙不迭的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因爲緊張戎關,而給明憶添麻煩。
明憶將戎關綁在牀上,拿出藥箱,金針全部用藥水泡過,整齊的擺成一排,他從戎關的大腿開始,一直到小腿,一根根穩妥的扎進去。
戎關開始的時候沒什麼反應,然後慢慢的,額頭上滲出薄汗,再到汗水打溼衣襟,緊咬下脣,後來他緊緊地攥着身下的牀單,最後他攥着拳使勁捶打牀板,嘴中發出困獸般的嘶吼。
夏悠揚忙過去握住戎關的手,他卻一把將她甩開,吼了一句:“別過來。”
她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兇惡的表情和充血的眼睛。
戎關從牙縫裡破碎的擠出幾個字:“你,走,我會,傷了你,走。”
明憶此時完全顧不上戎關的感受,他卯足了勁,一心一意的扎針,這種方法對施針人的注意力要求很高,如果有絲毫閃失,不僅害了傷者,也會害了自己。
風月箏早已聽到屋裡的動靜,她進來拉住夏悠揚的手就要帶她出去,看到明憶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蒼白的臉色和已經開始顫抖的手,才明白爲什麼自己再三請求的金針之術,明憶就是不肯傳授與她。
夏悠揚拿開風月箏的手,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聲,看着戎關不停的在牀上嘶喊,扭打,就好像她的心也跟着一起被撕裂了。
隨着明憶的針一隻只向下,戎關的小腿處變得青紫,顏色越來越重,到最後全都集中在腳上,腳像中了劇毒一般,又黑又腫。
戎關大吼一聲,綁着手臂的繩子突然被掙斷,然後他已經昂起的上身,嘭的落回牀上,手臂也軟軟的垂了下去。
風月箏一把拽住欲上前的夏悠揚,對她搖搖頭。
只見明憶用針刺破戎關的五個腳趾尖,就有暗黑色的血液從中緩緩滴落,一直到血液轉紅,明憶才一根根撤去金針。
待最後一根針拔出,明憶身體一個踉蹌,風月箏眼疾手快的接住他,扶着他慢慢走回房間。
夏悠揚則是一心撲在戎關身上,看他的呼吸漸漸平穩,才放下心,去明憶房裡看望他。
明憶半倚在牀頭,浣碧一勺勺喂他喝粥,夏悠揚從來沒見過他這樣虛弱。
“明憶,你怎麼樣?這金針之術,怎麼對你消耗如此之大?”
明憶擺擺手斥退浣碧,“沒事,死不了,我睡一晚休息一下,明天再給他針第二次。”
夏悠揚見他還是那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心裡就發堵。
“你跟我說,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我的下屬嗎?竟然還敢隱瞞我?”
明憶慢慢躺下,“命已註定,不可變,說了也是徒增傷感,何必多說呢?我乏了,你回去吧。”說完緩緩閉上眼睛,不一會就聽到他微微的鼾聲。
夏悠揚替明憶拉好被子,看着他的臉龐,覺得他越來越瘦了,心中酸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