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在定陶一役的勝利,使他衝昏了頭腦。他認爲楚地義軍無足輕重,便率軍北上,而且對於楚軍一系列動靜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導致楚軍長驅直入,黃河、漳水兩道天然防線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最後一敗再敗,無奈投降。
“將軍的爲難,羽感同身受,既然如今將軍已經歸爲義軍,往日之嫌隙,今日便如此戟。”項羽說着把戟杆硬生生折斷,章邯心中震驚於項羽的巨力。
“謝上將軍拋棄前嫌。”章邯聽項羽說完,並未高興起來,而是看着咸陽方向,眉頭緊皺,自己的妻子、兒女都在咸陽,想必因爲自己的投降,他們也會被處死了吧。
項羽看着章邯失落的心情,以爲其還在意秦朝,便有些動怒,“將軍,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還是想想自己如何在這亂世建功吧,等我軍攻入關中,會封你爲雍王,如此也算是榮歸故里了。”
“上將軍誤會了,章邯是在擔心自己的妻子和兒女,如今我已投降義軍,她們怕是活不下去了,我的部將司馬欣如今已經被調回關中,守衛函谷關,也不會落得好下場。”章邯見項羽誤會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道。
“可是長史司馬欣?”項羽聽到司馬欣的名字,趕忙問道。
“不錯,正是他。”章邯看到項羽的反應,有些奇怪的說道。
“這麼說,他還是對我有大恩。”看到章邯不解,項羽跟他說到:“當年我叔父曾犯事被櫟陽縣逮捕,叔父於是請蘄縣監獄官員曹咎,寫信給櫟陽縣監獄官員司馬欣,這件事才被平定下去,我叔父才得以脫險,所以我說這位如今爲長史的司馬欣對我有大恩。”
章邯沒想到司馬欣當年如此大膽,敢違秦律做事,但是也不得不佩服司馬欣的眼光,當時司馬欣肯定是看到項梁等人的不一般,所以才冒險救他的性命。
章邯在想這件事的時候,項羽又說道:“當時司馬欣做這件事,沒有瞞過由廷尉升爲丞相的李斯,不知爲何李斯放過了他。”
秦廷政治之中的事情,項羽這個不在其中的人肯定是不那麼瞭解了,但是章邯作爲少府,確是知道一些。
“當時司馬欣才能已經入始皇帝眼,想必丞相李斯也是爲了送個順水人情罷。”章邯便向項羽解釋了一下。
章邯同項羽談話頗久,等到章邯走了之後,季布來找項羽,眉頭緊鎖,項羽看到季布的這幅面容,便問道:“季布,如今我軍大聲,章邯也已經投降,你爲何還憂心忡忡,一副打了敗仗的樣子?”
“上將軍,如今秦軍雖以投降,但是軍中卻漸漸升起一些流言。”季布看着項羽,有些擔心,秦軍、楚軍本是世仇,如今合爲一軍,實在是難以駕馭。
“哦,是何流言?”項羽聽到軍中有流言,他也知道軍中最忌諱這個,萬一最後引起譁變可是相當危險,所以不得不提起精神來。
“都在傳言說秦軍根本不是真正投降,他們還會再反抗。”季布說完,項羽笑了起來,還以爲是什麼嚴重之事,原來是訛傳,如今秦軍根本沒有武器在手,如何反。
項羽對季布說道:“這事情調查了麼,是從何處傳出來的?”
“還在調查,不過如今秦楚兩軍牴觸情緒十分嚴重,義軍之中大部分以前都被徵徭役,去駐守邊塞,當時的秦軍沒少折磨他們,如今秦軍投降,義軍將士整日無事便去折騰這些投降的秦軍,不把他們當人來對待,還在言語上刺激秦軍。”
季布對項羽解釋完,又有些擔憂的說道:“這樣下去,兩軍便會一直水火不容,勢必會對我軍戰力造成極大的影響,再對戰中,秦軍俘虜也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項羽聽季布說完,沉思了一會,對季布說道:“傳亞父。龍且、英布、蒲青等人來大帳議事。”
范增、英布等人以爲有戰事要進行,便匆匆趕到項羽中軍大帳,“上將軍可是要議軍事,要對關中用兵了麼
?”英布一進來便對項羽問了下,是否要再打仗了。
“進攻關中之事,稍後再議,如今我軍面臨的巨大問題是如何處置秦軍俘虜。”項羽看着大帳中的將領,詢問一下他們的意見。
“如今我軍糧食也已經緊缺,秦軍軍糧所剩亦不多,現在急需解決的事情便是軍糧問題,突然增加了十幾萬秦軍,如何吃飽飯,還真是個令人頭疼的事。”龍且大大咧咧的把劍往桌案上一放,跟項羽說道。
“報~”項羽正待說話,挺到大帳外有人來稟報,便大聲說道:“進來!”
“報上將軍,秦軍官兵很多人如今正聚集在一起私下議論,說‘章邯欺騙他們投降了諸侯軍,還說如果能入關滅秦,倒是很好;如果不能滅秦,他們說將軍會把他們虜走,這樣秦朝廷必定會把他們父母妻兒全部殺掉。”
來稟報這件事的楚軍軍官說完,項羽大怒,拿起自己的佩劍,重重往地上一刺,雙手搭在劍柄上,對大帳中的將領說道:“如今秦兵俘虜人數頗多,他們內心裡根本不會服從我們的指令,如果到了關中再與秦軍作戰時不聽指揮,甚至對我軍發動攻擊也不是不可能,諸位有何解決辦法?”
此時亞父范增剛纔一直閉着的眼睛睜開,面無表情的說道:“不如把他們全部殺掉,只帶章邯進入秦地,秦軍與楚軍勢如水火,如今根本不會提升我軍戰力,反而還會嚴重拖累我軍。”
“這可是十幾萬人啊,會不會太殘忍了?”桓楚有些不忍的說道。
“現在不殺他們,等到他們反戈指向我軍,到時候被殺的就是我們了。”蒲青也贊同范增的意見。
項羽猶豫了一下,眼神也變得冰冷起來,於是下令說道:“命士卒在軍營東面挖巨坑,到時候引秦軍進去,全部坑殺!”項羽說完,整個大帳之中都顯得冰寒無比。
項羽下達命令後,各個將領都嚴守口風,領楚軍白天不停工的一直挖土,到了晚上一個巨大的土坑被挖了出來,蒲青帶着楚軍走向秦軍俘虜營寨所在之地。
楚軍把弓弩箭矢對準秦軍軍官,章邯此時並未在此,蒲青說道:“如今我軍還需準備作戰,分不出太多人手看管你等,你們全部按照指示,去給你們劃定的位置,不準有異議。”
秦軍看着瞄準自己的箭矢,雖然百般不願,但是又無可奈何,於是在楚軍拳打腳踢之下,向巨坑走去。
“將軍,爲何要讓我等進入這大坑之中,而且裡面已經滲出水來,這根本沒法待啊!”秦軍一個軍官向蒲青問道。
蒲青二話不說,一劍劈死了這個秦軍軍官,然後對後面心生懼意的秦軍說道:“你們待在這裡面,我軍才能省出人手來,等到上將軍將你們的軍制編制好,到時候你們自然可以住到大營之中。”
楚軍二話不說,一把把一名秦軍推了下去,其他楚軍也不管會不會壓到前面推下去的人,立刻便將其他秦軍往裡面踹,已經進坑的秦軍趕緊從水窩中站起,向大坑深處跑去,否則會被上面下來的秦軍壓住,不死也會丟半條命。
一個時辰之後,十幾萬楚軍擁擠的站在泥濘的巨坑中,這種環境下,根本無法睡覺,現在的秦軍還沒意識到是楚軍要坑殺他們,還在想着這樣要待多久,晚上怎麼能躺下入眠。
秦軍你看看我,我看着你,突然這些人瞳孔驟然放大,一枚箭矢直接穿透他們的身軀,有的從身前穿入,有的從身後穿入,楚軍毫無徵兆的發出箭矢,射向這些手無寸鐵的秦軍。
秦軍成片倒下去,一些人意識到這是要殺光他們,便奮不顧死向坑外爬去,但是坑的邊緣都有楚軍守衛,這些人面臨的是大戟是長劍。
“填土!”
一輪箭矢收割之後,蒲青下令將這些人坑殺,無助的秦軍無論怎樣哀嚎也無濟於事,直至夜深,已經沒有了聲音,風輕輕拂過這些掩土,風聲蕭蕭,似乎在輕輕爲之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