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聽完龐陵的話,倒是未聽出龐陵的譏諷之意,而是繼續看着沙盤打算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如今秦軍皆百戰精銳,真正打起來時無不以一當三,軍團作戰更是如猛虎下山之勢,可迅速吞噬敵人,但是若於項籍領的楚軍作戰,兩軍勝負五五分,甚至會被擊敗。”
韓信說完之後,扶蘇皺了眉頭,顯然不認爲秦軍不是楚軍對手,現在爲止大秦“銳士”都未上場,扶蘇有自信這三千“銳士”用在哪都可以瞬間撕破敵軍軍陣,對敵人造成最慘烈的打擊,這是在扶蘇沒有訓練出重裝騎兵之前,心中最滿意的破陣兵團。
但是重甲騎兵現在秦國國力還不能大量招募訓練,國力不允許,一支五千人的精銳重騎打造出來,一年的耗費至少可以拉起一支人數相應十倍的步兵。
就一句話,太耗錢了,扶蘇如今沒錢來弄這個,現在用錢的地方太多,這個時代的生產力也不行,要考慮怎麼推動生產力的提升才行。
看到扶蘇皺眉頭,龐陵知道皇帝對韓信的說法有些不喜,便再也忍不住要發怒。
“陛下仁善,未曾斬你這個俘虜,你竟然大放厥詞擾亂我軍軍心!”
然後看向扶蘇請示道:“陛下,請斬此人,這肯定是楚軍派來擾亂我軍士氣之人!”
扶蘇確實對韓信在軍營之中大談秦軍竟然敵不過楚軍有些氣憤,如今兩軍對峙,士氣及其重要,如果秦軍士氣低迷,勢必會嚴重影響戰局發展。
聽到龐陵的話,扶蘇倒是壓住了內心的火氣,擺了擺手,對韓信說道:“你繼續說。”
韓信也真是個不會察言觀色的主,順着剛纔的話說道:“在勇敢、猛悍、仁愛、剛強這些方面與項籍相比陛下認爲哪項可以比得上項籍?”
扶蘇這就不愛聽了,這直楞子還敢教訓皇帝了,自己是個俘虜的身份沒擺正啊,還真當自己是劉季了,要是站在着的是始皇帝,扶蘇不懷疑韓信現在頭已經滾在地上了,扶蘇眼皮未動,開口說道:
“論勇敢、猛悍、剛強朕自知不如項籍,但是朕的大將軍蒙恬不輸於他,論對士卒的仁愛,朕求不是關心士卒身體狀態的小仁,朕知道朕的士卒最需要的是什麼,朕要做的是對全軍士卒負責的大仁。”
韓信對此也點了點頭,知道如今的秦國皇帝不是胡亥那個庸才,“剛毅而勇武,信人而奮士”便是敵人趙高都對他如此誇讚。
“陛下所說不錯,蒙將軍擊敗匈奴,勇武善戰自然是天下皆知。”
扶蘇沒想到韓信還會誇個人,看來韓信心中對蒙恬也是頗爲認可的啊。蒙恬也露出了矜持的微笑,並未接話,但是接下來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蒙將軍之勇爲一人之勇,難爲全軍之勇,項籍之勇,不僅勇冠全軍,其領的士卒皆爭相效仿,不惜死,精銳的部隊,難以戰勝不怕死的軍隊。何況軍事能力項籍並不輸蒙將軍。”
扶蘇心中一嘆氣,韓信還是這麼的不會說話做人,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他也拉攏不到什麼派系,倒是不怕他今後擁兵自重,現在的秦軍沒有一支扶蘇想交給韓信來統領,扶蘇想的是等回關中之後,發展一下,讓韓信訓練一支新軍出來,韓信練兵的本事扶蘇還是很認可的。
韓信說完蒙恬就有些尷尬了,蒙毅心中也有些不爽,看着韓信:“我大秦士卒皆奮戰不惜死,你不瞭解我軍還是不要妄加評論。”
扶蘇看着這架勢下去,韓信要把人得罪光了。韓信倒也沒有繼續說秦軍的劣勢,而是話頭一轉,對扶蘇說道:““項籍軍隊所經過的地方,無不橫遭摧殘毀滅,動輒屠城,天下人都非常怨恨,早已失去了天下民心。所以說,他的優勢很容易轉化爲劣勢。”
“陛下如今仁德名聲已顯,六國之人雖仍舊抵抗秦國,但是時日一長,這種情緒必然會隨之削弱,到時候即使是士卒也不會如這般奮勇不顧己身,起義之軍爲何會戰不畏死,皆因起事者知道自己一旦戰敗,必然會被秦軍屠殺殆盡,但是陛下並未屠殺俘虜,這便爲楚軍士卒留下了一條退路,一條即使戰敗也不會死的退路!”
“六國之兵一旦不再悍不畏死,那麼他們與秦軍爭鋒的資格便消失殆盡,這也正是當年六國之人皆惜己國之兵,使得秦可以逐個擊破,韓信認爲,楚軍亦可逐個擊破,但是不是現在。”
韓信所說,扶蘇自然知道,如果給扶蘇五年的時間,扶蘇相信自己可以極快的速度平滅六國,天下重新歸於一統!
聽到韓信也知道誇讚一下秦軍的優勢,扶蘇趕緊終止這個話題,免得全大營的人對其升起怨念。
“你說的不錯,朕如今確是需要時間,但是如今最緊迫的是當前一戰,你知道楚軍動向,可有良策,朕不養無用之人,不廢置有才之士。”
韓信聽到扶蘇的話知道這是要看自己有沒有真本事,空談這些沒什麼用。
扶蘇卻不是韓信理解的意思,扶蘇知道韓信的才能,這是在引他說說這一仗怎麼打,使其才能能被大帳內將帥認可一下,方便日後委以重任,如果扶蘇只是說“我看好他,我要讓他領兵。”,那便太兒戲了,一方面會使得自己威望下降,一方面對韓信發展必然會造成困擾。畢竟就是李斯也是始皇帝一點點將其提上來的。
韓信當時知道如何讓楚軍破秦軍,自然也想過秦軍會怎樣出兵破楚軍,便對扶蘇說道:
“如今楚軍後撤,擺出一副要持久作戰的態勢,聽聞陛下有一隻驍勇異常的騎兵,陛下可以在孟津製造船隻,做出一副急於渡河與楚軍決戰的樣子,令這支騎兵由蒲板渡河,直接向東截斷楚軍糧道,北邊糧道一斷,楚軍必然驚慌,畢竟大河之南的糧草要渡過大河,而秦軍如今在大河之南,到時候,容不得項籍不戰。”
“大河之南不宜騎兵衝鋒,便讓騎兵留在趙地,牽制騷擾,如一支利劍懸在楚軍之頂,到時候是找準時機渡河而攻,還是等楚軍忍不住強渡大河,皆由陛下牽制,如此楚軍必敗!”
聽到韓信的戰術,扶蘇忍不住一握拳頭,自己怎麼給忘了蒲板這個秦國往日重要的渡口,如今項籍以爲自己的騎兵渡過大河,不會再反身回去,如按照韓信的說法,必然又爲一支奇兵!
“此計甚好!不過,朕的騎兵已經調回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