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誰啪的一聲打開了燈,有些昏暗的辦公室,立馬亮堂了起來,就連樾棟那慘白的臉也是一覽無遺。
仿若幽暗的世界打開了一扇天窗,我的心也跟着亮堂了起來。
“媽的,老子就說怎麼看不清東西了,原來是他媽天黑了,爲這雞毛東西累了老子半天了,肚子都餓了,林黛,我請你吃飯去。”
以前見到霸哥,他幾乎很少說髒話,就算是說也只是匆忙帶過而已,可今天他的情緒擺明了不好,我自然是不敢跟他對着幹的,點點頭起身跟在他身後往外走。
這時的樾棟已經醒過來了,呼哧帶喘的看着我,那雙眸子裡終於顯現出了一抹悔恨。
我不知他是在悔恨沒有弄死我,還是在悔恨接了肖力這個燙手的山芋,無論是哪一個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因爲夏夢的事已經水落石出了,我也有了最後的目標。
阿偉跟在我身側,嘴角銜着詭異的笑看了眼樾棟,看得他毛骨悚然後,我們便出了霸哥的辦公室。
外面好幾個保潔阿姨在待命,一個個嚇的噤若寒蟬,低着腦袋不敢擡頭。
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看到我就跟陌生人似的避得遠遠的。
的確,如今的我早已不是那個不問世事的西河臺柱了,而是耀星的媽咪,恐怕在她們眼裡,我還是頭會吃人的虎。
整改以後的西河跟耀星不一樣了,不是餐飲娛樂一體的,自然吃飯也就不在這邊了。
當然地方也不遠,出了西河大門往左一拐,就是一家五星級酒店,餐食要比耀星的好很多。
最高檔的包間,最好的服務員,看到霸哥來,都很熟悉的跟霸哥打招呼,那樣子一點畏懼的意思都沒有。
霸哥心情不好,外人是看不出來的,他依舊笑呵呵的在主位上坐下來,毫不客氣的將服務員的菜單丟給我說:“想吃什麼隨便點,別跟你霸哥我客氣。”
我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自然是客隨主便,隨便點了幾道菜,就將菜單遞還給了霸哥。
他點了幾道菜,我隨便掃了一眼就覺得肉疼。
虧我剛剛還那麼豪氣的一巴掌拍了二十萬,人家一瓶紅酒就八十萬,就更別提菜餚飲品了。
屋子裡的人不多,卻也不少,這一餐下來還不得吃窮我。
正在我心裡泣血,臉上滴汗的時候,霸哥親自給我倒了一杯酒說:“屋子裡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我知道你真名叫喬悅,你要是不覺得我唐突的話,以後我就叫你小喬或者小悅,你覺得怎麼樣?”
我忙雙手捧着酒杯,恭敬的接了霸哥給我到的這杯酒,回答道:“叫我小悅就好,我家裡人都是這麼叫我的。”
“那就好,嚴總也是這麼叫你的吧?”
那就好三個字讓我的心剛剛放鬆下來,卻又被嚴總兩個字又給提了起來。
他這時候提嚴耕,着實讓我猜不透他的心思。
按理說我跟嚴耕鬧崩了,阿浩不可能不告訴他,可他知道了對我還這個態度,就讓我有些琢磨不透了。
我不知他是什麼意思,自然不好跟他提我跟嚴耕分手的事,並且在場之人這麼多,折了他的顏面對我沒好處。
“那倒不是,他平時叫我悅兒,或者喬悅。”
我索性實話實說,在他面前我沒有隱瞞的道理。
霸哥伸手摸摸自己錚亮的腦袋,笑呵呵的說道:“直呼其名倒還真是嚴總的性格,但是叫的那麼親密,我倒還是第一次聽到,真想看看你們兩個在一起什麼樣子。”
他這一說,我纔想起來,我跟嚴耕在一起時,霸哥還真就沒見過。
我的心裡滑過一抹針扎般的刺痛,面上卻始終隱忍着沒有流露出一絲悲傷。
“霸哥,你這是在笑話我?”
我順着他的話說,一臉的嬌羞,不知從何時起,我跟他們竟然也需要帶着假面具生活了。
霸哥沒有察覺到我情緒的不對勁,放下酒杯說:“我還真不是笑話你,嚴總向來不近女色,平時也是死板板的一個人,我還從未見到過他現在這個樣子,小悅啊!不是我說你,我這哥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感情,這是過來當說客的,我該怎麼回答,難道說我跟他分手分定了嗎?
這麼多人,我不好落了他的面子。
可他把話說的這麼明瞭,我若是在裝腔作勢那就是我的不對了。
思前想後,我還是決定跟他實說實說的好。
“霸哥,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們好,可有些事不是我們能說了算的。”
聽到我的話,霸哥的眸色就是一沉,可我不能因爲他沉了臉就不說了。
我嘆了口氣繼續道:“嚴總他的身份跟我在一起,只會帶給他無盡的牽連,如今我的情況你也是看到的,我這樣一個人,哪兒還配得上他啊。”
霸哥的眉頭蹙的越發的深了,望着我說:“你就是因爲這身份的事?”
顯然他覺得這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
可不是,在他看來想要洗白我這樣一個人很容易,可我爲此付出了多少,只有我自己知道,本來臨門一腳,我就可以清清白白的離開耀星,離開這個污穢的大染缸了,可是憑空跳出一個嚴母來。
我能怎樣?我還能忽略嚴母不管?我做不到,嚴母也不會讓我成爲嚴耕生命裡的污點,只要她一天不認可我,我就無法跟嚴耕在一起。
與其這樣彼此糾葛,彼此傷害,還不如快刀斬亂麻,放了對方的好。
當然這些道理也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至於別人怎麼想,我怎麼會知道。
說起了嚴耕,屋子裡的人很識趣的退了出去,就連阿偉也走了,可見這場鴻門宴,就是霸哥爲我跟嚴耕擺的。
只不過其中一個沒到場而已。
“小悅!如今屋子裡只有你我兩個人,你就跟你霸哥我說句實話,你對嚴耕到底什麼感情。”
沒有了外人,他對嚴耕的稱呼也發生了改變。
我抿了抿脣,望了眼窗外的車水馬龍說:“霸哥,這話、我想埋在心裡一輩子不說出去的,可對你、我真心做不到什麼都不說。”
是啊!我能瞞過所有人,卻瞞不了他。
我能得罪所有人,甚至是嚴耕,但不能得罪他。
不單單因爲他是我的靠山,還因爲他是真心爲了我跟嚴耕好。
他見我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的臉色也跟着嚴肅了起來。
可我並未馬上說出我心裡的話,而是反問道:“霸哥,你能爲嚴耕做到哪一步?”
我以爲他會猶豫一下,沒想到他連猶豫都沒有,直接開口道:“可以爲他去死。”
我聽過阿浩說起他們之間的事,自然也瞭解嚴耕對霸哥意味着什麼,可沒想到霸哥會這麼堅定地說這句話,並且連自己有毒癮這件事都沒考慮過,可見他對嚴耕是真心的。
我嘆了口氣說:“我又何嘗不是,所以我纔要離開他,感情的事不是霸哥你想的那麼簡單的,並不是相愛就要在一起,往往放手反而是對對方的一種愛。”
他眸色閃了閃,似乎某種情緒滑過了他的心田,我不知道他想起了誰,卻不得不告知他,我的放手對於嚴耕來說意味着什麼。
這是我第一次敞開心扉跟一個男人說這麼多,足足一個小時的時間,期間霸哥吸了一次毒提神,卻並未打擾我的話,只是愣愣的聽,緊抿的脣色泛着一絲蒼白。
當然這一個小時裡,我並未全都在說,大部分時間我們彼此還是沉默的看着對方。
最終霸哥閉了閉眼,嘆了口氣說:“我能看出你對嚴耕的愛,也能理解你爲何要這麼做了,我只是心疼我這個哥們,他那樣一個人,第一次愛就嚐到了這樣一枚苦果,這對他並不是什麼好事。”
第一次愛?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彷彿利刃穿心,那抹錐心刺骨的疼,讓我全身泛着哆嗦。
我從未想過,他愛的第一個人竟然是我,更加沒有想到他的第一次也是給了我。
我們兩個到底是怎樣一種孽緣?
直到此時此刻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不瞭解他,他的家,他的過去,他的一切一切,我幾乎毫不知曉,可他對我卻是瞭若指掌,這樣一個只懂得付出的男人,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傷他,棄他。
喬悅,你這個人沒心的!
他說的沒錯,我這個人真的沒心,我的心都被狗給吃了。
我坐在椅子上,感覺全身都不舒服,整個人麻了,也木了。
也許是不太喜歡這份僵硬的氣氛,霸哥起身給我倒了杯酒說:“我知道了你的苦心,你們以後的事,我不會在管,但是你的事我必須管,不看別的,就看我那哥們千叮嚀,萬囑咐的情誼。”
我擡頭望向霸哥,滿眼都是難以置信,我跟嚴耕已經鬧成這樣了,難道他還在維護我嗎?
似看出了我的疑問,霸哥仰頭幹掉了杯中紅酒說:“阿浩跟我說了你們吵架的事,我以爲他不會在管你,可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他的電話,要求我務必看着你,守着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至於你們之間的事,他不讓我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