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在我耳邊低聲說道,“你真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
他的氣息有一下沒一下的噴在我的耳垂上,使得我的心沒來由的狂跳不止,我的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不知爲何我的大腦竟然也開始不聽使喚,不自覺的冒出一句,“大家不過是各取所需,只是交易而已。”
我的這一句話可謂含義十足,若不細想就沒什麼,可若細想便會聯想出很多東西來,恰好他又是個足智多謀的人,尤其他在商場這麼多年,摸爬滾打過來的,有多少人話裡夾槍帶棒的,玩的都是腦子,他又豈會比我差。
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想要收回卻已是晚了。
他深邃的眸子就是一沉,像是一個漩渦,能將所有的東西吸進去絞碎,而我就如被他吸引的那個東西一般,明明知道自己很危險,卻是沒有辦法抗拒。
“只是交易而已嗎?”他清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修長冰冷的指節在我的脖頸上摩挲着,我明白只要他稍稍一用力,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被人發現。
當然他是不會殺我的,因爲他是個商人懂得法律的重要性。
他的手指只是在我的脖頸間略微停留,便已讓我有些心猿意馬。
“對,就是交易。”不知爲何,我竟然無法控制我的思維,順着他的話便說了出來。
也許是被我生硬的語氣給震到了,他的手從我的脖頸上抽離,冰冷的語氣夾雜着絲絲惱意,“既然是交易,就要先拿出你的誠意,一切事情都等到回來以後再說。還有,不要妄圖操縱一切,因爲你從來就不是這場交易的主導者。”
我全身就是一震,被他冰冷的話語將抽離的思維一瞬間拉了回來。
我今天是來跟他談判的,怎可以任他牽着我的鼻子走,那我這麼做又是爲何?難道就是爲了給自己找難看,找不自在嗎?那我也太賤了吧?
猛然起身,我狼狽的逃離的他範圍,因爲逃得太倉促又或者是太狼狽,而滑倒撞向大理石面的桌角,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的話,我有可能會當場斃命,然而我並不感激他,因爲他之所以會這樣做,無非就是爲了我還有利用價值而已。
因爲太過慌張,以至於我完全忽略了他眸光裡那一抹一閃而過的擔憂。
用力一把將他推遠,我憤怒的說道,“嚴耕,你不要太過分,你還要我怎麼拿出誠意?我是跟你交易不假,但我可沒拿我自己的生命跟你交易,你讓我做的,我都已經做了,我甚至連自己都賣了,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怎麼樣?喬悅,你說的輕鬆,你我交易的時候,我已經把話說的清清楚楚,你爲何還要屢屢觸犯我的底線?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的。”
他突然發起怒來,額頭的青筋隱隱可見,一雙冰冷的眸子更是閃耀着滔天的怒火,讓我不由得全身發抖手腳冰冷,卻還是梗着脖子硬挺着,絲毫不容許自己落了下風。
“底線?嚴總,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底線到底在哪裡?我不過是在你病了時照顧了你一下而已,我並不需要你任何的回報,可你是怎麼做的?難道我照顧有病的你是錯的嗎?看着你受風受寒餓死,渴死就是對了是嗎?”
我被他氣急了,明知道他有病的事情是他的軟肋,卻還是口無遮攔的說了出來。
他果然如以往一般惱羞成怒,一把抓住我的衣襟雙目刺紅的說道,“夠了,喬悅,你別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你根本就知道我在說什麼?我說過主導權不在你手裡,你也別試圖想要跟我談判。”
我被他甩的一個激靈,險些撞到身旁的牆壁上,好在他及時收手,將剎不住腳步的我又拉了回來。
也就是這麼一推一拉之間,我的腦海中電光火石般的想起了什麼,瞬間明白了他這一晚上冷嘲熱諷的含義。
我用力掙脫他的手指,將自己的衣襟從他的手掌裡解救出來,氣的全身發抖道,“你,你早就知道我跟安總之間的事情對不對?”
他冷笑一聲後退一步,拉開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
“現在才反應過來是不是有些晚了?我是該說你聰明,還是該說你笨那?既然跟我合作,你就該瞭解我的性格,吃着碗裡瞧着鍋裡的事情,在我嚴耕這裡絕對行不通,還是那句話,你別妄圖擺脫我的掌控,因爲你根本就沒那個資本。”
這也許是我認識他以來,他說的最多的一次話了,卻是猶如一把鋼刀砍在我的心上,落下了一道永遠也癒合不了的疤痕。
“嚴總,若我沒記錯的話,我不是沒有跟你說過我要去安總那裡,是你並沒在意這些,這怪不得我。”
面對我的回答,他諷刺一笑道,“可我也跟你說過,一切都等你回來在說,你是怎麼做的?一次次的挑戰我的底線,你就真的覺得自己可以反客爲主嗎?”
他猛然向我走來,嚇的我連退好幾步,才避開了他的鋒芒,卻也是心裡狂跳不止,不知爲何自己一遇到他就亂了陣腳。
即便是沈文昊那樣對我,我也從未害怕過他,而嚴耕不一樣,他就像是地獄裡的修羅,時時刻刻都在讓我提心吊膽,就怕一個照顧不到,他就會將我的魂魄攝去地府。
我勉強維持着冷靜,不斷暗自安撫自己的情緒,告誡自己在他面前絕對不能緊張,只要一緊張我就會亂,只要一亂,那麼我勢必會一敗塗地。
“我這麼做也是爲了你好,你是商人應該明白信息資源的重要性,我現在掌控了不少東西不假,可我在這邊只會慢慢的失去效用,那些人那些事,是不會等着我去一個個的爲你挖掘的。只有去了安總那邊,我纔會時時刻刻給你提供你想要的資源信息。”
我強自狡辯着,並也告誡自己,事實就如我說的一般。
可嚴耕是什麼人?商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他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又怎麼會被我的花言巧語所矇騙。
聽聞我的話,他只是冷哼一聲道,“你別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尚,你心裡怎麼想的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不過是想盡快擺脫我而已,你真的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嗎?喬悅,你是不是也用這種手段騙沈文昊的?”
他不說沈文昊還好,一提沈文昊這個名字,我頓時炸了。
那三個字恐怕會成爲我這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夢魘,我又豈會讓他拿沈文昊來侮辱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揚手就是一巴掌,因爲氣惱我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在說完那句話以後,眸中閃過的那抹懊惱。
似乎也沒想到我會膽大到敢甩他的巴掌,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氣急敗壞道,“怎麼?被我說對了?所以你就惱羞成怒了?”,
“嚴耕,你無恥,你明知道我纔是那個受害者,你爲什麼還要這麼侮辱我,我討厭你。”我索性如同瘋子一般捶打着他的肩旁,他卻是不知爲何突然愣怔了,任由我捶打,絲毫沒有要還手的意思。
然而一個女人能有多大的力氣,捶着捶着我便累了,一雙通紅的眼睛泛着水霧一般的淚光,我不想在跟他爭執什麼,推開他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你別忘了你自己的使命。”他森寒的話語突然響起,就像是一道警鐘砸在了我的頭上,使得我的腳步就是一僵。
我沒有回頭去看他,想也知道此時此刻他到底是怎樣一副嘴臉。
“你放心好了,我親手簽下的契約,就算是死我也會完成的。”我的心如同被寒冰凍過一般,冷的全身都在打擺子,可我就是不願意在他面前低頭。
身後他的腳步聲響起,越走越遠沒有一點點的猶疑。
回到房間我將自己丟在牀上,隱忍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我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很怕會控制不住哭出聲來。
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似乎都在他那一句,是不是也用這種手段來騙沈文昊的話語中而決堤。
原來不止別人這麼看我,就連他也是這麼看我的,我還以爲他多多少少對我有些同情,到頭來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一場笑話罷了。
喬悅,你是有多可笑,纔會覺得別人會同情你,又是有多可悲纔會將自己逼到這個境界。
原本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兒,也是一副清白之軀,卻落得如今這個下場,你該怪誰?路都是你一步步走的,到如今你怪不得任何人。
恨嗎?人都說因愛生恨,因恨才成仇。
若是對沈文昊沒有愛那是假的,就是因爲愛他太深,纔會恨的越深。
如今我跟他之間已不是愛恨那麼簡單,而是成仇了,這仇若不報,恐怕我一輩子都不會好過。
想着想着,哭着哭着,我便覺得頭隱隱的疼,就連張媽過來叫我,我都沒有迴應,就那樣趴在牀上睡着了。
我睡得並不是很實,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到有人將我從被子上面移到了被子下面,還轉身關上了窗戶,那個人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我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