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要離開這裡,不在這邊工作了,美蓮點頭贊成道,“其實做家庭主婦挺好的,我就打算到了三十歲退休,留在家裡抱抱孩子,養養花,閒暇時偶爾設計一兩款服裝應應景。”
我不知道她是真想這麼做,還是說說而已,但我很嚮往她說的生活。
腦海中浮現出我抱着相思窩在他懷中看書的樣子,一定很愜意。
“美蓮,可不可以給你提個意見。”
腦海中靈光乍現,我轉頭徵詢美蓮的意見。
美蓮微微愣怔一下,隨後很高興的詢問道,“什麼意見?”
“你是不是很喜歡魚尾的設計風格?”
“喬姐,你怎麼知道?你平時是不是有在關注我?”
美蓮突然來了精神,恨不能立刻將我腦子裡那點東西統統掏出來。
我搖頭有些難過的笑道,“是聽了解你設計風格的人說的,所以纔想着跟你說一聲。”
“我雖然不懂得設計,但是我感覺千篇一律的東西會給人帶來視覺疲勞,雖然那是你獨特的風格,但久而久之也會成爲別人模仿必不可缺的因素。”
平心而論,我說的這些都是實話,我相信美蓮一定能聽得懂。
果然,她是個心思縝密玲瓏通透的人,被我這麼稍稍一點撥,立馬眼前一亮有些懊惱道,“難怪我總覺得自己沒辦法突破,原來總是拘泥在我喜歡的那一塊領域裡出不來。”
“姐,我實在是太高興了,你簡直太棒了。”
她如同歸巢的大雁,興奮的一把抱住我連親了好幾下。
不等我反應過來,抱着一堆衣服慌慌張張回樓上去了。
這性格也是夠堅韌的。
被美蓮這麼一鬧,我想要吃完早餐在睡會的心思也沒有了。
索性叫來夏夢一起盤賬。
其實帳就那麼一點,最主要的是如何分配而已。
最近因爲夏董跟鄧總的捧場,幾乎又賺了不少。
有賺必然要有花銷,華姐那裡需要孝敬,保安那邊更加需要孝敬,若是哪一齣沒到位,吃虧的永遠都會是自己。
別看這一行賺錢容易,花錢也是如同流水一般。
“姐,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眼看着一筆筆錢往出拿,夏夢小脾氣上來,一甩袖子坐牀上開始賭氣。
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跟錢較勁,這勁永遠也改不了。
我瞭解她這性子,開口轉移話題道,“你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請到錢哥。”
“請他幹什麼啊?我們又沒遇到什麼事。”
夏夢有些莫名,從錢上抽回精力,轉而開始詢問我到底要幹什麼。
有些事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太多比較好。
我伸手用力戳了戳她的腦袋道,“讓你請,你就去請,我自有我的道理。”
她無奈的扁扁嘴,轉身去打電話了。
我一個人粗略的算了一下,從開業到現在,手裡怎麼着也有個七八十萬了。
在這樣下去,離我的目標也不遠了。
只不過想要支付安總的違約金,可是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握着銀行卡,我揉着腦袋真心覺得累。
現在我只要一看到錢就全身不舒服。
不多時夏夢就回來了,也不知道是我運氣好還是怎樣。
錢哥竟然今天晚上就有空,我讓夏夢約他過來,他連猶豫都沒有直接答應了。
錢哥試着融城的老人,所以我沒必要通知安靖成,只要小心招待一番就好。
我突然想起美蓮那些抱回去的衣服,若是被她拆了可就糟蹋了,索性讓夏夢過去抱下來,給夜玫,雨朵,搖搖她們沒人挑了一套,打算今天晚上就要她們穿上,來招待錢哥,誰讓我有求人家那。
“姐,那個蘇蓉怎麼辦啊?你心軟不跟她計較,我可是忍不住了。”
商議玩正事,夏夢的思維又繞回到蘇蓉的身上,讓我一時半會反應過來。
我心軟不計較?
還是頭一回有人這麼說我,哪兒是我不計較?我恨不能多跟她計較,計較。關鍵是我得有時間,我跟蘇蓉可不一樣,她的力氣都用來算計了,而我的力氣都使在如何賺錢上了。
我跟她有仇,我跟錢可沒仇,犯不着因爲她一個人攪得我不得安寧。
況且將來我跟嚴耕離開這裡,彼此之間誰又認得誰?
有些道理我跟夏夢一時半會掰扯不完,索性也就不跟她掰扯了,相信總有一天她自己會想明白的。
夜晚如約而至,錢哥比約定的時間晚到了,我可以理解,畢竟官場上的人,擺譜已經擺慣了。
認識錢哥還是在西河那邊,是誰帶過去的,我已經記不清楚了,總知那個人不是落馬了,就是跑路了,反正當官能夠做到清廉的沒有幾個。
那時的錢哥還只是個馬仔,圍着大官身後點頭哈腰別提多恭敬了,所以西河的一些上得了檯面的小姐沒幾個是看得起他的,每回他來,那些人都嗤之以鼻的,只是面上不敢表現出來。
畢竟錢哥不管什麼身份,那好歹都是客人,就算是來蹭吃蹭喝的,你也得打腫臉充胖子陪着。
當然小費從來別想從他兜裡往出掏。
那時我也是新來的,不管對待哪一個客人都真心實意,不管錢從誰兜裡出,只要給錢就好。
曾經有人在廁所裡提醒我,離這個姓錢的遠點,在他身上撈不到半點油水。
提醒我的人並未帶着好意,不過是一種諷刺。
我沒有理會他們,只是說了一句,今天的人,豈知明日的事。
那時只不過是感性而發,感嘆自己的命運怎麼就淪落成了小姐,曾幾何時提起這個職業,我也是嗤之以鼻的,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踏上這條路。
不想從洗手間裡出來時,錢哥站在外面抽菸,清冷的眸子裡沒什麼表情,見我出來隨手將菸蒂丟在地上踩滅了,用力的擰了擰,這才轉身進了男洗手間。
按說客人的洗手間跟西河員工用的洗手間不在一處,錢哥的身影也不該出現在那邊,但他就是出現了,而且還出現的那麼隨意。
除了我,沒人看到那一幕,也沒人看到過他眸子裡那抹冷硬。
沒多久,錢馬仔變成了錢哥,以前跟在別人屁股後面奉迎拍馬,如今被人追着哄捧。
很多小姐見風使舵,紛紛湊上去想要討好,都被他給婉拒了,也因此他在西河有了不近女色的名頭,可只有我知道,他不是不近女色,而是厭惡了那些在他背後說他是非的女人。
因爲應酬,他不得不去西河,也因爲應酬,他不得不跟那些說他是非的女人接觸,所以他找上了我,那個曾經的新人,於是我們彼此合作,我讓他的客人快樂,他給我讓人眼紅的金錢。
那時的他,沒人敢說他一毛不拔,也沒人在提他的過去,因爲人在高處時,人們都爭相仰望。
“錢哥,好久不見了,聽說您又榮升了?”
我掛着含蓄的笑意上前,上下打量着錢哥嶄新的中山裝。
他在外人面前,永遠老派的作風,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我心裡十分清楚,就他這身中山裝的料子便是價值不菲。
有些人喜歡品牌,有些人喜歡懷舊,而他喜歡古今合併,恰到好處。
他嘴角銜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挺了挺永遠筆直的腰桿說,“榮升談不上,就是組織上走個形式罷了,職位還是那個職位,換湯不換藥。”
我轉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邁步引領着他往包房走。
什麼換湯不換藥,不過是他的一句玩笑話,他現在賺的比以前多了不知多少倍。
最好的洋酒,最好的小姐,整個包房的氣氛,都是我一手打造出來的,絕對令他滿意。
他點點頭,伸手捋了捋一絲不亂的頭髮,習慣性的稱讚道,“恩,我們林小姐,永遠都這麼有眼光。”
以他如今的身份,他完全沒必要稱讚任何人,可他還是這麼做了,這就是當年爲了往高爬,留下的後遺症,也正是因爲這個後遺症,纔會讓他永遠不會得罪人。
謙虛的外表,帶着比任何人都要腐敗的本質。
不等我有所指示,夜玫便迎了上來,衝着錢哥甜甜一笑,“錢哥好。”
“錢哥好。”
夜玫的開口,帶領着包房裡所有小姐一口同聲,那氣勢猶如領導視察一般豪邁。
錢哥轉頭點着我的鼻子連聲笑道,“你呀,又搞這一套。”
雖然只比我大了八歲,卻帶着不可一世的沉穩與老成。
我掩嘴輕笑,“我們錢哥不就吃這一套嗎?”
他嗔怒的瞪了我一眼,我卻並不在意。
一羣人一擁而上,恭恭敬敬的將他圍在了中央,那種衆星捧月的感覺,委實讓人飄飄然。
酒過三巡,幾個懂事機靈的丫頭走了出去,只剩夜玫陪着他繼續唱歌玩骰子,而我也忙完了其他包房的事情,轉回到錢哥的包房。
見我進來,夜玫識趣的說要去洗手間,他點點頭隨手點燃一顆煙。
包房裡的音樂聲並不大,是他喜歡的草原歌曲,電視裡騰格爾張着嘴一個音節能唱上半天不停歇。
說實話,我是真聽不懂那種民族藝術,可錢哥卻是百聽不厭。
“小林啊!說吧,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