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去給我做飯,我自己坐在沙發上想今天晚上的事,覺得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我不再是那個莽撞的一往直前無所顧忌的女人了,現在對於任何事情我都有了自己的判斷。
我在想江薇薇既然能和汪家棋勾結到一起,把我約到帝豪給我一個下馬威,一定也有可能在帝豪安排一個喝醉的男人把我帶到一個我不敢惹的人面前,然後給我一個真正刻骨的教訓。
如果今天晚上不是遇到這個神秘男人會怎麼樣?我會被人當成陪酒+小+姐強行帶走嗎?
想到這裡,不寒而慄。
沈末此時端着宵夜走了出來,問:“怎麼了?喝了酒頭疼?”
面對他的柔情,我只能笑笑說:“沒事,頭有點疼。”
他把吃的放到茶几上,端了一杯溫水過來,對我說:“吃點東西,喝點水,早點休息,明天就好了。”
他那寵溺的眼神和語氣,真的把我當成了一個需要他時刻照顧的孩子。
“沈末,你不生我氣麼?”我問。
“爲什麼要生你的氣,人總人獨處幾天想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我從來就沒生過你的氣,有時候只是生自己的氣,恨我不能給你更多的保護。”沈末說。
“謝謝。”我向他伸出手,抱了一下,趴在他的肩頭說。
他身子一僵,然後回抱了我一下,輕輕拍拍我的後背說:“回來就好,只要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在緊要關頭還是會想到我,心裡就欣慰多了。”
想到自己對他的隱瞞,我對他享受他的照顧心生不安。
他耐心的等我吃完了東西,才問:“在帝豪遇到什麼可了?爲什麼急着讓我去接你?”
“就是有誤以爲我是陪酒的,把我拉進了包間,送我回來這人幫我解的圍。”我說到這裡不由哎呀了一聲,“沈末,我好像忘記問他叫什麼名字了。”
沈末認真的盯着我的臉,覺得我好像不是在說謊,便沒再追問下去。
第二天我正常上班,只是在快下班的時候接到了沈末的電話,他說:“下班到我這裡來吃飯吧。”
“我今天太忙,估計去不了。”我有心要躲,索性找了個藉口。
“有人找你,找到我這裡來了,你最好過來一下。”他猶豫着說,“十分鐘之前上的門,是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我被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家人。
“程紫,你家人找過來了,但是我現在還不太相信他們,你最好回來一下。”沈末重複道。
我心裡咯噔一下,被他的話震驚了。
“別想那麼多,都這麼多年沒見,生分也是應該的,先回來看看。”沈末又說。
他沒話說得太明白,想必是因爲有人在身邊。
我猶豫了一下馬上說:“好的,我儘快。”
掛了電話,我抓起包走到電梯門口又轉了回來。只有沈末和我知道,我這個程紫是冒牌的,關於程紫的家人沈末已經找了很久,但一直沒消息,後來程紫大起來,不願意沈末再找下去,這件事就丟開了。
這些,沈末都對我講過。
現在,程紫的家人居然會突然冒出來,還找到了沈末,這事太突然了,突然得我都不知道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是對的。
開着車在晚高峰的路上走走停停,到了沈末的四合院,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
我猶豫再三,擺出一臉的冷漠疏離推開了院門。
進門之前,我看到了那輛停在院門口差不多的把衚衕堵住的魅影,心裡苦笑一聲,又是有錢人。
推門進去,繞過影壁,我就透過落地花格玻璃門看到了客廳裡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沈末,另一個是完全陌生的男人。我進門的同時就開始打量他,大約四十多歲,不到五十歲的樣子,長得中正平和,一張國字臉挑不出什麼引人注目的地方。
他也在同時打量着我,看到我進來笑了笑。
我推開門進屋,然後在沈末身邊坐下來,看着那人說:“沈末,這麼多年我都沒聽說過我還有家人,現在我都快把你當作我再生父母了,怎麼又冒出這麼一個家人。會不會是冒充的?”
沈末悠然笑了笑說:“我也不知道,只不過這位先生說的好像與我撿到你那年的時間和地點對得上,又是姓程的,我就想讓你回來看看。至於你認不認,或者是不是真的,有待考察。”
那人毫不介意我的態度,一直在打量着我,末了才說:“程紫,其實你和小時候變化不大。”
我看了一眼沈末,沈末點頭,這就說明這人說的是真的。
“你是誰?我爸爸?”我問。
“不不,我不是,我只是他家的管事餘悠然。”他說。
我心裡覺得特別難受,一下就站了起來:“既然不是,何必來接洽,怕我是冒牌的,那就別認。”
“程紫小姐,這是你小時候的照片。”他說着拿出了一張很舊的彩色照片,然後放在了茶几上。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看了過去,照片是一個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齊耳的頭髮,大大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揚,眼梢也微微上揚,與我現在的樣子差不多,可以說就是小一號的程紫。
這或許做不了假,但是我是假的。
我本心是不想認這門親的,因爲從外面那輛車身上我看得出來,如果這次認親是真的,程家的家底應該比沈末厚不少,這樣的家族是不會讓一個冒牌的女兒進入他們的家庭的。
如果我的真正身份被戳穿,倒黴的不僅是我,還有沈末。
沈末當然明白這一點,但是他沒把這人拒絕掉,也說明這人不好拒絕。
在我想這些,對面那人認真的盯着我看,稍後緩和了一下說:“他們在法國還沒回來,知道消息以後,讓我先過來和程紫小姐見個面兒。”
“我覺得沒必要再認什麼親了,既然當年不要我,現在我也不需要父母親人了,我有沈末就足夠了。”我說。
那人不急不緩,看着我說:“程紫小姐,當年的事並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而且很多事你父母也是身不由己,等你見到他們以後再細問就可以了。”
“不管原來是什麼原因,現在我不需要了。”我說。
沈末看到了我態度,對那個說:“我說過她的性格就是這樣,一定不願意認,所以你可以白跑了一趟,何況只拿出一張照片就是她的家人未免也太倉促了。”
“沈先生,我們自然是有所準備的,我想請程紫去做個鑑定,血緣上的。這樣大家……”
“對不起,你們如果覺得我冒牌的,大可不必來認我,還做什麼鑑定。”我一下就急了,打斷了他的話,一點情面也不留,站起來拉開門對他說,“請你走吧。”
“程家現在是真的想要回這個女兒。”他說,“我們也完全用你所不知道的渠道去驗出你的dna,但是爲了表示尊重,才把這一切都做到明面兒上的。”
我對此不置可否,不管是明的還是暗的,這個鑑定我都不能做。
以程家這種認女兒還要找一個管事的先來踩踩點的作法,我覺得十分看不習慣,而且如果他們知道我是假的,所有人都沒好下場。
我真的不知道尊重一個人,居然是就在見你第一面的時候,要求你去做個dna鑑定報告,程家真是財大氣粗到一定程度了。
“餘先生,我話說得很明白了,我不會認這樣的父母,何況他們沒拿出是我父母的證據。”我說嘆氣道,“如果我在知道他們存在的第一天,提出的要求也是做dna比對鑑定,他們是不是會很開心?”
餘悠然不說話了。
人就這樣,永遠覺得把自己的意識強加在別人身上是理所當然的,一旦反過過來,誰都會覺得無理,而且不能接受。
“程紫說得沒錯,如果他們真的想認這個女兒,也要拿出相當的誠意來。今天就到這裡吧,先不多說了。”沈末擺出了送客的姿態。
還好餘悠然這個人眼力勁兒還是有的,馬上起身告辭,同時鄭重向我道:“我會在和程先生聯繫完以後,再和您聯繫。”
送走了餘悠然,我和沈末坐在沙發上大眼瞪小眼,誰也說不出什麼。
我不是程紫這件事,在這種情形是真的不能說了。
“怎麼辦?”我有些慌亂的問沈末,“如果實話實話,咱們兩個最差的結局是什麼?”
沈末冷哼了一聲說:“能用這種陣勢來認女兒的,程家絕對不是善茬兒,而且我在帝都也算很多年了,居然沒聽說過姓程的了不得的。剛纔餘悠然說得很明白,他只是一個管家,程家的人都在法國,估計是剛到帝都沒多久。”
“我假想一下,說出實事……”
“肯定不行,程紫,你把事情想得簡單了。”沈末打斷了我的話。
其實不用他說,我也知道不行,我用了程紫這麼久的身份,現在公佈出去,等於一切從零開始,而且還會樹敵很多。當華家和江薇薇,甚至郭正雄都知道這事以後,可以想像,我和沈末在帝都一天都混不下去。
何況,現在還有一個難纏而譜兒大的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