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臺打電話說有一位叫喬仁的先生來找我時,我怔了幾秒鐘,愣是沒想到喬仁是誰,當我一頭霧水的來到會客廳,看到與喬依有幾分相似的眉眼時纔想到這是喬依的哥哥喬仁。
“喬少稀客,來找我是公事?”我給他拿了一瓶水遞過去,“還是私事?”
“我妹妹那天去西山以後就沒再回家,這幾天聯繫不到她,已經三天了。我瞭解過,都說你在那天和她聊過,我想問問她有沒有說過什麼,比如說去什麼地方之類的話題。”喬仁禮貌有加,很溫和的對我說。
“衆所周知,喬小姐與我不和,我們兩個原來一直只是面子上過得去,自從方建國出事以後,變成了水火不容,那天她去西山明擺着就是砸場子的。我們新店開張,真的丟不起這個人,所以我把她請進單間,好吃好喝好招待,直到我們開業儀式全部完成以後喬小姐才走的,至於具體去了什麼地方我不知道,喬小姐開着自己的車來的。”我看着喬仁,想了想又說,“對了,我們店門口有監控,要不調出來看看她朝那個方向去了。”
“那麻煩你了。”喬仁說。
我真沒想到他會答應,從他開口說喬依起,我就認定他是來找事的。不過,現在看他連這種沒意義的監控都要看,我心裡有點相信喬依三天沒回家的事了。
我向何連成請了個假,然後帶着喬仁直奔西山。
店門口的監控分辯率很高,調到開業的那一天,我就陪着喬仁坐在電腦前看了一會兒,中間沒有喬依的內容就點快進,很快就看到了喬依氣呼呼的開着車揚長而去。看她離開的方向,應該是回城了。
喬仁顯然也看得很明白,等到監控放完以後,他微微皺起了眉:“謝謝程小姐。”
我微笑,然後送他出門。
在停車場裡,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向我道:“我妹妹辦事任性,肯定給程小姐添了很多的麻煩,我代她向你道個歉,如果你知道她的任何消息,請及時通知我。對不起!”說完他甚至向我微微彎了一下腰。
喬仁的表現終於讓我相信,喬依從家裡出走了。
看着他的車開出去,我給沈末打了個電話說了這事,同時提醒:“你說喬依會不會出事?”
“你擔心她?”沈末問。
“算不上擔心,只是怕把咱們的店扯進來。”我有點小小的憂慮。
“沒事,我知道了。”沈末一頓,問我,“剛纔你說什麼?”
我有點不解,問:“怎麼了?”
“程紫,你說咱們。”沈末語氣裡露出笑意,“你終於肯把我劃到你的陣營裡了?開心。”
說完他掛了電話,留下我一個人一臉懵逼。我搖了搖頭準備到店裡查一下今天的帳,然後離開,一進店門我就看到玻璃倒影裡自己的臉,嘴角竟然掛着難得的笑意,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一怔,我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種小女人的姿態。
我趕到家裡,沈末已經做好一桌菜,他很得意的說是自己親自下的廚。說實話,和店裡的大廚比起來,沈末手藝一般,但是不知爲什麼,他做的飯有一種大廚模仿不來的舒服,吃到嘴裡,進到胃裡,說不出來的飛熨貼溫暖。
“程紫,開飯。”沈末笑意盈盈的給我盛了一碗飯,並且親自遞到我手裡。
我們之間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剛回國的那段時間,相處和睦,有禮有節的,像兄弟,像家人,像朋友。
我接過碗向他說了謝謝,準備邊吃邊聊聊喬依的事,誰知我纔開口他就說:“好好吃吧,吃飯時候聊不開心的事影響食慾。喬依不管出了什麼事你都不用擔心,喬仁再怎麼怪,也怪不到你身上。”
一般情況下,他都會與我說說一天的事,大大小小零零碎碎,今天卻格外不同,只是體貼的給我夾菜添飯盛湯,眼睛裡的暖意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我心裡疑惑,但也不好問什麼,畢竟一直以來他都是這種暖暖的樣子,只不過今天暖得有點過頭了。要知道沈末不是那種感情外放的男人,一般情況下他如果說出我想你,或者說好好吃飯都是對那人天大的恩典了。
“你今天怪怪的。”我終於沒忍住問。
“怎麼怪了?”他問,眼神還是那種柔柔的。
“我說不上來,好像一下沒了棱角了。”我說。
“想通了一些事,不計較了就好了。”沈末沒細說,飯後我收拾廚房,出來時發現他在茶几上攤了一堆的東西,都是文件合同一類的,甚至還有房契房本,還有一些抵押證之類。
“這是什麼?你要盤點家產?”我問了一句準備進自己房間。看眼前這樣子,沈末把家底都搬了出來。
“你過來。”沈末向我招手。
“怎麼了?”我有點驚訝,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我在國外也有幾間店,經營得一般般,我算了一下這幾年那邊基本上只是打平,盈利不大,又牽扯到不少精力,準備過一段時間出去一個多月,把那幾家店處理一下,所以帝都這邊你幫我盯盯。”沈末示意我坐在他身邊。
我坐下來,信手拿起一份協議看了一眼,上面寫着《線兒衚衕二十三號院出售文件》。
“這是什麼?”我問,“你出去需要帶着這些?”
“不是,這些是我手裡有的房產,準備出售幾個扎眼的,免得將來有人盯上了你解決不了。”沈末看着我,眼睛裡都是笑意。
“出讓?我解決不了?”我有些不解。
“你是我妹妹,將來的嫁妝是少不了的,所以呢,我準備把幾個不大不小的給你留着,將來萬一有什麼事留個退路。”沈末把那一堆和房屋相關的收到一個文件夾裡,最後桌子上只剩下幾份本月的帳目往來表。
他不再和我說話,細心看了起來,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以後,他把一切理順,然後看了看我說:“我準備三天以後就出去辦事,在外面可能要有一個月到一個半月時間,你呢好好看着店,陳成碩是我用了好幾年的人,不會有問題。當然,如果有問題的話,你有權換了他。無名居是我的老本,西山的那個會所和茶舍是我的心頭愛,你都幫我看好,其它幾家店倒無所謂的,出什麼事你自己解決就行。”
他說到這裡閉了一下眼,然後睜開又笑意滿滿:“其它沒什麼了,你的身份證明在我書房的抽屜裡。還有……”他想着,緩了一會才說,“還有,如果有什麼大事你臨時找不到我,去找沈秋。他雖然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但在帝都處理一些事沒問題。”
“沈末,別跟交代後事似的,你不就出去一個多月嘛。”我覺得他可能是被無名居投毒事件嚇倒了,現在說什麼都有點神叨叨的。
“我是怕時差問題沒接到你的電話,你又沒盯過店。”沈末無奈一笑,“開店不比開公司,需要顧忌的方方面面太多了,你慢慢學吧。”
“嗯,有事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我隔幾個小時再打唄。”我看着他,“放心吧,沒什麼必須當時就解決的事。”
“那樣最好。”沈末還在笑。
我看了看時間說:“好了,我要去休息了,太累了,有事明天再說,你不是三天以後才走嘛,慢慢交待。”
他張了張嘴沒說什麼,點頭示意我回去休息。
我才走進房間,華遠樹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開口就說:“程紫,我想和你聊聊。”
“聊什麼?”我心裡一動。
對華遠樹我原本是志在必得,但是無名居中毒事件纔過去沒多久,我不想惹更多麻煩給沈末,就把他擱了下來,他幾次約我都被我推掉了。或許,男人這個物種就屬於牽着不走打着倒退型,我冷了他,他反而巴巴的往上趕了。
“無名居得罪人了。”華遠樹說,“所以現在沈末有點自顧不暇,你要是關心他,就出來見我一面。”
“得罪誰了?”我馬上擔心起來。
“出來,我告訴你。”華遠樹在電話裡說,沒半分商量的餘地。
我想到了剛纔沈末的表現,忽然明白他這幾天都怪怪的是什麼意思了,還要出去把外面的店處理掉,一定是遇到了大事。可是,看他剛纔的樣子,顯然是不準備讓我知道了。
“好。”我應了下來。
當我拉開門走出去時,沈末還在客廳坐着,落地燈把他的影子投到牆上,忽然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落寞。
“你要出去?”他聽到門響,回頭看到我的打算問。
“嗯,出去一趟,有個朋友約。”我說。
“誰?”他問。
“那個,同事。”我含糊道。
“早點回來。”他看出我沒說實話,但沒追問,很體貼的給我留了面子。
華遠樹約的地方不遠,從沈末的房子出來走了十幾分鍾就到了一片大湖邊,沿着湖兩岸都是最近新開的咖啡館和酒吧,這裡沒後海熱鬧,但是格調高了不止一個檔,安靜的夜,三三兩兩的人,門口燈影裡那些微微閃着光低調奢華的車子都顯示,這將是帝都新的酒吧一條街。
我一邊走一邊看店門上面的字,在那間叫作暗格的酒吧停了下來,才一進去腰就被人圈住,回頭我看到了華遠樹。
“程紫,我想你了。”他定定的看着我,眼睛裡炙熱的光在閃,嘴脣距離我很近,我能感覺到他每一個呼吸,迫得我的臉一下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