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沈末把程紫小時候的東西遞給程家夫婦時,我看着也怪難受的。說句不顧輩份的話,程紫確實是沈末看着一點一點從一個屁大的小姑娘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那種感情是一日一日積累下來的。程紫出事以後,他已經把心裡的這份感情埋了起來,沒想到今天被程家夫婦直接挖了出來,心裡肯定十分難過。
他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他最後一句話讓我莫名的生氣,不由多問了一句:“沈末,什麼叫我也陪不了你幾天了?你想趕我走?我都沒說要走呢?”
說到這裡,我眼圈也有點微紅。
他對程紫的好和感情,讓我心裡泛酸,有點吃醋了。可是,現在的沈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感情裡,沒理會我的異樣,勉強笑着掩飾住眼睛裡的失落說:“不用多久,你就會搬到程家去住,所以我說你陪不了我幾天了。”
“不是,你的意思,就是咱們的事算完了,對吧?”我忽然從他的語氣裡聽出與往常不一樣的味道,馬上又反問。
“程紫,我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但我是一正常的人,我隱瞞不了自己真實感情那麼久,而且演戲很累。”沈末看着我的眼睛,滿眼疲憊的繼續說,“你是程家的獨女,你覺得現在他們會同意你嫁給一個大你十二歲的男人嗎?”
“爲什麼不同意?你救了我,日久生情也是應該的。”我理直氣壯,覺得沈末真心想多了。
“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他搖頭。
我一下就急了,沈末這是準備放棄了嗎?自從回來以後,我們的感情比原來親近許多,雖然中間偶爾會鬧一些小別扭,但是大方向是沒錯了。我知道,我與他兩情相悅,只不過因爲彼此心裡都有事,這種濃烈的感情沒來得及及時綻放罷了。
“除非你想放棄,否則你不會說出這樣的話。”我說這句話的旰,鼻子酸得不行,眼睛也開始變得模糊。
自從離婚以後,我一向是個堅強的人,這種動不動就掉眼淚的習慣只有在沈末面前纔會犯。
沈末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摸到我頭上說:“程紫,你現在是程紫,不是林靜言了。”
他的話讓我不由也沉默,但想了一下還是很堅決的對他說:“你介意我現在的身份?”
他搖頭。
“那你爲什麼會說剛纔那樣的話,沈末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看着他問,“是不是覺得和我在一起事兒太多了。”
這句話問出來,我眼前已經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我的突然落淚讓沈末慌了手腳,忙走到我面前,笨拙的拿起紙巾幫我抹臉上的眼淚,同時說:“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只是有感而發,我怎麼可能放棄你呢,只是現在沒想好解決方案。”
他這麼一說,我居然馬上就信了,看着他着急的樣子不由忍不住笑了下。
他也微微一笑,溫柔的看着我說:“又哭又笑的,跟個孩子一樣。”
“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我們兩個的關係不能變。”我說到這裡,心裡也很後悔,不由嘖舌道,“沈末,你說要是程家在找到我以前,我先和你把證領了,會怎麼樣?”
沈末大約沒想到我會有這個假設,愣了愣才笑起來說:“估計我會被程家剁碎了喂狗吧。”
我也笑了。
當然,這只是個假設,而且即使假設成立,程墨在帝都也不敢真的把沈末剁了喂狗。更何況,他們辦這件事的時候也要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如果真的因此把我惹得徹底不回家了,反而得不償失。
想到這裡,我不由輕鬆起來,把自己的分析和沈末說了。他卻沒像我一樣樂觀,只是說一步一步來吧,等你和他們做完了親子鑑定,我就上門提親,並且做好被趕出來的準備。
想想我和沈末的未來,忽然覺得真有點任重而道遠,而沈末也夠倒黴的,怎麼會愛上我這麼一個麻煩精。
我因爲失去過,也因爲是第一次得到一個人的真心,所以我對沈末很看重,並且在心裡暗作決定,以後我們絕對不能因爲誤會鬧矛盾。
程家的把程紫小時候的那套衣服拿回去以後,更加在心理上確定我就是程紫,禮物隔三差五的就往公司送來,弄得全公司的人都以爲我被富二代包養了。知道真情的只有華遠樹和華遠煙。但是此事涉及到個人隱私,他們也不是多嘴的人,看到這一切只是抿嘴笑笑而已。
週五迅速到了,程墨下班前就給我打了個電話,約了晚上回程家吃飯,我在電話裡稍一猶豫,覺得現在畢竟還不算過了明路,而且心裡對於去程家很牴觸。心裡甚至有一種錯覺,只要自己主動邁進了程家的門,這個親就算是認定了,而且還是自己主動了。
程墨是個人精子,聽到我的猶豫,馬上改口說:“要是想出去吃也可以,想吃什麼,跟我說,我現在去訂。一週,咱們全家怎麼也要聚一聚對吧?”
“那你隨便定吧。”我說。
他聽到我答應下來,馬上高興起來,語氣變得不一樣說:“你想吃什麼嘛,聽你的。”
程墨既然把話說到這一步,我再推辭就是矯情了,於是想了一下說:“吃粵菜吧,清淡一點兒的。”
“好。”他說這個好字時,我隔着話筒都能感覺到他臉上一定有滿滿的笑意。
在掛電話的時候,我擡頭小心在屏幕的倒影裡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頭髮有點長了,一點型也看不出來,於是猶豫了一下說:“對了,稍微晚一點過來,我準備去理個髮再吃飯。”
“那我現在去接你,給你推薦一家好一點的剪頭髮的地方。”程墨說,“女孩子弄頭髮都慢,估計怎麼也要一兩個小時吧。”
“不會,我就簡單修一下,不染不燙的。”我說。
“那也馬虎不得。”他說着似乎在看時間,然後又說,“我現在過去,半個小時以後到。”
我默許了他的話,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既然決定回去,肯定要多接觸,瞭解每一個人的性格,也好知道日後怎麼相處。
程墨很快就來了,帶着我直接去了附件一家高大上的會所,我看了一眼剪髮價目表,只修剪居然要兩千塊,頓時覺得牙疼了。
“沒事,我有卡。”程墨看出我的心思,把我按到椅子上對一個相熟的髮型師說,“我妹妹,給剪得上心點兒,要是剪得給我妹妹減分了,我收拾你。”
那個小夥子有一米八五八六的樣子,聽了程墨的話,笑着說:“哥,你放心,保滿意。”
我心想就衝這價格,也一定能滿意好不。
他手極快,只修剪用了半個小時不到,等到吹乾以後,我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確實不一樣了。雖然髮型變化不大,但整個人都顯得更加高挑起來,而且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朝氣。
程墨很滿意,給髮型師塞了一個紅包說:“勉強滿意吧。”
那小夥子笑了笑,接了下來。
這一頓飯是在國貿大廈裡頭吃的,一家我沒聽過名字的粵菜館,程墨給我介紹說大廚都是從香港請過來了。
別的我不懂,但吃了幾份廣式小點心,味道確實比別的店要好吃很多。
這一次我們四人之間似乎有了點熟的味道,沒有那麼生分疏離,話倒沒說多少,飯倒是吃得滿舒心的。
吃過飯以後,我沒讓程墨送我,說沈末會過來接我,他堅持了一下就同意了,只不過這一次他堅持陪着我等到了沈末才走,臨走時對我眨了一下眼睛說:“等着你早日做好準備,搬回來住。”
我點頭應下,話沒多說。
等到只剩下我的沈末兩個人時,他看着我眼睛幾乎溫柔得滴出水來,柔聲道:“剪了頭髮了,漂亮得讓我眼前一亮,都晃着眼了。”
我本來是很高興的,程墨說類似話的時候我是很高興的,但是他一說我就覺得心裡怪彆扭的,想來想去找到的原因就是,現在的我頂着的是程紫的臉。
程紫漂亮,很漂亮,林靜言要漂亮。
“嗯,第一次嘗試有劉海的髮型。”我說,“程墨推薦的髮型師。”
沈末眼皮一跳問:“程墨陪你去的?”
我看着他好像很緊張的樣子,點了點頭說是啊。他臉色一變,說壞了。然後馬上打了幾個電話,內容都是關於親子鑑定的,像是在託人找帝都親子鑑定的機構。
等到他掛了電話,我問他緣由,他才說:“親子鑑定不一定非要抽血的,這一次你主動撞上去,如果我沒猜,程墨一定會拿着你的頭髮,去私底下做一個鑑定,如果結果不出他們的意料,這件事他們會當作沒發生過,如果有意外,我們兩個麻煩就大了。”
我腦子裡根本沒搭這根弦,聽到這話以後,一下就有點呆了。
“會不會已經送去了、”我說。
“沒事,他們既然不抽血,我就有辦法了,也算是歪打正着。”沈末故作神秘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