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的治療方案是我們三人一起定的,不管出現什麼情況,我們都不會放棄。其實醫生說的話很直接了,沈末現在只比植物人好那麼一點。他身體機能在慢慢恢復,所有的情況都是正常的,就是在昏睡。
我心裡亂成麻,唯一的信念是讓他醒過來,別的我不管。於是我開始搜各種辦法,甚至準備把公司的業務委託給專業的經理人。一天兩天,時間又迅速過去了一個月,終於林樂怡放棄了。她把我叫到一旁說:“程紫,現在這種情況我問了醫生,醒過來的希望微乎其微,你……”
我知道她要說什麼,但不想從她嘴裡聽到那幾個字,馬上打斷了她說:“我欠沈末一條命,所以不管他出什麼事,我都會照顧他,除非他死了,否則他的下半輩子我負責。”
林樂怡聽了我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嘆了一口氣說:“有什麼需要記得給我打電話。”
我點了點頭。
在這個社會,有林樂怡這樣的朋友是沈末的福氣。到了最後,到了現在這個情況,理智的人都會放棄的。
我一如既往的守着沈末,公司經營情況越來越差。終於有一天,程墨給我打了電話:“程紫,你在搞什麼?爲一個和你沒什麼感情交集的男人,你這麼做值得嗎?”
“好多事不能用值不值得來判斷。”我說。
程墨又道:“我知道沈末的事,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沒希望了。不管怎麼樣,現在知道你是林靜言的只是很小的一批人,你這樣衣不解帶的照顧沈末,讓我很難做,現在說什麼的都有。”
“你怕別人說嗎?要是怕,你早就不是程墨了。”我說。
他嘆氣然後不說話。
我這樣的性格不討喜,不會變通,固執而任性,認定的事即便是錯的,也會頂着南牆做完。碰了這麼多次壁,還是沒改。
何況,沈末在我這裡並不像別人說的那樣是沒什麼干係的人。在那場車禍裡,如果不是沈末,我早就死了。且不說現在我活得怎麼樣,如果那個時候我死了,現在墳頭上的草都長老高了。
我知道沈末的事需要打持久站,手裡沒錢不行。華遠樹給我的那此股權,我既然說讓給程墨,即使他不辦理過戶手續,我也絕對不會拿一分錢。現在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我自己那家環評公司了。爲了以後有錢花,能夠維持現在的生活水平,並且有錢照顧沈末,我又開始像陀螺一樣轉了起來,目的就是錢。
週三我有一個很重要的客戶要談,時間排不開了。而碰巧的是這一天,沈末正好有一個很重要的康復治療,醫院要求必須有家屬在場。我打電話給林樂怡,她沒時間,沈秋的孩子生病了……一時之間,我分AA身乏術了。就在這個時候程墨又給我打來了電話,靈機一動,我說了讓他幫我去醫院盯一天。他猶豫了一下應了下來。
我忙完工作接好孩子,趕到醫院已經是晚上八點了,程墨居然還在。我很驚訝的問:“你沒走?”
“你沒來,我哪敢走,何況你一定會問我治療過程的。”程墨很簡單的說。
“嗯,治療過程怎麼樣,效果怎麼樣?醫生都怎麼說的?”我一連串的發問。
程墨搖了搖頭說:“治療挺好的,效果沒看到,醫生說最好放棄治療,沒必要再花這個錢了。”
我被他氣到不行:“醫生上週說他情況還不錯呢。”
“這周又惡化了唄。”他說得理所當然。
“行了,我去問醫生。”我累了一天,真的不想再和他繞口令,有點不耐煩起來。
程墨這個人就是這個,只要不是自己的事都是得過且過的態度,什麼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他根本不知道。
我去找了醫生,醫生說的和程墨說的截然相反,他說沈末的治療很好,而且從現在的結果來看,應該是會醒來的,只要給他足夠的康復時間。我鬆了一口氣,回去質問程墨爲什麼要騙我。他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說:“林靜言,你夠了!”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翻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問:“怎麼了?我只是問一下你爲什麼要……”
“林靜言,沈末是怎麼對你的?你忘記了?他看上別的女人時都對你幹了些什麼?現在他都快死了,你又來照顧他,你是嫌自己麻煩不夠大,精力太旺盛沒地方發泄嗎!”程墨在病房外面開啓的暴走模式,嚇了我一跳。
其實程墨對我不錯,所以我纔會發自內心的把他當成了一家人,在說話做事的時候有點不太顧忌他的感受,話都是直接說出來的,和在別人面前的委婉不一樣。
但是,他這樣對我說話的時候真的很少,所以我很吃驚。
“他救過我的命。”我說。
“那說明你命不該絕,即便他不救你,估計你也死不了。”程墨說完,轉頭就走,連一個多餘的字也不對我講。
我沒辦法照常照顧沈末。
後來又有幾次我走不開的時候,程墨都主動過來幫忙,我還以爲他真的理解我了。沒想到,就在最後一次他幫我盯着沈末的治療時,我的事情結束的比較早,趕到醫院時,治療纔剛剛結束。
我看到沈末被推進病房的,旁邊跟着程墨,他們沒有看到我。
我緊走幾步,還是沒能趕上同一班電梯,等我到病房時,程墨正背對着我,和沈末說着什麼。我以爲他說的是希望他快點醒過來之類的話,就很不在意的聽了一句。只聽清楚一句,我就像被雷劈了一樣站在原地。
“沈末,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會讓你醒過來。你要是識相的,就快點自我了斷,和這個世界說拜拜吧,活着純屬浪費錢浪費糧食。程紫不欠你什麼,天天這麼照顧你,你特麼的享受的不想起來了吧。”程墨的聲音很小,但從裡面透露出來的涼氣讓我覺得後背起了一層冷汗。
我隔着玻璃看到他還想說什麼就沒把門推開,自己站在門邊聽着。
“說這些藥對你治療挺好的,但擋不住每次醫生一走,我都把吊瓶的藥滴到垃圾桶裡嘛,別掙扎了,有我在你活不了。”程墨又說。
此時我看程墨,就像在看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推開了門,毫無隱藏的站在程墨的面前。他擡頭看到了我一眼,馬上意識到我都聽到了,冷冰冰的掃了我一眼說:“如果你都聽到了,我也不必瞞你了,想告我可以,現在就去。”
“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問。
“是。”程墨直接答道,“我說的都是真的,甚至他的車禍都是我安排的,不過現在沒人查得出證據而已。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了,製造一車禍再被人發現也太笨了吧。還有,你憑什麼認爲我會原諒沈末?他照顧我妹妹確實有功,但後來呢?我妹妹的死就真的跟他沒關係?他把你整成我妹妹的樣子,目的是什麼?還有在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後,跑到我媽面前揭出你的真實身份。這些,我不需要,誰特麼讓他去揭穿你的身份的?我老媽一下老了好幾歲,他看不到。這種人該死1”
“可是,十幾年的照顧呢?”我問,“他對程墨也是很好的,這多年以來都把她當成親妹妹看,你去查一下程紫名下的房產就知道了。買房買車送禮物,簡直比老爸還盡職了。”
“那只是表現的,如果他沒起別的心思,就不會把你整成程紫的樣子。”程墨固執的說,“就這樣,你願意報警就去報,看警察相信不相信你。”
他的話說得太有恃無恐了,讓我氣得牙根癢癢。現在我心裡塞了一把釘子,一動就能把自己扎碎。沈末對我的好我知道,程墨對我的好我也知道。我本來就欠程家不少東西,這件事讓我怎麼處理?現在是我矢了,如果林樂怡和沈秋知道了呢?他們絕對不會放過程墨的,可我呢?我要不要放過他?
在這一刻我糾結極了,思緒百轉千回。最後回到重點上:“沈末的治療你動了幾次手?”
“每一次。”他說。
我氣得火一下就躥了起來,拿出手機就撥一一零,程墨看到電話撥出去以後,劈手把手機搶過去,一下扔到地上摔了個稀巴爛:“林靜言,你敢!急了我連你一起收拾,我告訴你,弄死你比弄死個螞蟻還簡單。”
“我知道,你儘可動手。”我說。
“那你的孩子呢?你死以後會落到誰手裡呢?”他問。
我的神經一下就繃緊了:“程墨,你說你到底怎麼幹?對於逃末,你如果能就此放手,我可以不追究以前的事。”
“沒事,我在想收拾你需要多少成本。”他毫不在意我的話。
程墨看着我,眼睛裡冒出來的寒光讓我覺得膽寒。
“好,隨你。但是有一句話我可以告訴你:我會幫沈末治下去,直到他全愈,不管遇到什麼情況、”我說。
“治好了以後幹什麼?你嫁給他?”程墨漫不經心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