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言咳嗽了一聲,程墨才這住了嘴,對着關雲珠笑了一下說:“呀,不好意思,我有點太氣憤了。”
關雲珠這一次沒生氣,只是用責備的語氣對他說:“你妹還在呢,說話能注意一點嗎?”
“嗯,保證下一回不犯。”程墨舉起手說。
事情的反轉出乎我的意料,我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一直以來,我都以爲華遠樹對我的刻意接近就是爲了給他的妹妹報仇,但現在這一條理由不成立了。那他接近我是爲了什麼?難道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爲了愛?
我搖了搖頭,把腦子裡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趕了出去。
程墨直接拒絕了華遠樹以後,自己也像卸下一個擔子,表現得很輕鬆。我反而沉重起來,程墨一直不戳破這層窗戶紙,一是爲了拿到華遠樹所謂的好處,二是爲了讓我對華遠樹心存芥蒂吧。
但,這樣的話只能猜測,不能直接問。
華遠煙一下就消停了,大概是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人的心理有時候特別的怪,她似乎能接受一個人品不太好的富二代與自己酒後亂+性,卻不能接受自己是被人算計的,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
這種事,誰想都會覺得很噁心吧。
從程墨那裡,我知道華遠樹在知道事情以後,用最快的時間就把那些算計華遠煙的人渣給處置了,具體是怎麼處置的,他沒說我也沒問,想必那些人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至於其中那個女的爲什麼藉機要算計華遠樹,大概是因爲彭佳德不小心欠下的風流債,據說那女的愛彭佳德愛到死去活來。
華遠樹爲了安撫華遠煙,一下也忙了起來,連續兩天沒來找我。等到第三天,他給我打電話約見面時,我脫口而出的話是:“最近你一直在忙吧,好久都沒聯繫了。”
話一出口,我馬上意識到我這話有點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意思,想收回卻晚了。華遠樹在電話裡很得意的笑了起來,他說:“是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差不多六載沒見了。”
我就呆住了,不知道怎麼接話。
“遠煙晚上想請你吃個飯,我做陪,如果方便把程墨也叫上,這一次的事,我們需要很認真的當面道歉。”華遠樹說。
我猶豫了一下說:“好,我試一下,不知道我哥有沒有時間。”
“拜託你幫忙一定請到程墨。”華遠樹的聲音微微一低,“算是我求你幫忙的。”
“我盡力。”我受不他這種語氣,馬上說。
讓我自己去赴華遠樹的約,我似乎也沒勇氣了,如果程墨能陪,當然最好。華遠樹似乎也猜到了這一點,所以這一次拉上了程墨和華遠煙。
程墨聽說是這樣的約會局面,倒是很感興趣,一口應了下來。這樣,我也沒了拒絕的理由,只得照時赴約。
華氏兄妹比我們到的早,一進門我就看到他倆已經在位置上坐着了。華遠樹看到我擡了一下手示意。
他應該是從公司直接出來的,身上還穿着西服,繫着領帶,一本正經,近看遠看都是人中龍鳳的樣子。我和程墨也不算差,雖穿得不如華氏兄妹隆重,但好歹先天的條件不錯,所以坐在他們倆對面,倒也算得上旗鼓相當。
華遠煙臉色更加蒼白,濃妝都掩飾不住她臉上的憔悴,看到程墨,她先笑了笑說:“程墨,對不起,原來我一直在誤會你,現在想想確實不應該。”
程墨是無賴了點,但是在女人面前他還保持着最起碼的紳士風度,特別是遇到華遠煙這樣的態度,他試了一下板臉失敗,索性一副笑嘻嘻的樣子說:“沒關係,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就放棄三年的公司分紅,算是認真道歉的誠意。”
他這麼說本是玩笑,誰知華遠煙馬上說:“好的,從這個月開始,我這三年的分紅不要了,可以寫個委託書,直接分給你。”
“還是算了吧,我本來就在開玩笑。”程墨連連擺手。
和程墨在一起時間長了,我把他也看透了,最怕別人和他講道理,對於流氓他比流氓還流氓,遇到稍微禮貌一點兒的人,他就會變得拘謹起來。
“說出來的話就當真,一直以來因爲這件事遠煙確實也沒少給你添麻煩,這一次就這樣吧,你不嫌少就行。”華遠樹開了口。
程墨是見好就收的人,於是笑了笑說:“好吧,恭敬不如從命。”
服務員上好的茶,大家人手一杯,才抿了一口,華遠煙就幽幽開口:“哥,我想和程墨單獨談談,可以嗎?”
我明顯看得出來,華遠樹臉上也是一怔。大約沒想到華遠煙會提這樣的要求。
“就一會兒。”華遠煙又低聲說。
她原本就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孩,特別是在結婚以前,華遠煙就像一朵沒開的花骨朵,眼神純潔,說話時大眼睛無助的盯着對方,讓人忍不住生出一些想保護的慾望來。此時,她又瘦又小,臉色蒼白的只有巴掌大,一對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人提出要求時,誰也不忍心拒絕。
程墨看到她這個樣子,抽了一口涼氣說:“華遠煙,沒什麼話是不能當着他們兩個說的,咱還是別單獨相處了,我怕再鬧出什麼誤會來了。”
“不會了,絕對不會了。”華遠煙馬上搖頭說。
華遠樹看了我一眼問:“你介意程墨和遠煙單獨相處一會兒嗎?”
我介意個毛,於是我搖了搖頭。我覺得現在的華遠煙確實挺可憐的。見我也同意了,華遠煙眼睛裡的小火苗嗖的一亮。
程墨瞪了我一眼,我對他悄悄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然後和華遠樹一起走了出去。
這家餐廳在景山公園裡面,我們出門就是一大片牡丹園,現在花是開敗了,但看到滿目望不到頭的葉子也能想像得出來,要是在初春季節,這片牡丹得有多妖嬈驚豔。
“往那邊走走?”他輕聲徵求我的意見。
“好吧。”我想了一下,華遠煙和程墨之間不會那麼簡單就說完的。
花圃間鋪着的青石板的小路,因爲天色將晚,行人很少了。我和他並望走着,一不小心就看到了西邊的斜陽。
桔紅色的陽光從樹枝間斜斜的灑下來,把所有的一切都鍍上了暖色的金光。我與華遠樹也不例外,我擡頭看他上,看到了他臉上的絨毛都變成了桔紅色。
他沒注意到我的眼神,而是盯着西邊的太陽說:“和你一起看過日出,今天大約是要一起看日落了吧。不過,這樣的感覺挺好的,所謂的白頭到老就是日出日落一起過吧。”
華遠樹的情話不會讓人面紅心跳,卻會讓人心裡一動,砰然心動的動。
在這一刻,我幾乎忘記自己來是爲了什麼,看着華遠樹的臉有點呆了。他輕笑一聲,我纔回過神來,轉瞬間我就紅了臉。
沿着青石板的路一直向前走,直到太陽徹底落了下去,我停下來問:“他們有多少事也應該說完了吧。”
華遠樹一怔說:“我把他們忘記了。”說着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驚呼一聲,“遠煙十多分鐘以前給我發了信息,說咱們可以回去了。”
聽到他的話,我就知道他是成心剛纔裝作沒聽到手機響。
我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有一個未接電話和一條信息,程墨發過來的:傻丫頭,別讓華遠樹把你給忽悠了,記得早點回家,我先走了。一看時間,是程墨十六分鐘以前發過來的,原來我居然也沒聽到電話聲響。
一時間,我臉上有點訕訕的。一路無語的與華遠樹往回走,心裡莫名的就想到,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失神的表現,是因爲太投入了?看夕陽會看到投入?
回到餐廳時,華遠煙已經點好的菜,甚至菜也上齊了,她沒動筷子,坐在那裡規矩的等着我們倆,看到我們一起回去,她先是一怔,而後笑了笑說:“我還有事,你們慢慢吃。”
說完,華遠煙居然也站起來走了。
我極力挽留,她去意堅決,最後是華遠樹開了口說:“回去的路上慢點,不許任性。”
“知道了。”她笑道,笑得有點勉強,但最後臨走依然送給華遠樹一個加油的手勢。
華遠樹先幫我倒了一杯紅酒,用很認真的眼神望着我說:“其實,剛纔在花園裡,我是想求婚的。總覺得那樣美好的場景,要做點有意義的事。但是,我準備不充足,所以錯失了一次機會。”說到這裡,他停住,頓了一半晌用很緩慢的語氣,很鄭重的一字一字道,“阿紫,其實我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你,你給我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覺,記得我曾和你說過的孩子的生母嗎?你的某些地方很像她。”
我心裡咯噔一下,臉上努力維持着平靜說:“怎麼可能?”
“是啊,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是就一直有這樣的感覺。你和她,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不管是性格還是長相,都是完全不同的,但給我的感覺太熟悉了。我不知道自己對於你的愛是完全因你而生的,還是有一部分與這個有關係。但有一定我能確定,我是愛你。不管你像誰,我愛的是現在的你。”華遠樹又說,聲音在我耳邊遠了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