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怡走後,沈末在樓下站了好一會兒轉身上去,我爲了掩飾自己聽到他們的談話,在附近轉了一會兒纔回酒店。
一進門沈末就問:“剛纔你去哪兒了,打電話也不接。”
“下去看看……”我正說着電話在手裡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是華遠樹,來不及和沈末打招呼,我直接接通,“華遠樹,你把小如弄哪兒去了?”
“配型成功了,你在哪個酒店住着,我等一下去接你。”華遠樹直奔主題。
“不用了,你告訴我去哪個醫院,我自己過去。”我對他說,“另外有一個條件,把小如帶過去,否則我不會配合的。”
“是麼?如果你不配合,小如是不用配型都能給悅悅捐贈的。”華遠樹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想逼你,也不想說出這樣的話,但是你自己非要逼我走這一步的。”
“華遠樹,你卑鄙!”我罵道。
沈末馬上過來按住我的肩衝我搖了搖頭,示意我先別發飈。我知道剛纔自己太過激動了,馬上努力冷靜下來說,“那你必須讓小如見我一面。”
華遠樹猶豫了一會:“小如現在被奶奶帶去檢查身體了,估計你下午見不到,只要你配合一下,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所有東西。”
“我必須見小如,這是底線。”我馬上說。
華遠樹既然選擇給我打電話,那就說明對小如他下不去手,這是我唯一反擊的機會。
“我儘量,咱們下午三點見。”他說。
我掛了電話,沈末向我豎起手指說:“先冷靜,穩住他再說,咱們最好等一下暗中跟着他,或許能找到一點線索。”
下午兩點半我就到了指定醫院,等了二十分鐘華遠樹才姍姍來遲,等他從車上下來,我十分失望,因爲只有他一個人來了。
他看到沈末陪着我很吃驚,然後幾步就趕了上來問:“他怎麼來了?”
“我不過來,她等捐好骨髓以後是不是連個全屍都留不下來。”沈末一挑眉說。
華遠樹低聲說了一句誇張,然後對我說:“走吧。”
“小如呢?”我問。
“今天帶不出來,小如正在檢查身體,等檢查結果出來以後,我會讓她和你見面。”華遠樹說,“現在悅悅耽誤不起了。”
“不見小如,我不會同意捐贈的。”我說。
華遠樹有點被我激怒了,看着我的眼神一冷:“林靜言,我對你真的算是很有耐心的,看在你是孩子的媽媽上,我從來沒想過對你動粗,你最好別逼我。”
又變成我逼他了?這是什麼邏輯?
“小如還給我,一切都好說。”我固執起來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性格。
華遠樹懶得和我多說了,馬上轉身打了個電話說:“好吧,就按你們說的那樣辦。”
他掛了電話看向我說:“靜言,對不起了。”
我還沒能明白“對不起”這三個字的意思,從我們旁邊的緊急通道里就走出來一羣人把我和沈末圍了起來。
我這時才明白他們要來強的。
“華遠樹,我告訴你,這是法制社會。”沈末顯然也沒意料到會是這樣。
“對那個男的不用手軟。”華遠樹輕輕說了一句。
然後那羣人分成兩撥,一撥圍住了沈末,一撥圍住了我。我大喊着你們想幹什麼,卻一點用也沒有,手腳被分別架起來,然後轉瞬就被擡進了房子裡。
從緊急通道進去就有一張牀,我被強行綁了手腳放在牀上,直接往手術室推去。
我根本掙扎不動,手腳都被用寬帶子綁得緊緊的。
自身難保的時候,我也不敢想像沈末會怎麼樣。
醫生和護士早就在手術室等着,他們看到我被綁着送進來,絲毫也不覺得驚訝,直接開始抽取骨髓,後腰上的痛讓我想大喊,嘴卻被用膠帶粘着,只能發出野獸一樣的低吼聲。
“可以了。”醫生低聲和護士說着。
護士正準備停手,有一個聲音說:“多抽一倍的量出來。”
這個聲音我記得,是華遠樹。
我在一羣穿着消毒服的人中間找着他的臉,終於發現他站在最外圍,臉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對眼睛,冷冰冰地看着我說:“她不配合,我也沒辦法了。”
刺痛繼續,我真覺得自己都快被抽空了才停了下來。
“最好的病房,最好的治療,所有適用於她康復的藥都給用上。”華遠樹看着護士做着最後的消毒說,“她的命一定要保住。”
我瞪着他的時候,雙眼一定是發紅的,因爲我眼前的一切都像罩上了一層紅霧。
“林靜言,我是想對你好一些的,可惜你不配合,還成功的惹怒了我。”華遠樹在我被推出去時,伏下身子在我耳邊低聲說,“我會盡力讓你康復到原來的樣子,但是對你我再也沒耐心了。你以爲誰都配得上我的一個求字麼?我求過你嫁給我做孩子的媽媽,可惜你沒同意。”
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其實即使我能說出字,我對現在的他也無話可說,最多咬下他一塊肉而已。
華遠樹絕對有精神分裂,因爲他對我的態度前後差異太大了,這一刻的他就像是一個惡魔,披着人皮的惡魔。
我被推進了病房,然後有人解開了我嘴上的膠帶,四腳依然被固定在鐵牀上。
“幫我鬆開吧,依我現在的狀態肯定跑不了,何況我也需要康復一下。”我對準備出門的護士說。
這一路被推過來,我想了無數的辦法,一個也實施不了,忍到現在嗓子已經啞了。
人被打擊再打擊,然後打擊出慣性了,承受力超乎自己的想像。
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沈末怎麼樣了。
護士聽了我的話回頭看看我問:“對不起小姐,等您康復了再解開,這是剛纔那位先生的意思。”
“在這裡,花錢能買到一切嗎?”我問,語氣平靜。
“您是指……”她一回神明白了我的意思,“這是私立醫院,華先生是我們的大股東。”
我努力把自己的頭擡起來:“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剛纔和我一起來的那位先生怎麼樣了?就是在外面被他們攔住的那位先生。”
護士搖頭說:“我不知道。”
說完她直接走了,剩下我一個人躺在豪華的病房裡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我豎起耳朵想聽到關於沈末的聲音,努力了半天卻什麼也聽不到,這房間的隔音做得太好了。
沈末,對不起!我在心裡對沈末說。
如果不是上午聽到他和林樂怡的對話,我真的不知道他對我是什麼看法。他這樣的看法讓我覺得突然,而且有點無厘頭。
他現在一定出事了,否則醫院都會被他鬧翻的。
我擔心着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不由就睡了過去。後來我才知道,在點滴裡他們加了助眠的藥物。
這一覺睡了很久,醒來時還是在這家醫院。
我徹底絕望了,在這個陌生的城市。
我在醫院裡住了十五天,每天都打點滴吃藥,一日三餐有專人負責,各種滋補的湯湯水水一樣不差。
只有一條,我不能自己動,不管說什麼都沒人敢把我鬆開。
我被綁在牀上休息了半個月,每天下午三點有三個人扶我去散步。
中間華遠樹來過三次,我說了很多過火的話卻沒能激怒他,他站在牀邊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個由他擺佈的布偶。
“我完全好了,把我解開吧。”我對着護士不知道第幾百次請求了。
“不行,華先生說了……”
“現在可以解開了。”華遠樹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門一開他走了進來。
護士擔心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說:“華先生……”
“沒事,照我說的做。”華遠樹很淡定。
護士飛快地解開我手上腳上還有身上的綁帶,然後退了出去。
我活動了一下手腕慢慢從牀上坐起來,躺得久了這個動作居然讓我費了不少時間,好容易坐直了,我又努力扶着牀往地上挪。
“我讓他們每天陪你去散步,應該不至於有肌肉萎縮的情況發生,別裝了。”華遠樹一眼看破了我的僞裝。
我索性放棄僞裝,直接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來,看着手邊有沒有可用的工具,一邊對華遠樹說:“你來幹什麼?看我被你收拾得慘不慘?”
“你如果康復了,我就準備送你回內地了,在那裡你才最安全。”華遠樹說。
“哦,安全?我覺得只要離開你,我就安全了。”我對華遠樹說着,然後看上了一邊小桌上放的水晶花瓶。
“這段時間如果不是我讓人二十四小時看着你,你真沒這麼安全。”華遠樹看着我說,“我不會讓你有意外,你是孩子的媽媽。”
“那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你了。”我說着已經飛快地拿起了水晶花瓶,然後幾步跑到華遠樹眼前,話都沒說直接砸了下去。
我以爲能砸到他,沒想到他身手那麼好,居然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躲了過去。
“真的這麼恨我?”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