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怡看着我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對沈末說:“沈末,你這回終於撿到寶了,要是換你前幾任,進了珠寶店就算不看對戒,也不會空手出來的。”
沈末溫和的笑着,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說:“我也是這個感覺。”
我也看着他,眼睛裡都是甜甜的暖意。
林樂怡大笑,說被我們餵了一大袋狗糧,然後要求沈末請客吃飯,沈末滿口應下,然後帶着我們找了一家海鮮大排檔吃飯,被林樂怡笑話沈末小氣鬼。
何連成笑了笑,拉住她的手說:“樂怡,在沈末面前,吃飯的事你就不要說了,簡直太給我丟臉了。這間店如果不是沈末帶着你來,你至少要排兩個小時的隊。”
順着何連成的手指方向,我看過去,果然看到一隊人正在排隊等位。
沈末一笑,什麼也沒說。
我們從側門進店以後,有一個穿着白t恤牛仔褲的男人走過來,拍了拍的沈末的肩說:“還以爲你說來看看只是玩笑,沒想到居然真的來了。”
“不歡迎我?”沈末笑問。
那人連聲道:“哪敢,等你好久了。”
因爲沈末帶着我們,那人沒再多說,而是囑咐我們好好吃喝,有問題直接讓服務員去後廚叫他。
等到他走以後,沈末才說:“原來在帝都認識的朋友,是去無名居挑錯的,沒想到被官府菜折服,成了朋友。”
我和林樂怡等人對於餐飲完全不懂,也就沒再多說。
等到酒足飯飽以後,四人一起要回酒店,在路旁看到一家露天甜品攤子,沈末然後站住了,對我說:“要不要吃一例?”
我不由就眉開眼笑起來,這話問得太及時了。
林樂怡夫婦自然也是一起的,我們坐在最靠海邊的桌子邊,聽着海浪陣陣吃着甜品。
就在此時沈末對林樂怡說:“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正在輕鬆的時候,他說出要幫忙的話,何連成馬上認真起來。沈末見狀,不由笑道:“別這麼緊張,又不搶你家孩子。”
“孩子隨便搶,不搶我老婆就行。”何連成說。
氣氛就此又輕鬆起來,沈末輕聲說:“坐在咱們後面那個擋口的,距離咱們最近的那桌子上的人,看到了嗎?”
沈末早在來港的第一天就把跟着我的人指了出來,所以他一說我就知道是什麼事兒了,眼皮都沒往那邊看,反而馬上提醒何連成夫婦說:“別直接轉頭看,會被發現咱們發現他們的。”
他們兩個也屬於反應比較快的,聞言馬上又笑了起來,表情雖輕鬆,說出來的話卻不輕鬆:“那兩個人是誰?跟蹤?”
“沒錯,江薇薇的人。”沈末說,“程紫得罪江薇薇很多次,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是,她一直在等着程紫落單,想找點事兒。”
“那怎麼辦?江家在香港有權有勢,咱們根本沒優勢啊。”林樂怡滿臉是笑的說。
“我有個辦法。”沈末壓低了聲音對我們幾個說了一計劃。
聽完以後,我才知道沈末在帝都時就定好的計劃是什麼,用何連成和林樂怡扮成我們兩個先把這兩個人引開,之後我們扮成何連成夫婦去給程紫上墳。
這件事,是絕對不能讓程家知道,所以必須做到萬無一失。沈末對何連成千叮萬囑,千萬不要正面衝突,最後能夠半路甩開,直接回酒店,他準備找幾個當地的小混混給這兩人制造點混亂。
何連成一口應下,說包在他身上。
大家都是成年人,很清楚這件事的分寸,所以聽到他們應下來以後,我和沈末都鬆了一口氣。
先用何連成引開這兩人,再在半路讓小混混製造混亂,之後何氏夫婦回酒店,這一對時間我們正好把事情辦好,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最後,林樂怡多問了一句:“你們兩個裝成我們兩個的樣子,有必要嗎?”
“有,因爲明天我要去拜訪一個香港的朋友,他能在香港幫我打聽清楚江薇薇的事,而我不想讓江知道他的存在。”沈末說。
其實這話也不算全是假的,我們確定是要去看一個朋友,可惜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下林樂怡沒了疑問,笑了笑說:“放心吧,保證不會出問題的。”
關於我的身份,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真相,除此以外,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程紫,沈末從國外撿回來的異姓妹妹。
第二天早上往頭天一樣,我們八點半在酒店吃的自助早餐,然後回到房間簡單收拾,之後互換上彼此的衣服離開酒店。
因爲訂的房間是入着酒店內花園的,所以能看到樓下的車來車往,何連成和林樂怡乘坐的出租車剛駛出去沒兩分鐘,一輛黑色君威就跟在了後面。沈末站在窗口看了一會兒說:“就是這輛車,他們已經走了。”
我鬆了一口氣,天天活在別人的監控之下,雖然是善意的,說是爲了保護我不受傷害,卻一樣的讓人難受。
我們在房間約好出租,在酒店門口一分鐘也沒耽誤,直接就朝香港一個很知名的墓地開過去。
半途沈末看到有花店,讓車停了一下買了一束白色的馬蹄蓮,遞給我說:“她最喜歡的,只要她自己買花,挑的一定是各色馬蹄蓮。”
我接在手裡,不由就去猜想程紫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乾淨而任性,漂亮又張揚。
沈末走在前面領着我走過肅穆的墓碑,差不多走了十分鐘在一個墓碑前面站住,回頭對我輕聲說:“到了。”
他語氣很輕,就像怕驚擾了誰一樣。
我看到墓碑上什麼字都沒寫,只有一張女孩背影的照片,照片裡她穿着一件藍色的吊帶連衣裙,站在海邊,背對着沙灘,裙角與捲起的浪花連成一邊,讓人會產生一瞬間的錯覺,這個女孩是要回到大海里去。
只一眼,我就認出來照片上的人是程紫。
“程紫,我來看你了。”沈末說着彎下腰,輕輕撫了一下照片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繼續說,“沒經你允許,我讓另外一個人代替你活了下來,想讓她討回你們應得的一切。”
我沒說話,看着照片出神。
“我不知道你現在會不會後悔自己當初那一跳,如果你還活着,應該對那件事看得開了吧。”沈末語氣很溫柔,就像對自己最親密的人說話,眼角微微垂着,眼神專注,“有些事,你不在了,我只能臆想你的反應,我想你現在應該是討厭華遠樹的吧。我想報復他,其實也是爲了自己,因爲我覺得你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必須付出代價。站在你面前的,除了我還有一位姐姐叫林靜言,她曾給華家代孕,但是後來華家奪走了她另外一個孩子,還把她逼上了死路。在我眼裡,你們有共同的敵人。因爲華遠樹,她面容全毀,做燒傷治療的時候,我要求整容大夫把她整成了你的樣子,然後替你討回這一切。還有就是,我愛上她了,所以會和她在一起。但,兩三週前,你的父母來帝都找到了我們,以爲她就是你,想認她回去。”沈末說到這裡,停了很長時間,之後嘆了一口氣又說,“我們沒辦法拒絕,準備接受這次認親。”
他說完到這裡,似乎有些艱難,停下來。
四周一片靜默,我剛準備開口說話,沈末又突然開口,語氣有點急:“程紫,其實我說了這麼多,都是出於自己自私的想法。我不經你允許把別人弄成你的樣子,頂着你的身份活下去,如果這件事被你父母知道了,我們兩個也是死路一條。所以,不管從那個角度來說,我們都會接受這次認親。你放心,你父母那邊,我們會當成親生父母一樣看待的,就這樣吧,你要是恨或者不樂意,有報應的話都應到我身上。”
“不。”我忍不住開口,“程紫,代替你活下來是我自己的主意,如果你不樂意或者有恨,就恨我吧。我知道這個世界欠你什麼,我也知道華遠樹欠你什麼,所以我會替你討回來。你父母那邊,我肯定會好好照顧的,至於以後怎麼樣現在誰也不準。我今天來,一是和你見個面,二是向你說明這一切。”說到這裡,不由苦笑。
沈末剛纔最後一句話說得對,我們的目的是自私的。把所有的客套話,所有的冠冕堂皇都剝了去,我和沈末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
靜默下來,我看着照片裡女孩完美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卑鄙無恥。
“程紫,謝謝你!”沈末最後說完了以後,自己再也不忍心在這裡呆下去,轉身就離開了。
我把手裡的放花下,自己蹲了下來,用手清潔了一下墓碑前面的石臺,輕聲說:“程紫,其實不用沈末說我也知道,頂着你的名頭我用了太多屬於你自己的東西。如果有下一輩子,欠你的這些,我還。”
原本我來的目的不是這個,可是在一個已故的人面前,我真的再也裝不住完美的僞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