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號角聲在晨曦中的蒼穹之上回響,一抹光芒逐漸從東方照亮了依舊瀰漫着薄霧的大海,迎面吹來的海風將船頭上的烈焰蒼鷹旗幟吹動的獵獵作響,彷彿是在和那回蕩在天際的號角聲相互應和。
迎着那依舊殘留着寒意的黎明,一艘遠征軍的戰艦劈波斬浪的行駛着,被海風灌滿的白帆鼓鼓的張起,白色的浪花不停的從船體兩側飛濺而起,在一片寂靜的大海上留下不爲人知的痕跡。
“全軍集合——!!!!”
一聲粗野的吼聲打破了船上的安詳,原本靜悄悄的甲板下面立刻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和驚呼聲。站在艦橋上的愛德華一聲不吭的拄着劍,身上的黑色大氅迎風飄擺,讓這個略微瘦削的黑髮年輕人終於變得開始有些威嚴了。
就連站在他身後的小古德溫好像也與有榮焉似的,緊握着旗杆的侍從高高的挺着自己的胸膛,一頭漂亮的黑色捲髮也被吹得亂成一團,卻還渾然不覺得緊繃着臉,彷彿稍稍動一下都擔心會讓人覺得他沒教養似的。
僅僅一刻鐘之後,整艘戰艦上所有的士兵們全部都在甲板上排成了一個大方陣。一身黑色罩衣鍊甲的聖樹騎士布萊克·哈勃表情堅毅的走到愛德華面前,鐵靴在甲板上陣陣作響:“以光輝十字的名義向您致敬,愛德華·威特伍德副將,士兵們已經全部集合完畢!”
“能夠和您一起並肩作戰,也是我的榮幸。”對於這位聖樹騎士團的長輩,愛德華還是保持着相當程度的尊重,謙遜的微笑着說道。布萊克·哈勃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就走上樓梯,站在了愛德華的身後。
看着這些在甲板上排着整齊的隊列,等待着自己下令的士兵們,愛德華就忍不住升起一種自信的狂妄——他清楚這支僅僅數百人的軍隊只是臨時組建的,等到戰爭一結束就會被遣散,但是現在他們都是自己的部下,這些人就是屬於他榮耀和權力的開始!
一百名聖樹騎士團的精銳軍士,六十名白銀之血傭兵團旗下的西海岸重裝矛兵和六十名長弓手,外加一個百人隊的戍衛軍團步兵——這支百人隊是最後才加入到愛德華麾下的,多米尼克使者團遭遇暴動的那天他們也正好在場,和愛德華算是認識。
跌宕起伏的甲板上,愛德華輕輕舉起長劍向下一砸,鋒利的劍鋒刺進了甲板的木縫中:“我相信你們在走上這艘船之前就已經知道我們去做什麼,我相信你們也清楚接下來的戰鬥會有多危險,所以我不打算瞞你們——就像萊昂納多爵士沒有欺騙過你們一樣。”
“我們的第一戰將會是奪下號角堡——這是一座小的可憐的島嶼外加一座小的可憐的要塞,它的城門脆弱到找一頭山羊也能撞開,我相信你們一定也沒有問題!”
甲板上的大頭兵們紛紛笑了出來,一個個面露喜色得意洋洋的翹着嘴角。
“戰鬥的關鍵在這之後——現在敵人恐怕還不知道我們的遠征軍已經兵臨城下,但等到我們奪去號角堡,他們就是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愛德華的表情依然很平淡:一旦得知這一消息,璨星城的軍隊一定會拼盡全力奪回這座城堡,到那時候的我們,就和現在的號角堡守軍是一個下場了。”
剛剛還氣氛輕鬆的甲板上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但是愛德華卻沒有露出任何要停下來的意思:“但是即便如此,我們依然可以憑藉着地勢堅守——那畢竟是一座城堡,哪怕只有幾百人也可以堅守許多天,被遠征軍圍攻的璨星城絕對不可能派出太多的軍隊前來圍攻我們,如果光輝十字保佑,我們甚至可以將他們殲滅在號角堡的沙灘上!”
“但是接下來的戰鬥就不是那樣了——等到他們東方的援軍趕來那纔是我們真正要戰鬥的時刻。也許我們很多人都看不到勝利的那個清晨,也許敵人會將我們和號角堡一起夷平。”愛德華吼了出來:“但勝利必然是我們的!”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人不滿——沒錯,在這座號角堡上你們得不到和犧牲等同的榮耀,在這裡戰鬥沒有人會爲你們歡呼,但是以光輝十字的名義我向你們保證,只要任何一個人活下來,他就能擁有和第一個衝上璨星城的戰士等同的戰功!”
“你們想出人頭地嗎,想要得到兩倍的軍餉和三倍的退役薪酬嗎,想讓自己的家人從東城區的貧民窟裡搬出來,住進乾淨漂亮的公寓裡嗎?那就跟着我拿下那座號角堡,然後守住它!”愛德華一把將鋼劍從地上拔出來,冰冷的劍鋒指向了所有人的目光,一字一句的念出來:
“遠征軍的弟兄們,在這柄劍前面跪下來,然後向我宣誓效忠——任何不願意和我並肩戰鬥到最後一刻的,請現在就從這艘船上離開吧,我們不歡迎膽怯者!”
………………“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你……稍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孤身一人從甲板上走下來的愛德華,帶着些許調笑意味的看着同樣形影單隻站在那兒的希雷爾·萊特蘭奇——白銀之血傭兵團的女團長,身上揹着她那柄大的誇張的鋼劍,抱着右腿坐在木桶上。
大概是因爲特別的緣故,在穿越到了這個詭異的世界後,愛德華極少看見有人擁有和自己一模一樣黑髮黑眸的存在,即便有少數黑頭髮的傢伙,也是像小古德溫那樣的捲毛;至於黑色瞳孔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這些許的特別感給了愛德華好奇心,讓他忍不住稍稍調查了一下這位女傭兵——父親是多米尼克巫師,母親則是西海岸著名的女樂師,一個稍微特殊的家庭。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幹上這行的,但是能以一個女人的身份當上團長,就足以證明很多東西了。
“某位副將大人不是曾經說過嗎,傭兵只要乖乖領錢,然後服從命令就可以了,正義或者邪惡什麼的與我們無關。”雖然依舊是那張略微淡漠的臉,但是愛德華依然能從她的嘴角看到些許的嘲諷:“我也只是服從命令而已,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你不會是那種單純爲了錢去戰鬥的人,當然如果可以這樣最好。”愛德華輕輕抿了抿嘴角,目光冰冷的慢慢接近着這個紫發女人:“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希雷爾輕輕哼了一聲,卻沒有要回答愛德華的意思:“昨天晚上你在來找我們的時候,許下了一大筆的酬勞,但是……你並沒有那麼多錢,對吧?”
“哦……爲什麼會這麼想?”
“直覺,雖然也有猜的成分。”希雷爾輕聲答道:“一看就知道你是那種真正有過窮日子,或者遇過難處的傢伙,真正的有錢人才不像你那樣給酬勞呢——米內斯特家的小少爺直接給了我們一萬銀幣問願不願意接下這份工作,纔不會說的像你那麼細緻。”
“……不要懷疑我的能力,只要我答應了就絕對不會反悔,你們會得報酬的。”愛德華稍稍沉默了一下:“但是你依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不,這就是我的答案——即便知道你付不起錢的情況下,我依然願意答應你。”希雷爾抱着肩膀,輕輕擡了擡下巴:“看到沒有,和一個傭兵談正義與否並不是什麼滑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