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威特伍德,我知道是你!”
金髮少女站在花園裡毫無顧忌的大喊着,緊握着雙拳盯着那個正要離去的背影:“把臉轉過來,如果你不是個懦夫的話!”
黑髮少年站在了原地,慢慢的將雙手背在了腰上然後轉過身來,目光出了奇的平靜:“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艾倫·克溫小姐?”
“我剛纔全都聽見了,你說的那些話。”艾倫的表情相當的蒼白,也許是夜色的緣故,甚至都看不出這位永遠不服輸的少女究竟是在哭泣還是在微笑:“還有你做的那些事情,羅倫斯爵士也全部都告訴我了……謝謝你。”
“如果我剛剛說的話傷害到了您,希望可以得到諒解。”愛德華沉了口氣,輕輕的開口說道:“當然如果有什麼方式能夠補償,我也願意儘量去做。”
“你要補償的可不僅僅是這麼一點點……”金髮少女緩緩低下了頭,肩膀似乎在劇烈的顫抖着,雙手緊緊的攥着拳頭,而且攥得那麼用力。
“艾倫·克溫小姐,您……”
“你爲什麼要出現!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艾倫突然揚起頭,金色的馬尾辮和淚花一起在冰冷的午夜中飛舞着,右手直接拔出了細劍,帶起一抹銀光襲來!
冰冷的劍鋒停在了他的面門前,愛德華面無表情的盯着那不停的顫抖着的劍尖,少女已經哭成了淚人,卻還在惡狠狠的瞪着愛德華,貝齒緊緊的咬着下脣,和愛德華那雙深邃到好像連一丁點兒波動都沒有的眼睛對視着。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出現……我都已經接受命運了,爲了家族爲了母親犧牲一切,我明明都已經做出了抉擇……”艾倫的聲音裡帶着哭腔:“爲什麼……給了我希望還要親手再去掐死它?!”
“鐺——!”精緻的細劍掉在了地上,哭泣的金髮少女慢慢的蹲下了身體,愛德華卻突然上前一步,有些粗暴的雙手直接將艾倫託了起來,看起來玲瓏有致的嬌軀卻輕盈的好像一根羽毛似的,彷彿只要稍稍用力,就會將這件完美的藝術品破壞掉。
少女終於停止了哭泣,紅彤彤的眸子很是委屈的看着愛德華,看着他俯下身子,慢慢的將自己的細劍從地上撿了起來,輕輕的掂着,握起自己的手掌慢慢握住了劍柄,臉上露出了無比自信的微笑。
“您永遠都不會失去希望,而我也不會將它奪走——就像我承諾過的那樣,就像我曾經做過的那樣。”愛德華輕聲說着,眉目之間的神情彷彿那些都是理所當然的一樣:“您永遠都有選擇的權力,沒有人可以逼迫您做什麼。”
這當然是胡說,即便是愛德華破壞安傑麗卡夫人把艾倫嫁給路斯恩的計劃也是有目的——但是完全沒必要這麼說出來,冷冰冰的事實永遠沒有溫柔的謊言更容易撫慰傷疤,尤其是在對方其實很清楚的情況下。
鮮紅的霞雲浮上了金髮少女的面頰,剛剛還委屈的少女一下子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緊張的連半句話都說不清楚,惡狠狠的瞪着愛德華:“你、你你……你又在那裡哄我開心,是啊,艾倫就是那麼傻那麼好騙,讓你這個混蛋騙得團團轉!”
“愛德華·威特伍德,我現在鄭重其事的告訴你——我,艾倫·克溫永遠不會是任何人的棋子,也不是什麼禮物或者花瓶,我是海牙堡的繼承者,註定高舉着黑底盾槍旗戰鬥的人!”少女紅着臉,卻是那麼意氣風發的朝着愛德華大喊着,而且是理直氣壯:“你願意成爲我的騎士,然後一生一世的保護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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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委屈、緊張、羞恥……愛德華不明白爲什麼自己能從少女的眼睛裡面讀到那麼多的東西,但他倒是很清楚,面前的艾倫究竟在期待着什麼,而自己也很樂意那麼做。
“如您所願,我尊貴的艾倫·克溫小姐。”愛德華右手撫胸半跪了下來,微笑着托起少女的右手,輕輕的親吻着她的指尖:“我會永遠保護您,永遠不會拋棄您——光輝十字將會驗證我的誓言,而這份誓言將會永遠持續下去,直至您解除它的那一刻!”
不停的顫抖着的少女,將自己的細劍搭在了愛德華的肩膀上,空冷冷的月夜沒有星星,更沒有觀禮的人,只有兩雙相互注視着的眼睛,將對方的身影和表情印在了上面。
………………“這麼說,你已經把愛德華說服了?”霍拉德輕聲詢問着說道:“答應娶艾倫·克溫,然後繼承克溫家族的頭銜和身份。”
“不是我說服的,是艾倫表妹她自己,徹底征服了那個傲慢的自大狂!”路斯恩對於愛德華依舊沒有任何的好感,尤其是在他自己被那樣“羞辱”過之後,他只想永遠和這個傢伙說再見:“您真應該看看,愛德華爵士跪在表妹面前宣誓的樣子——哪怕是向光輝十字祈禱也就不過如此了。”
霍拉德看着有些氣急敗壞而失態的路斯恩,卻沒有多少感同身受的憤怒,反倒是慶幸——因爲自己過度的呵護,這個孩子很少體會過和真正的強敵較量究竟是什麼樣的感受,而愛德華·威特伍德會是一個很好的練習靶子,鞭策他讓他進步。
“你該不會真的以爲,是因爲所謂的真愛,所謂的感動讓愛德華接受了你的表妹吧?”霍拉德輕聲反問道:“還是說你覺得,你所提到的那些身份、地位還有上層貴族的遊戲規則,這個傢伙全部都一竅不通,他的傲慢僅僅是因爲不願意接受施捨?”
霍拉德帶着幾分好笑的表情看着路斯恩,這個年輕的金髮青年也漸漸明白了過來……愛德華·威特伍德,是像格林·特恩那樣固執而且忠誠的騎士嗎?顯然不可能!
突然感覺到自己被羞辱了的路斯恩緊咬着牙關,沮喪的面色好像是正在脫水的魚一樣:“那、那他爲什麼還要這麼對我,難道就只是因爲我說自己很討厭他,嫉妒他?!”
“因爲他是愛德華·威特伍德,而徹底激怒你就是他想要看見的。”老人忍不住搖了搖頭:“你居然連這一點都沒有看出來,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愛德華·威特伍德,這是一個傲慢、自以爲是、並且有着瘋狂野心的傢伙,但同時他也是極其的理智,擁有一顆永遠平穩跳動的強大心臟……這個傢伙所有的感情流露,都只是他用來欺騙別人的幌子——從第一眼看見這個年輕人的時候,霍拉德就感覺到自己看見了一頭血狼,一頭無比飢餓卻躲在叢林深處,等待時機的怪物。
但是和這樣一頭怪物合作也沒有什麼不好,最起碼愛德華已經證明了他自己的能力,總好過和那些雖然忠誠卻一無是處的傢伙,難道不是嗎?
“他之所以會這麼做的原因,就是想要告訴我們——他會繼續履行約定,並且成爲海牙堡的領主,但是絕對不會成爲米內斯特家族的附庸或者臣屬,一個大膽而且十分狂妄的做法。”老人輕聲說道,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終有一日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但是現在……我們需要這個狂徒來對付尊貴的納法里奧·布林狄希大人,所以先讓他得意一段時間吧!”
“尊貴的納法里奧大人是一個狂熱的愛國者,但卻不是一個手段圓滑的外交專家,如果按照他的方式去和多米尼克談判,用不了一個月都靈就會正式向那個巫師王國宣戰,那樣的結果絕對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我們必須要拖住他!”
路斯恩點了點頭,這點他也非常清楚:“那麼霍拉德祖父,我們應該怎麼做呢——現在半個都靈城都已經將多米尼克視若仇敵,如果在這種時候我們站在他們那一邊的話……”
“半個都靈城都將多米尼克視若仇敵,不等於半個王國都這麼看——聖樹騎士團不會願意看到南方發生大規模的戰爭,所以就等於整個東境都會反對;南方的領主們也會反對,因爲開戰之後王國一定會加稅,作爲重要的糧產地,他們絕對逃不掉。”
“但是隻要賀拉斯陛下開口,一切都是妄談!”路斯恩表情十分的無奈:“這羣都靈城土生土長的貴族簡直連半點常識都沒有,難道他們認爲冬季到來之後,王國還能從什麼地方招募到士兵,頂着寒風暴雪和缺吃少喝的風險,坐船跨過半個世界去和嚴陣以待的敵人戰鬥嗎?!”
金髮青年的表情裡全都是糾結和不解,但是霍拉德·米恩斯特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愈發老態下垂的面頰突然揚起了一抹微笑,像是下意識的用雙手撐起身體從椅子上站起來,路斯恩趕緊過去攙扶着。
“看來我們的納法里奧·布林狄希大人,也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忠誠……或者說,他的忠誠不在賀拉斯陛下的身上。”霍拉德有些意外的看着路斯恩:“他曾經和我說起過一次,我原本還只是當成他在放狠話。”
“馬爾凱魯斯的烈焰蒼鷹將會從大地的南方騰空而起……原來是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