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利刃、滾燙的鮮血、嗆人的煙塵……混亂的廝殺在嗜血的吶喊聲中席捲着整個星光之壁,瀰漫在滾滾黑煙中的血腥臭味充斥着愛德華的眼睛裡和鼻子裡,彷彿是點燃乾柴的烈火般讓他原本平靜的心跳開始急劇加速!
“鐺啷——!”利刃的撞擊聲帶起一閃而過的火光,愛德華的雙手緊握着一柄嶄新的騎士長劍,銀光閃爍的劍鋒帶起一聲淒厲的慘叫直接捅穿了面前敵人的後背!
這個比愛德華還小一點兒的多米尼克少年哀不停的掙扎着,被貫穿的胸膛還在不停的噴涌着鮮血,緊攥着劍柄的愛德華直接猛地一擰,殘破的身體順着慣性直接被拋了出去,砸在了另外一個民兵的身上,兩個悽慘的叫喊聲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混戰的城牆下面。
雪亮的刀鋒從眼前斬下,愛德華的右手近乎本能的猛然揮起,狠狠的砍進了那隻揮刀的手臂,鋼劍撞擊骨頭的滲人聲響和慘叫聲同時傳來!
眼睜睜看見自己手臂上的肌肉被切開的僱傭兵壯漢大聲驚呼着,連盾牌都不要了,想要向後躲開,就看見那有着一雙黑色眼睛的都靈騎士已經再一次揚起了那柄長劍,呼嘯而下的劍鋒在自己的身前留下銀色的殘影,被切開的身體猛然一輕,就發現自己的頭顱已經飛到了半空中!
真是懷念安傑麗卡夫人送的那柄灰色長劍呢,愛德華的嘴角翹起些許的無奈,看了一眼手中已經滿是崩口的騎士劍——如果是自己原本那柄佩劍的話,恐怕剛剛就能直接斬斷那個僱傭兵的的手臂了。
不過很可惜,那柄劍在號角堡遺失了。雖然後來愛德華在那裡尋找過好幾次,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八成是被某個紫帆傭兵當成戰利品給偷偷藏起來了。他也只好隨手找了一柄某位陣亡的騎士遺留的武器用。
但只要能夠殺人,武器如何都不是最重要的,自信的笑容再一次從愛德華的面頰上揚起,側身躲開對面刺過來的戰矛,猛然擰過身的而後反手揚起劍鋒,木質的槍柄應聲而斷,抓起斷槍的愛德華一腳踹斷了倒地慘叫的槍兵脖子,邁開步子走向已經不遠的塔樓。
看到愛德華離開的身影,希雷爾·萊特蘭奇一聲不吭的跟了上去,碎碎的紫發下面那雙同樣漆黑的眸子裡帶着無比堅定的光芒。
“殺啊——!”傳令官吼叫着武器手中的戰斧和盾牌,被血水浸染的眼睛盯着那個好像送死一樣的黑髮騎士和女傭兵,不甘的大聲吼叫着:“都跟我衝上去,保護那個黑頭髮的都靈騎士——衝鋒,衝鋒啊紫帆傭兵團的戰士!”
帶着滾燙熱血的吼聲穿透了廝殺捲起的塵埃,如同浪花般的紫帆傭兵們挺起盾牌狠狠的撞翻了身前的敵人,反手握着鋒利的投槍扎穿了對方的胸膛,滿眼猩紅的聽着對方淒厲的哀嚎聲,咆哮着在城牆上發起了衝鋒!
沉重的盾牌、鋒銳的投槍、雪亮的彎刀……古老的璨星城城牆上,這場同樣是多米尼克人之間的戰鬥,拿着同樣武器用着同樣戰鬥方式的兩支軍隊也終於開始分出了優劣,負隅頑抗的璨星城民兵們,絕望的撲向衝鋒的紫帆傭兵,但下場卻是被沉重彎刀斬下首級,亦或是在槍林之中被撕扯成一灘血肉。
越來越多的紫帆傭兵們順着攻城梯衝上城牆,陷入混戰之中的守軍們在血泊與屍骸之間節節後退着,原本長滿了青苔的牆壁和城垛,都已經被燃燒的烈焰燻黑,噴灑在上面的鮮血也開始逐漸凝固。
擔任城牆守備官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僱傭兵扶着塔樓頂端的垛口,此時正面如死灰的望着城牆下的紫帆傭兵團勢如破竹的攻破原本堅固的防禦陣線,一個接着一個民兵百人隊潰散,慘叫着哀嚎着,如同羊羣一般被敵人屠殺!
儘管知道這面城牆根本守不住太久,但是他依然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快就已經攻了上來,精心準備的投石機根本沒有打擊敵人的氣勢;而被自己訓練了這麼長時間,已經很有信心的重步兵方陣,在精銳的紫帆傭兵面前居然連兩三刻鐘都撐不住!
“快射箭,射箭!”儘管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但是老傭兵依然沒有撤退的打算,不停咳嗽的嗓子還在拼了命的大喊着:“射死這羣該死的叛徒,射死他們!”
“大人,都靈人已經衝進塔樓裡面來了!”一個斷了一隻手臂的百夫長掙扎着從樓梯下走上來,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大聲喊道,聲音裡都帶着淒涼的嘶啞:“士兵們都快被殺光了大人,我們快逃吧!”
“逃,你想逃到哪裡去?”老傭兵嘴角一橫,看了一眼周圍同樣都是滿臉懼色的士兵們:“一旦他們攻佔了這裡,半個璨星城都完了,更別說那些都靈人還在進攻北城牆和港口,那裡也好不到哪去——我們根本無處可逃!”
悲憤的老傭兵拿起了自己的武器,衝着那些還在恐懼中掙扎的民兵們大喊道:“與其躲起來然後被像畜生一樣宰了,或是當俘虜抓起來折磨的生不如死,然後在不知道哪個礦坑裡嚥氣,還不如死在戰場上!”
“不怕死的,都跟我來!”拿起盾牌和投槍,老傭兵朝身旁的士兵們呼喝着:“好好‘招呼’下面的都靈人,反正都是一死,跟他們拼了!”
“那還真是在下的榮幸,勇敢的守備官大人。”一個帶着股悠哉悠哉調調的聲音從塔樓的樓梯下面傳來,剛剛還熱血沸騰的老傭兵和他的手下們一下子渾身顫慄,好像雙腿都被凍住了似的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顫巍巍的目光看着走上來的身影。
“還請原諒我不請自來了。”微微喘着氣的愛德華,翹着嘴角一步一步從樓梯下走了上來,拿着一塊已經**的亞麻布擦拭着滿是血跡的劍身,漆黑的目光始終沒有從老傭兵的身上移開:“但是我想您應該不會介意的,對吧?”
還沒等着他們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樓梯下又傳來一陣紛亂的踏步聲,成羣結隊的紫帆傭兵們蜂擁着衝上了塔樓,一個個身上都帶着血跡,極其迅速的將這些已經完全孤立的殘兵們包圍了起來,舉起盾牌和彎刀簇擁在愛德華的身側。
“尊貴的愛德華·威特伍德大人。”依舊是一臉不情願,紫帆傭兵團的傳令官依然走了過來,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擡頭看着這個自己又懼又恨的傢伙:“塔樓裡面所有的敵人都已經被肅清了,大門也已經堵死,敵人的援軍一時半會兒是衝不上來了。”
說着,他還朝身後的殘兵瞥了一眼,:“等將這些敵人統統殺光,城牆就是我們的了!”
“不要用這種語氣,我們來這裡並不是爲了殺人,我們來這裡是爲了‘正義’。”帶着幾分調笑的加重了語氣,愛德華將佩劍插回鞘中朝着老傭兵走了過去。
“啊啊啊啊——!”一個剛剛從驚恐中清醒過來的璨星城民兵絕望的尖叫着,像是瘋癲了似的一把搶過身邊弟兄的手斧,衝着愛德華撲了上來:“去死吧,去死吧你這個都靈狗!”
“噗——!”還沒等他跑出兩步,漆黑的箭矢就從他的耳朵裡貫穿了腦袋。有些詫異的愛德華側過頭,面無表情的希雷爾就站在不遠處,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長弓。
愛德華笑了笑,帶着無比誠懇的表情站在了老傭兵的面前,注視着那張已經被嚇傻了的臉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那麼,請您投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