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北多米尼克海依舊涌動着初春時節的陣陣冰寒的潮氣,烈焰蒼鷹旗幟下滿載着整整一船貨物的三桅戰艦隨着陣陣的海浪上下浮動着,帶着大檐帽的船長掌着舵盤還一邊大聲喊着口令,甲板上不停忙碌的水手們比在陸地上跑動的還要穩當,鼓脹的白色麻布船帆在陽光下顯得相當的刺眼。
站在甲板上的小古德溫緊張的盯着遠處的海平線,狀態有些萎靡不振——儘管天生的多米尼克血統讓他相當適應在海上的日子,但並不等於小侍從不知道什麼是害怕,在大海上遭遇什麼不測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就連身爲商會會長的父親,每次在商船出海的的時候,都要到光輝十字聖堂外爬一邊臺階禱告才能放心。
大海上的水手們是光輝十字最虔誠的信徒,而沒有比一條船上的水手們更加團結的了。對於小古德溫來說這是他目前短暫的人生當中第一次肩負起如此重大的責任,想起這個他就忍不住擔驚受怕起來,完全沒有了原本應該的伶俐和聰慧。
這一趟實在是太過一帆風順了,從出發到海牙港的旅途上雖然幾乎和風暴相遇,但最後卻是有驚無險甚至提前抵達了海牙港;而自己居然還那麼幸運的遇上了艾倫·克溫小姐,只花了三天的時間就買到了所有需要的貨物,而且價格還相當的低廉;
太順利了,真的是太順利了,不應該這麼順利的……小古德溫幾乎是越想越害怕,這種時候他已經不怕自己會死了,早在願意跟着愛德華一起遠征的時候他就已經做足了準備,甚至還給母親和父親寫了封遺書,因爲他堅信自己只要跟着這位愛德華爵士,一定能獲得遠遠超過一個商會會長的成就。
他擔心自己會數百……如果就因爲自己沒能夠及時將這些重要的物資送過去,結果號角堡陷落,遠征軍被兩面夾擊的奧托維克家族擊潰,都靈王國顏面盡失——想得越多小古德溫就感到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前所未有的壓力讓小古德溫甚至連睡覺的心思都沒有了,滿是血絲的眼睛沒日沒夜的盯着那一望無際的海平線,只爲了能夠早一點兒看到號角堡上還掛着的烈焰蒼鷹旗。
“都看了一天了還沒看夠嗎,我的小大人?”船長爽朗的大笑着:“還是趕緊回去睡一覺吧,明天早上就能到了——說不定那時候你正好睡醒了呢。”
“我可是聽說了,咱們的這位愛德華·威特伍德副將可不是什麼普通人——血旗兄弟會就是被他一個人剿滅的,還有之前光輝十字聖堂的暴動,要不是他那位王子殿下早就沒命了!”道聽途說的船長相當興奮的侃侃而談着:“這位大人肯定是受到了光輝十字庇佑的,就連咱們這艘船也被連帶着受到了保護呢,這一路上連大一點兒的海浪都沒有……”
“那可不一定,要知道天氣什麼的最說不準了。”緊張的小古德溫忍不住多說了幾句:“誰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碰見,要是倒黴的話說不定今晚……”
“別說了!”船長突然暴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嚇得小古德溫有些怔怔的:“您沒聽說過嗎,在大海上烏鴉嘴那可是最靈驗的東西,要是萬一真的被您給……”
“鐺、鐺、鐺……”急促的撞鐘聲打斷了談話,幾乎同時被嚇了一跳的兩個人立刻擡起頭看過去,桅杆頂端的橫木上的瞭望手拼命的敲着警鐘,右手指向遠處的海面上。
“有船從那邊來了,是多米尼克的斜帆戰艦!”站在橫木上的水手近乎歇斯底里的大聲呼喊着:“敵艦來襲,敵艦來襲!”
果然不會是那麼一帆風順的……小古德溫臉色都快哭出來了,飛快的撲倒左側舷上朝着遠處的海平線上極目眺望,濃密的海霧當中,一艘掛着多米尼克斜帆的船正朝着這邊駛來。
還好,只有一艘船罷了,小古德溫這麼安慰着自己,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雖然多米尼克的斜帆戰艦一向都是以短距離內的速度聞名,但是現在就算它衝上來也用不着怕他,這艘船上可是有整整……
不僅僅是小古德溫一個人,幾乎所有甲板上的水手們都瞪大了眼睛,猛吸了一口氣差點了臉眼珠子都掉了出去——彷彿是從地獄中跑出來的惡魔,一艘一艘的斜帆戰艦緊隨着第一艘接二連三的從海霧中逐漸露出來。
這根本不是什麼一艘敵艦,這就是一支艦隊!
“敵艦來襲——!!!!”桅杆橫木上的瞭望手近乎絕望的大喊着,那模樣幾乎都快要哭出來了似的。整個甲板上完全慌亂成一團,瘋了似的水手們拼命的四處尋找着可以拿來用的武器,甚至還有不少大喊着要棄船逃跑的。
而就在不遠處的海面上,跟在一艘紫色風帆旗艦後面的多米尼克艦隊,似乎也已經發現了這艘打着烈焰蒼鷹旗幟的戰艦,伴隨着“隆隆”鼓聲,原本位居兩翼的長艇立刻加快了速度,放下了長槳全速開進而來。
“他們要殺過來了,他們要殺過來了!”船上的水手們絕望的抱着腦袋大喊着,對方至少有十幾艘船,幾乎是壓倒性的數量——要是被抓住了根本不可能贏!
“都別給我喊了,慫的像個該死的娘們似的!”緊緊抓着舵盤的船長大聲喝罵道:“看看你們這幅模樣,你們真的是海馬港出來的漢子嗎?!”
“你可以隨便罵我,但是你不能說我不是海馬港的人!”一個嚇得半死的水手突然站起來,挺着脖子反抗道:“我父親就是海馬港的,我爺爺給米內斯特家當過侍從,還參加過多米尼克大海戰,他老人家在船上被多米尼克的雜碎活活燒死了!”
“那就讓他們看看你這幅熊樣,沒碰見那羣該死的雜碎就尿了,還敢自稱是海馬港的漢子?!”船長還在不屑的罵着:“三十年前我們能幹翻他們,今天我們一樣能;誰想讓這羣該死的玩意兒見識一下都靈人厲害的?”
“吼嘞——!!!!”水手們高聲大喊着。
“風向對我們有利,今天我們就先讓這羣傢伙們看看,都靈人的戰艦能跑多快!”怒吼的船長狠狠的將舵盤一轉,原本還在平穩行駛着的戰艦像是撞到了牆壁一樣整艘船劇烈的晃動着,迅速在海面上打了一個彎,沉重的青銅撞角打碎了迎面撲來的海浪,化作了潔白的浪花在空中飛舞着。
有了主心骨的水手們似乎也找到了動力,根本用不着什麼命令就已經各自在船上找到了崗位,喊着各種各樣的口號忙碌了起來,就連堅固的甲板都被他們踩得咚咚直響,彷彿是在呼應着多米尼克人的戰鼓聲。
緊緊追擊着的多米尼克艦隊似乎也已經發現,或者說早就預料到了他們會逃,幾十上百枝被點燃了的火箭拽開黑色的煙塵飛射而來,但卻因爲距離的緣故大多數僅僅落在了海浪之中,僅有的幾枝命中了也不過是插在了側舷的護甲上,直接熄滅了。
船上的水手們立刻高興的歡呼了起來,甚至有不少人朝着後面的船十分下流的比劃着各種姿勢,氣氛一下子高漲了許多。
“這樣看來,說不定能夠逃跑!”小古德溫像是鬆了口氣似的,有些激動的朝船長說道:“對吧?!”
“說不定吧,但勸您別抱那個希望。”船長的臉色暗了下來,小聲的說了一句:“因爲他們不可能被甩掉的!”
(嗯……之前被好友吐槽主角莫名其妙的冷酷兇殘,說空空就喜歡寫這種性格極端的主角,《榮耀旗幟》的狄奧多完全是個聖母系什麼的,我倒是已經儘可能讓愛德華比較正常了。話說你們都注意到了韋伯·亞歷山大的名字啊,其實愛德華身上我也用了梗的,威特伍德就是“winterwood",冬木的意思——沒錯,我就是老虛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