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大多數軍團的旗團長們並不清楚愛德華究竟要做什麼,但既然現在已經向愛德華宣誓效忠,那麼執行這位首席掌旗官的命令也沒有多少問題——何況只是整頓和訓練,並沒有要求他們現在就出城和那些該死的野蠻人部落開戰。
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愛德華對這支軍團的要求近乎達到了苛刻的地步——他甚至越過了所有的百夫長和旗團長們,直接向那些擔任教官的聖樹騎士團軍士們下達了命令,完全按照騎士團的訓練嚴格程度來組織,要求到每一個人的頭頂上!
對於整個戰旗軍團的士兵和基層軍官們來說,這才只是噩夢的開始。聖樹騎士團的訓練嚴格標準簡直超出了這些人的想象;要知道就算有整個東境作爲支撐,整個騎士團的總兵力也沒有超越過兩個軍團的數量,那還是歷史上人數最多的時期,大多數時間內連一個軍團都不夠。
這樣的一支軍隊,卻是整個王國東境安全的絕對保障,而且經常還必須跟隨烈焰蒼鷹旗南征北戰——至少墨瑟.凱恩就曾經參加過十幾年前的北方戰爭,並且屢立戰功。
現在的愛德華擁有極其充沛的輜重補給,武裝兩個軍團都夠用,他現在最不怕花錢。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堅守城池要塞,並且也能在野外和敵人正面廝殺的軍團——而對於這些大頭兵們來說,只要能夠吃飽喝足,並且有錢攥在手裡,哪怕嘴上再怎麼牢騷也心甘情願。
“一個月的整訓,還不能夠讓整個軍團真正變成一支強大的軍隊,也不足以讓士兵們真正掌握投槍和用劍,但至少能夠讓他們比原來更像點兒樣子了。”要塞會議室內,站在地圖前面的愛德華,面色凝重的看着面前的地圖桌:“我們也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站在一旁的聖樹騎士們全部緘默不言,而馬可.塔斯克則貌似對地圖上的另外一個標識更感興趣。而剛剛有資格站在這裡的萊賓努斯,也選擇了保持沉默——愛德華的口吻很明確了,他不是在詢問自己這些人的意見,而是已經做出了決定。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書記官維吉爾皺着眉頭。很沒有底氣的看着這位首席掌旗官大人:“請恕我打斷您的話,首席掌旗官大人,但我們真的要在冬季前開戰的話,或許應該做足準備,至少現在的士兵們……”
“我們沒有時間了。親愛的書記官維吉爾.布魯圖斯。”愛德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一個月,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在這之前還不能夠爭取到整個綠茵河谷的支持,如果還不能徹底讓這塊地區歸降安森.馬爾凱魯斯殿下的統治,我們就沒有充足的兵源和穩定的後方,而我們承擔不起這個可怕的後果!”
“盛夏的結尾,是我們最後出兵的時機。”愛德華斷言道:“斬斷他們的爪子,然後趁他們立足未穩之前,徹底消滅整個赤馬氏族——我們能夠讓整個瀚土西部都徹底歸降都靈王國,這可比守住一個要塞的功績大多了。”
“這是整個戰旗軍團能否真正翻身的關鍵——徹底將以往的種種罵名消弭於無形。用和談的方式是不行的,只有真正在戰場上將敵人擊潰,將戰旗插在荒野上,才能夠讓別人相信,這個軍團已經是一支足以保護他們的力量,也足以毀滅他們的力量!”
說到這個地步,書記官維吉爾終於也緘口不言了,甚至多少也心生出幾分豪情來——說到底,即便是成爲了愛德華的書記官,他的命運依然是和整個戰旗軍團息息相關的。他的尊嚴和未來,也都全部依託在那面軍旗上面。
他唯一奇怪的是,爲什麼愛德華非得要這麼急迫,真的是完全因爲軍團的緣故嗎?書記官實在是不敢相信——如果一開始的他還覺得愛德華只是個出來掙軍功。鍍金的貴族子弟,現在可是一點兒類似的念頭都不敢有了。
他猜的沒錯,愛德華會想要那麼做,一部分程度上也是爲了爭取更多的時間,留給他的時間也的確不多了——名義上,他這位首席書記官的職責是控制瀚土的西部。保護綠茵河谷要塞,但以格林.特恩那傢伙的性格,絕對不會同意看着愛德華在後方安安穩穩的,命令隨時都有可能回來。
他必須搶在那之前,把很多必要的情況變成既成事實,讓所有人無話可說——否則的話,這場戰爭就真的成了自己給別人做嫁衣了。
“還有一個問題,即便是我們整訓一個月,軍團的實力也遠遠不足以和赤馬氏族對抗——這個部落至少擁有兩千騎兵,還有七八個完全臣服與他們的戰爭部落。”說到這兒,維吉爾有些無奈的開口道:“我們的兵力嚴重不足。”
“到時候會有另外一支援軍的,並且這支援軍會讓我們的兵力,膨脹到足以和敵人正面對峙的資本。”說到這裡,愛德華的嘴角忍不住掛上了一個微微的弧度:“你們不用爲這種事情擔心,執行命令就可以了!”
既然愛德華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維吉爾也不好再和愛德華爭執什麼,只好沉默的點了點頭,和所有人一起離開了會議室的大廳,只剩下坐在桌子對面的艾倫,依然在那兒沒有離開,側着腦袋看向這個傢伙緊皺着眉頭的模樣。
在艾倫的記憶當中,在這個傢伙成爲了海牙堡的繼承人之後,這個表情就越來越多了——曾經不管面對什麼都好像無所謂,好像根本沒有“害怕”和“擔心”這種感情的愛德華.威特伍德,現在卻變得好像和曾經的父親越來越像。
也就是說,這個傢伙的心裡面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了呢——金髮少女低聲輕嘆着,不知道這就儘管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爲什麼一直一聲不吭?”趴在桌子上盯着地圖的愛德華,終於緩緩開口道,但是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地圖:“我以爲至少你是會站出來,質問我原因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既然你這麼有把握,那麼就肯定可以成功的。”輕笑着,艾倫歪着小腦袋趴在愛德華的對面,看着愛德華額頭不斷落下來的汗珠:“之前每次都不是這樣嗎?只要相信你就好了,爲什麼要懷疑呢?”
“因爲這一次……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愛德華終於露出了苦笑的表情,支撐在桌子上的雙手甚至都在微微顫抖着:“這一次,我甚至不敢相信我自己。”
“在以前即便是輸了,我要承擔的也不過是自己死了這件事而已……並不是誇大,但我真的一點兒不害怕這種事情,我這條命本來就該死了,能夠多活一秒鐘都是賺的。”愛德華狠狠抽動了一下喉嚨:“而現在,我要承擔的遠遠不止於此!”
“如果我輸了,要塞會被佔據,整個綠茵河谷要塞都會淪爲敵人的屠戮場,整個遠征都會就此破滅——敵人根本不用去啃瀚土城的硬骨頭,他們只要從綠茵河谷就能夠進入王國的南方大肆燒殺掠奪,只是他們現在還不知道罷了!”
“如果我輸了,艾倫……我就是整個王國最大的罪人。”愛德華苦笑着:“和一個很可能下地獄的人站在一起,感覺如何?”
“我不會去想那種事情。”金髮少女依然微笑着,輕輕搖了搖頭:“我們可是約定過的,不論何時我都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這一切了。”
“如果要下地獄的話……”閉着眼輕聲說着的艾倫,從背後抱住了這個討人厭的壞傢伙:“你不會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