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荒原在震顫着,肅殺的寒風中戰旗獵獵作響。赤馬氏族的蠻族武士們跟隨着那蒼涼的戰鼓聲踏出腳步,就連空氣都凝結在了一起,緩慢而又無比的堅定——集結在那一面面部落圖騰下密密麻麻的蠻族武士們,就連耳畔傳來的聲響,都夾雜着那嗜血的咆哮,黑色的潮水從遠處席捲而來!
聲勢奪人!
龐大的赤馬部落大軍的蠻族武士們狂呼酣戰的朝着營寨外那單薄的軍陣逼近着,天空之下塔林隘口的山谷之間不斷的迴盪着這些野蠻人的嘶吼聲,大聲嚎叫着揮舞手中的短矛和戰斧,尖銳的叫喊聲令人毛骨悚然。
而與氣勢高昂的赤馬部落大軍相比,營寨前的士兵們卻是無比的沉寂,只能偶爾聽到盾牌和武器碰撞,或是盔甲摩擦的聲響,甚至連這些也已經被對面的鼓聲與咆哮徹底掩蓋了,靜靜的站在原地,雙脣緊閉,沉默不言。
愛德華率先翻身下馬,拔出了腰間的璨星插在了面前的雪地裡,撫着劍柄單膝跪地,默默祈禱着——就在他之後,整個軍陣的士兵們彷彿波浪一樣成片的跪倒在了地上,無論是還能保持鎮定的老兵,亦或者牙冠打顫面色蒼白的新兵們,這個時候都在做着同樣的動作,向光輝十字祈禱着,彷彿是對面的敵人都不存在了一樣。
就連那些倫德人和白銀之血的傭兵們,也在有模有樣的模仿着這些都靈人的動作——原本還有些許慌亂的軍陣立刻沉寂的好像死水一樣,慢慢的在命令聲與百夫長們的哨子聲當中,剛剛還有些驚慌的士兵們慢慢的站了起來,逐漸穩定了士氣。
僅僅在這片刻之間,蠻族大軍已經越過了隘口附近最狹窄的位置,龐大的軍陣逐漸停下了腳步,淒厲的號角聲和怒吼聲從中軍傳來,數百名裝備精良的蠻族騎兵衝出了軍陣,揮舞着手中的長矛。整個前軍的蠻族武士們紛紛組成了進攻的鋒矢陣型,吶喊着緊隨其後朝着營寨方向發起了衝鋒!
愛德華的面色一冷,身後的士兵們明顯開始躁動了起來,顯然是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但是他卻看到了對面的巨怪已經停下了腳步!
戰場上根本看不到整個戰局,愛德華只能憑藉目力所及的範疇做出預判——敵人還沒有投入全部兵力,這只是一次試探,想要讓自己把兵力全部投進去。
“堅守陣地——所有人守住陣線!”愛德華大聲朝着身後的傳令兵吼道:“讓白銀之血的傭兵把右翼前列的倫德武士替下來,穩住陣型。準備迎敵!”
在一個個命令聲下,營寨前單薄的陣線開始緩緩展開,伴隨着揮舞的軍旗,組成了堅固盾牆的軍團士兵們將手中的長矛平舉,向中央收縮了陣線;而原本在右翼的倫德武士們儘管不情願,卻也依然在得到命令之後,退到了白銀之血傭兵們的盾牆後面。
與此同時,呼嘯而至的蠻族武士們已經衝到了大軍百步之外,營寨內木牆上的輕步兵們開始傾瀉火力,被點燃了的火矢根本不用瞄準。仰角射擊!
僅僅是剎那間的空隙,伴隨着驚悚的空氣摩擦聲,密集的“火雨”從天而降,落在了衝鋒的蠻族武士們的頭頂。衝鋒最前的蠻族騎兵們立刻舉起了盾牌抵擋,精良的裝備讓這些騎兵們並沒有受到多少傷亡,而緊隨其後的蠻族武士們,卻猶如割麥子般的橫屍一片!
盾牌被射穿,粗陋的毛皮和裸露的上半身在火矢面前根本沒有半點用處,慘叫着忍受着灼傷的疼痛倒在了雪地裡,被後面衝鋒的腳步活活踩死!
強頂着箭雨的蠻族武士們沒有放慢腳步。反倒是加快了速度朝着盾牆逼近。而就在敵人衝進三十步外的時候,愛德華也下令停止了箭矢——這並不是節省箭矢和火油,而是要讓輕步兵們恢復體力。
像小個子羅賓那樣的神射手永遠都是少數,大多數的弓箭手射完二十支箭體力就快耗盡了。即便是最優秀的神射手,速射三十枝箭也就是極限水平——保持體力,才能夠讓後方的輸出源源不斷保持下去。
更何況在三十步之外,還有別的投射武器在等待着這羣野蠻人們——軍陣之前的百夫長們,盯着就快衝到面前的敵人立即吹響了哨子:“標槍——!”
一排排的士兵們反手握槍,越過前面弟兄的頭頂整齊的拋出了一排排的標槍——即便衝鋒最前的蠻族武士們立刻揚起了手中的盾牌抵擋。但冰冷的利刃依然將那衝鋒的勢頭撕扯的鮮血淋漓,慘叫聲此起彼伏!
尤其是最前面的蠻族騎兵們更是成了大多數人的攻擊目標——毒辣的白銀之血傭兵們更是把戰馬當成了首要目標,從馬上被掀飛的騎兵們剛剛摔落在地就被活活踩死。
“血債血償——!!!!”死傷慘重的蠻族武士們依然保持着兇悍的鋒矢陣型,緊跟在“槍尖”的貴族騎兵之後,朝着盾牆後面的士兵們發出了震顫心膽的怒吼聲,將插滿了箭矢標槍的盾牌扔在了地上,雙手緊攥着武器撞向了那無比單薄的盾牆!
“進攻,進攻,殺死他們——!”衝鋒最前的阿比烏騎着自己的戰馬,帶着騎兵們和軍團的第一旗團絞殺在了一起,迅猛的衝鋒下整個盾牆的隊伍都爲之一震,但無論怎樣都是沒有崩潰,就像是頑強無比的彈簧一樣抵擋着一次又一次的衝擊。
戰斧與闊劍,長矛與投槍、血肉之軀之間的交鋒在號角聲和怒吼聲中演奏着,扛着盾牌的士兵們死死抵擋着敵人的攻勢,整個身體都在努力頂在盾牌上向前推;而始終沒能夠撕破軍陣盾牆的蠻族武士們,也在這場接陣戰鬥中逐漸喪失了一開始的優勢!
短短的一刻鐘,雙方的交戰線上就已經橫屍遍佈——被連帶腦袋和肩膀撕爛的軍團士兵和被開膛破肚,扎穿了眼睛和嘴巴的蠻族武士交叉着倒在了地上,猛烈的廝殺中雙方都在拼命的消耗着對方的力量。
同樣都是死傷慘重,愛德華卻始終沒有任何命令,冷漠的看着廝殺中一個接着一個倒下的士兵們,沒有任何波瀾的臉上只有等待的焦躁。而漸漸耗盡了衝鋒優勢的蠻族武士們也在盾牆前面急速消耗着力量。
只要有一刻鐘,愛德華就有把握把他們統統殲滅——但那時不可能的,對方不會蠢到這個地步,而只要自己露出半點想要反攻的勢頭,戰局就會扭轉,所以必須等待下去!
橫陳在冰雪裡的死屍已經堆積了起來,粘稠的血漿將地上的積雪染成了鮮紅色,漸漸不支的蠻族武士們也開始有了崩潰的前兆,只是在那一聲聲呼喊和戰嚎中,拼盡全力和麪前的都靈人廝殺着。
“去死吧——!”渾身血污的阿比烏已經站在了地上,心愛的戰馬早就已經慘死在了都靈人的長矛之下,狀若瘋狗的揮舞着手中的砍劍和單手斧,和表情冷漠的首席百夫長正面廝殺着。
“我認識你!”劍刃碰撞之間,阿比烏看着萊賓努斯那張有些瘦削稚嫩的臉,嘴角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你是那個老狗的狗崽子對吧?!”
“你認識我父親?!”剛剛還冷靜的萊賓努斯一下子激動了,手中的闊劍更加瘋狂的揮舞着:“你見過他?!”
“見過?我可不只是見過!”阿比烏笑的更殘忍了:“那個懦夫的老狗慘死的樣子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知不知道他死前叫了多少聲‘救命’,嗯,你想不想知道?!”
“我只想要讓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