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讓我們做什麼?”
木梨子面對着自己媽媽的墓碑,以及上面的“摧蘭棄愛,坤儀秀絕”的字,面色極爲古怪。
電話那邊的女聲氣定神閒地抱怨說:
“怎麼都需要我重複一遍啊?我說了,你媽媽墓地旁邊應該有片小草地吧?把盒子和盒子裡的東西,挖個坑放進去,完成。多簡單的事情啊,埋完了你們就可以走了。”
說完,電話就被她單方掛斷了,木梨子握着手機,還是回不過來神。
龍熾貼上來問:
“怎麼?改變交易地點了嗎?”
木梨子望着龍熾疑惑的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撒……下去?”
夏綿再次不敢置信地問了一遍,然後追問道:
“你們不交易了嗎?交易取消?”
那邊的女人聽起來很沒有耐心,她漫不經心地糾正夏綿:
“不是取消交易,是讓你們把我們要的東西打開窗戶撒出去,撒出去的話,我們的交易就算完成了。就這樣~”
林汝堯坐在一邊,看夏綿抱着盒子發了一會兒呆,剛準備問點什麼,就看見夏綿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倏地站起來,在林汝堯和門口監視的警察的眼皮下,走向11層宴會廳的陽臺,打開盒子,把裡面包裹得裡三層外三層的石灰粉包掏出來,用力一扯,白色的粉末便如流沙一般傾瀉而下。
還沒等其他人上前阻止,夏綿就將已經撕成兩半的粉包揚手向天空的方向拋過去,紛紛揚揚如鹽似雪的粉末籠罩了陽臺,灑落在夏綿的藍色西服上,將他整個人都襯得如同置身幻境一樣。
郭品驥和安一起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上,司機也是由警察喬裝的。一路上他都在反覆叮囑他們交易時的注意事項,安卻有點心不在焉,盯着窗外的風景,回想着那盤來自2005年的錄像帶中的零星細節。郭品驥則在研究着那個附帶在盒子裡的手機。
三個人都在默默地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他們都還不知道其他三組的交易狀況。
郭品驥玩了半天手機後,終於泄氣地放下了手機,說:
“不行,電話根本打不進去,只能打進來,連短信也不能發。基本功能就等同於bp機。他們是怎麼搞到這種老古董式的手機的?”
安不大在意地答道:
“不奇怪。修的手機功能跟這個差不多。”
聽安這麼說,郭品驥好奇地湊過來,對安說:
“你對他很瞭解嗎?”
“他”指的是修。
安瞟了郭品驥一眼。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
郭品驥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大惑道:
“怎麼可能?你們都認識多久了,還不瞭解?我還以爲你們倆……這樣那樣的事兒都做完全套了。都是成年人,不會那麼放不開吧!”
安完全沒理會郭品驥後半句話,抓抓耳朵。面有遺憾地說:
“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呢,不算很瞭解吧。”
郭品驥挑挑眉毛,湊得離安更近了些,故作神秘地說:
“我是他老闆,我可知道他的名字哦,他每次參賽的時候。都得填真名。我可以告訴你喲~”
安這才正眼看了一下郭品驥。被安這麼一看之後,郭品驥得意洋洋地把身體撤遠了些,正襟危坐。一副欠揍的樣子:
“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要不親一下,親一下也湊合。”
安完全不想搭理他,她把臉再次轉開。
看安不做聲,郭品驥再次死皮賴臉地湊上來。伏在安的耳邊悄悄說了點什麼,然後才離她遠了點。興高采烈道:
“既然你們還沒有發展到更深一層,我還是有機會的,對吧?對吧?”
安依舊沒理會他,讓他討了個沒趣。
從剛纔開始,她的腦中就一直盤旋着某個飄渺的靈感,雖然一時半會兒抓不到,但她總感覺,這個案子,哪裡不大對勁……
北城還是那樣的繁華,兩人乘坐的出租車被堵在了十字路口,爲了顯得更真實點,他們選擇了在百貨大樓位置的前一個路口下了車,由郭品驥抱着盒子,安拿着手機,步行前往百貨大廈。
由於人流比較密集,郭品驥走路又不當心,被來往的人撞了好幾下,有一次甚至失手把手裡的盒子掉在了地上,安提醒了他好幾遍要提高警惕,注意周圍的環境,他還是不走心,還朝安沒心沒肺地賤笑。
看着郭品驥沒正形的樣子,安開始頭痛了,她有預感,自己的行動很有可能被郭品驥被拖累。儘管他們在出來前,爲了便於行動,已經換下了宴會的衣服,但妝還沒來得及卸,安始終覺得自己臉上不大舒服,許是因爲這導致的心理作用吧,安的內心開始涌現出一陣一陣的、不知名的不安。
似乎……似乎要有什麼變數?
在熙攘的人羣中,她突然感到口袋中的手機在震動。
她全身一激靈,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把電話貼到耳邊,問:
“是你們嗎?”
那邊的聲音聽起來像個女的,但由於周圍實在太嘈雜了,安只能聽清些零星的隻言片語,她馬上拖着郭品驥閃到了附近的一個商鋪裡,才聽到了女人的說話聲:
“……打開盒子之後,你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任務結束?
安趕緊追問道:
“什麼意思?在什麼地方打開盒子?不好意思,你前面說的我沒聽清楚。”
郭品驥在一邊插嘴道:
“你‘不好意思’什麼啊,跟她那麼客氣?”
他一邊說着,一邊竟徑直伸手把電話搶了過來,對電話那邊的女人嚷嚷道:
“剛纔你說什麼,給爺再說一遍!”
安強忍住扶額的衝動,想把電話拿回來,不想郭品驥這時居然玩性大起。憑着自己的身高優勢,把身體轉來轉去,甚至左蹦右跳地不讓安抓住自己。
但是,幾秒鐘之後,他的動作凝固了,發出了一個疑惑的語氣助詞:
“哈?”
但電話被那邊的人掛斷了,郭品驥愣愣地看着手機,露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安看他面色不對,趕緊問:
“怎麼?他們說什麼?”
郭品驥還是盯着手機屏幕,一臉迷惑。從他口中吐出兩個英文單詞:
“game……over?”
安睜大了眼睛ver?
遊戲結束?
她不甘心地再次問郭品驥:
“你確定你沒聽錯?是……ver?除了這個她還說了什麼?我們的這個盒子要交給誰?”
郭品驥把手機塞進兜裡,捧起他原本抱在懷裡的盒子,好像是準備研究一番。但等他搖晃了兩下盒子後,他的面色又是一變!
他對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安不要說話。他把盒子託舉到耳邊,前後晃盪了兩下。
這下,連安都聽出來了——
盒子裡裝着的。壓根不像是什麼粉包,而更像……更像……
更像是硬皮的筆記本撞擊盒壁發出的聲響!
不顧商鋪裡店員詫異的眼光,郭品驥蹲在地下,手忙腳亂地去開盒子。他的手抖得厲害,卻死活打不開。他用盡力氣去掰,臉都憋紅了。
還是安比較鎮定。她從郭品驥手裡拿過盒子,從反方向一使勁,盒子就打開了。
裡面果真只躺着一本黑色的硬皮筆記本。粉包已不知所蹤。
她仔細端詳了一下盒子。果然,盒子表面的花紋和之前他們拿着的盒子不一樣。
安瞬間聯想起,剛纔郭品驥失手把盒子落在了地上……
大概是在那時候被掉了包吧?
郭品驥這個笨蛋!
安終於忍不住在心底罵了一聲,同時伸手把黑皮筆記本取了出來,信手翻了兩下。
她相信這個黑皮筆記本中應該記有什麼重要的內容。所謂的“ver”,絕對不可能僅僅只有表面意義。筆記本中記下的應該是下一步行動的指示吧?
果真,整本筆記本里都寫着密密麻麻的字,以篇爲單位,每一篇上面都寫着日期和天氣。
是日記?
可等安定睛一細看,她的瞳孔,驟然緊縮!
等再往下看了兩行後,她一把把日記本合上,緊捏在手中。她擡手敲擊了兩下左眉骨,閉上眼思考了許久。郭品驥覺得奇怪,想去拿她手中的筆記本看個究竟,沒想到安像是把那個硬皮本當做性命一樣,死死抓在手裡,絲毫不鬆,郭品驥向外硬扯了兩下,居然完全沒拉動。
他湊到安的面前,輕輕問了句:
“出什麼事了?”
他和安的臉貼得很近,從他口中呼出的熱氣彷彿是刺激到她了一樣,她猛地睜開眼,倒把郭品驥嚇了一跳。
她把筆記本護在胸前,倒退了兩步,眼中的迷茫漸次被憤怒取代,她對着前方的空氣惡狠狠地罵了一句:
“混蛋!!”
郭品驥左右看看,迷糊地問安:
“我嗎?”
安推開郭品驥,朝店外跑去,鑽進了正在路邊停放着的、由警員冒充司機的出租車裡。
郭品驥緊隨其後,鑽了進來。他氣喘吁吁地問安:
“到底怎麼了你說句話啊!筆記本里寫的是什麼?”
安因爲跑得太急,胸口不斷地起伏,可她完全不理會這些,重重地敲了椅背兩下,厲聲命令同樣搞不清狀況的警察:
“開車!回你們警局!”
警察還算鎮定,看安着急的樣子,先發動了車子,才問道:
“交易取消了?綁匪又提出新的要求了?”
安沒有答話,而是急急地把手裡的筆記本重新攤開,認真地看了起來。
郭品驥注意到,她的手竟也開始顫抖不停。她口中發出惶急的囈語,在車內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開快點,快點……這個筆記本……是的,字也是的沒錯。爲什麼,爲什麼會在這裡…………有危險嗎?……”